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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滄江白日漁樵路01

第二天清晨,湖底隨陽光的熾熱漸漸升起一層迷離的綠色霧氣。那果然是一種瘴,醒來的眾人紛紛搶佔上風,往山林深處進發。劉婈的追兵居然並沒有找到他們,一路上無驚無險。走了半天,突然看到一條大河,數十人在河邊休息,捕魚喝水,休息了莫約一個時辰,河上傳來了船舶的聲音。

一艘莫約可以乘坐百人的大船緩緩往這邊河中駛來,船上四角懸著碧色輕容,墜著蝴蝶玉佩,銀質鈴當。風吹來,輕容、玉佩、鈴當搖曳生姿叮噹作響,十分秀雅可愛。

這顯然是一艘少女乘坐的船隻,而且是哪家名門閨秀出門遠行。

河邊已有人揚劍求救,那艘船似乎是看見了,緩緩往岸邊駛來。

臨近才分外覺得那船奢華秀雅,既不盛氣凌人,亦不庸俗滑稽,船頭站著一位青衣小婢,好奇的看著岸邊狼狽不堪的眾人,滿臉的疑惑之色。金丹道長揚聲自報姓名,說是遊玩山水落難,詢問船主人可否搭救?那小婢噗哧一笑,似乎覺得這一大群人鬧得滿身汙穢灰頭土臉,甚是好笑,當下指揮大船靠岸,讓眾人登船。

這青衣小婢天真可愛,似乎不通世物,言笑宴宴只打聽“老道長你是哪個道觀的?大和尚你怎麼留頭髮?”之類的瑣事。看著玉崔嵬似乎有點害怕他的小半邊毀去的面容,縮在上玄身後偷眼看聖香,又似乎覺得聖香長得玲瓏可愛她很是喜歡。等一群人都上了船,大船緩緩駛離岸邊,玉崔嵬對著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氣度越發溫柔,含笑問:“得蒙搭救,不知姑娘芳名?”

青衣小婢多看了他兩眼,似乎看著看著也就忘了他半邊臉的可怖,答道:“我叫唐兒,這是我家姑娘的船,我們正在玩兒。”

眾位落難的老江湖面面相覷,都是各覺尷尬,行走江湖多年,竟然被無知少女遊玩的船隻所救,這位小丫頭一派天真似乎不知何為“世事險惡”,彷彿自幼生長在無憂無慮的神仙地方。

“我等可要當面謝過你家姑娘?”玉崔嵬文質彬彬的行禮,心裡卻甚是奇怪:這麼一艘大船,船上的人沒幾個,只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算是什麼名堂?但看這陣勢又不像作偽。

唐兒搖搖頭:“姑娘生病了在休息。”

金丹道長咳嗽了一聲:“如此,唐兒姑娘可否搭乘我們到上游大明山?到了大明山我等立即下船,不敢耽誤姑娘……行程。”他差點脫口而出“不敢耽誤姑娘玩兒。”。

唐兒卻是漫不在乎,嘻嘻一笑,“我和姑娘也沒什麼主意,不過到處走走看看,人家說江南的山水很美呢,我們從家裡出來一路遊山玩水,的確是和家裡不一樣。老道長,你們如果肯替姑娘划船,去到哪裡都可以。”

“划船?”金丹道長一怔,“你這船上沒有船伕?”

唐兒點點頭,“本來是有的,但是幾天前我們沒錢啦,船伕都跑了,剩下兩個老船伕,那是姑娘答應了以後把船送他,他們才留下的。”

眾人再度面面相覷,只覺得天下怪事以此為最。聖香卻沒聽他們打聽船主人的來歷,徑自跑去船尾看河水,興致勃勃的看河裡的魚群在船後跟遊,突然從口袋裡摸了塊鵝卵石丟下水,嚇得魚群四散逃串,他在船上竊笑。天下除了聖香,再沒有人在逃難的時候還有心情在河灘上撿鵝卵石偷偷塞在衣袋裡。上玄遙遙看見,哭笑不得,突然覺得對這個傢伙的擔心全屬多餘,世上再沒有人比聖香活得更瀟灑快活了。

接著在金丹道長等人的協助下,大船掉轉船頭,緩緩逆流而上,駛向大明山。

划船這種苦差聖香是殺了頭也不做的,在大家划船的划船,打坐的打坐的時候,他打算找小丫頭唐兒問問這船上有沒地方可以洗澡?他聖香大少爺一天沒洗澡可是天大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正在他找澡房的時候,突然聽見船甲板上有人失聲喊:“鱷魚!”

聖香一怔,一溜煙奔上船頭,只見大船劃到了一個水流稍微平緩的河段,隨著大船緩緩駛來,河中間許多褐色或黝黑的影子緩緩向大船靠攏。這些影子露出眼睛和鼻子,看起來像鱷魚,卻比尋常鱷魚大了好幾倍,聖香嚇了一跳:這些傢伙和莫去山莊荷塘裡養的那只相差無幾,陡然寒毛直立——莫非,這就是劉婈放手為之一賭的“追兵”?她明知附近河流鱷魚成群,所以任憑眾人跳入暗河,喂鱷魚去了?

正在他雜七雜八的念頭一起湧上來的時候,那些鱷魚緩緩在大船周圍靠攏,粗略的算算,一共十一頭之多。唐兒嚇得面如土色,剛才大船順水而下的時候她連一條鱷魚都沒看見,不想一掉頭,落入了鱷魚的圈套。

河水緩緩漫過鱷魚的鼻子,這些鱷魚身長都在三丈以上,嘴巴尖細長約三尺,獠牙交錯,觀之十分可怖。隨著鱷魚的逼近,船頭上一片寂靜,死一般寂靜之後不久,突然“砰”的一聲船身猛地一搖晃,卻是一條鱷魚一甩頭撞了船身一下,那一撞差點沒把船底撞出一個洞來。眾人相顧駭然,不知如何應付。玉崔嵬眉頭一蹙:他的飛刀已經用完,要再殺鱷魚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正在這相持的時候,河裡突然躍起一條大魚,一隻鱷魚一張嘴“啪”的一聲若無其事的吞下魚去。隨著這一吞,鱷魚群騷動起來,先有一條大鱷張開大嘴,張嘴曬了會太陽,突然“啪”的一聲衝起五尺來高,硬生生咬下了船頭掛著的漁網。這一頭剛剛下落,“嘩啦”一聲竟有另一頭大鱷衝上六尺,咬住船側的槳杆架子,一步一步爬了上來。

船頭眾人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玉崔嵬揮手一記“獨不見”劈空出手,掌力擊在鱷魚頭上,鱷魚頓了一下,居然毫髮無損,再一步爬上了甲板。眾人駭然變色:玉崔嵬這一擊能傷及蒲世東,居然傷不了鱷魚分毫!隨著一頭大鱷爬上甲板,船身受著數頭大鱷的不斷衝擊,咯咯作響,突然“嘩啦”一聲水聲,另一頭身長四丈的鱷魚衝上船頭,由於兩頭鱷魚極其沉重,整艘大船往下沉了兩尺,堪堪處在眾多鱷魚大口之間。

此時大船離岸邊也有七八丈之遙,要上岸逃生大家卻都已沒了那分氣力。聖香悄然站到玉崔嵬身後,低聲說:“我們拉繩子搭橋逃命。”玉崔嵬悄悄柔聲低嘆:“那危險得很,我捨不得。”聖香瞪眼:“本少爺還捨不得自己喂鱷魚,幫我打繩子!”玉崔嵬似笑非笑的蕩了他一眼,就在那兩隻大鱷魚爬近一步的時候,玉崔嵬和聖香扯下船上四角扎的輕容紗布、玉佩繩索等等,快速結成一條長繩。把繩子的一端綁在桅杆上,聖香拿著繩頭一下縱身到上玄身前,吒道:“上玄!”

上玄應聲託手,把聖香整個從船頭擲了出去,聖香一展身法縱身飛掠如展翅的燕,借力橫渡八丈寬的河流,堪堪落在了對岸第一棵大樹上。落下之時樹頭枝葉竟只是下沉、一晃,隨即靜止,幾乎悄無聲息,船頭這邊不禁喝彩,聖香這盡展身法,輕功之佳讓眾人全然忘了大鱷在旁。聖香隨即扯著繩頭打結,正當他忙著打結的時候,兩頭大鱷張開大口,猛然往人群裡一竄,一重禪師口宣佛號,雙袖齊揚,把大鱷擋在三步之外。聖香繩索結好,玉崔嵬喝道:“大家過河!”隨著他的振聲疾喝,三條人影紛紛上繩,快速橫渡河面,掠向岸邊大樹。但大鱷似乎也知道眾人要逃,看準一人緩緩爬去,突然前衝,那人驟不及防,被一撞跌入河中。玉崔嵬警覺一抓,救之不及,只見人在河水中撲通沒頂,隨即再不浮起。眾人為之膽寒,紛紛上繩逃命,上玄抓著武功全失的人過河,來來回回送了幾人過去,玉崔嵬仍在船頭,那大鱷走進一步,他就劈出一掌。

僵持片刻,船上眾人已紛紛到了岸邊樹上,船頭只剩下玉崔嵬和上玄兩人。上玄抓起唐兒那位小姑娘上繩而去,眼看著玉崔嵬也要上繩,唐兒掙扎著大喊大叫“我家姑娘還在房裡!”

眼看大船已殘破不成樣子,玉崔嵬聞聲往船艙裡去,片刻之後他人影一晃,懷抱著一位淡黃衣裳的少女從船艙出來。陡然眼前一黑,一頭大鱷把他堵在艙口,一雙小眼睛對著他。

那一刻玉崔嵬全身發寒,他清晰的感覺到,這是一種狩獵的眼神!

它陰沉、潮溼、冰冷、步態醜陋,它在轉動不知名的念頭,理智而冷靜的判斷和分析著。

玉崔嵬退了一步,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救手裡這位少女,然後打算把她丟向大鱷嘴裡,用以逃生。

岸邊樹上清清楚楚看見他被鱷魚堵在艙裡,船在下沉,更多的鱷魚爬上了船頭,紛紛擠向艙口。唐兒驚惶失措,抓著上玄的衣袖搖晃,“我家姑娘……我家姑娘……”

上玄放下唐兒剛剛做勢要起身,突然那邊船身劇烈搖晃下沉,又一隻大鱷爬上船頭,船頭下沉船尾翹起,眼看就要沉沒。那系在桅杆上的繩索因為桅杆傾斜脫開,樹頭眾人紛紛失色,正在大家變色驚呼之際,“呼”的一聲人影一閃,有人在河面大鱷背上一點,一躍而上船頭。此人去勢疾若閃電,卻飄然如風吹片羽,往桅杆杆頭一站,衣袂飄飄。

這冒險踏著鱷魚躍上船頭的人正是聖香,上玄臉色一變:聖香輕功身法甚好,但是赤手空拳要如何面對七八條大鱷魚?又何況這傢伙天生博愛得很,二十多年來真的別說鱷魚,連螞蟻也沒踩死過一隻。但是繩索已斷,他又不能像聖香一樣踏鱷渡河,除了大叫一聲“聖香!”空餘心急如焚,眉深如鎖。

玉崔嵬微微一怔,聖香果然……他知道聖香聰明,但卻不信如此聰明的人仍然保持著如此純粹的心境……分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分明早就看穿他時時都有殺別人保自身的心,為什麼還能不假思索的衝過來救人?這孩子……信善,他不信大善,他信小善;所以聖香不分大是大非,所以他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這樣的大玉也許真的會是個大俠。玉崔嵬不否認自己覺得聖香這種心境很可笑,但是就在他看見聖香踏鱷渡河的一瞬間,他的眼眶真的熱了一下——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在他身處險境的時候有人真心實意的來救他;不是為了美色、不是想要權力、不是為了利用,而只是想救他而已。

就在他一怔之間,艙門口那頭大鱷突然張嘴衝了過來,玉崔嵬本能的往後退,突然腳下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他反應敏捷一躍而起落到房間另一邊,果然身後一條大鱷從後艙門爬入,與前門的那條鱷魚把他逼到了房間的一角。

聖香從桅杆往下看,甲板上爬滿了鱷魚,看得他毛骨悚然,大喊大叫:“大玉你還活著嗎?”

玉崔嵬在艙裡輕笑:“還活著。”

聖香精神一振,“你能不能從裡面出來?”

玉崔嵬看著爬到他面前不足一尺的兩條鱷魚,考慮著:“也許可以。”

聖香說:“你出來,我把它們都趕下河去,然後咱們划船靠岸。”

玉崔嵬嘿了一聲,要把這些大家夥都趕下河去談何容易,除非……只聽船外“撲通”一聲,有人跳河的聲音,同時岸邊眾人驚呼起來“聖香!”他陡然色變:聖香真的跳下河去了?為了引開這些鱷魚?剎那間他的目光轉為酷厲,一條大鱷“呵”的一聲瞬間張開大口咬他手臂,玉崔嵬一聲冷笑把懷裡的黃衣少女往桌上一拋,左手閃電般抓住鱷魚上顎,右手抵住下顎,拼起全身功力用力一張,“咯拉”一聲那頭大鱷魚被他從中撕裂,血流滿地,痛苦掙扎翻滾。另一只大鱷見狀退縮了一下,玉崔嵬抱起那黃衣少女衝出艙口,只見甲板上的鱷魚只剩一隻,其餘的都跟著聖香跳下水去了。玉崔嵬一腳踢下那只鱷魚,撐起長竿一點,船隻在他腕力之下向岸邊靠去。放眼望去,河裡鱷魚處處,卻不知聖香人在哪裡?

“聖香人呢?”他不等船靠岸抱著少女一躍而上岸邊,上玄臉色蒼白,搖了搖頭。金丹道長低聲道:“自從他跳下去,就不見人影,只怕……”他一句話沒說完,上玄已縱身跳入河裡,“撲通”一聲,也躍入鱷魚群中了。

玉崔嵬人在岸邊,回首看著上玄跳入大河,那理所當然的一跳彷彿重現了聖香那一掠而來,突然心頭起了一陣激動。他已太多年沒感受過如此心潮澎湃的滋味,加上剛才力撕巨鱷,陡然覺得全身發軟,晃了一晃,手裡的黃衣少女差點跌落在地上。樹上眾人紛紛跳下大樹,關心的向他奔來。就在大家心頭都鬆動的時候,“嘩啦”一聲水響,河邊水裡突然冒起一頭龐然大鱷,張口莫約有一人來高,帶著淋漓的水花往脫力的玉崔嵬身上咬去。

玉崔嵬駭然轉身,利齒在前,他實在已經無力招架,唯一能做的是把懷裡的少女往奔來的人群擲去,他睜大眼睛看自己這一輩子的結果:想過死在女人懷裡,想過死在爛泥堆裡,想過死在某位俠客的刀劍之下,想過稱霸秉燭寺到老,想過被叛徒出賣,想過死在李陵宴手下,想過各種各樣的結局,就是從來沒想過他會死在鱷魚嘴裡。

這難道就是——報應?他心頭只覺得詫異,並不覺得怨恨,甚至嘴角帶起了一絲微笑,含笑對鱷魚的利齒。

“大玉你瘋了?”身邊驟然乍起一聲清吒,一個人幾乎跟著大鱷魚從水裡嘩啦冒起,猛然來推倒不躲不閃的玉崔嵬,抓著他險之又險的避開鱷魚那臨空一咬,滾過幾尺外。兩個人驚魂未定的看著那大鱷魚一咬落空,緩緩退回河裡。

玉崔嵬臉色蒼白,一雙眼睛近乎失神的看著聖香。他根本沒看那差點吃了他的鱷魚,他只是睜大眼睛看聖香,就像見了鬼一樣。聖香按著胸口喘息,“你幹嘛不躲?”

玉崔嵬突然回過神來一把推開聖香,近乎有些惱羞成怒,“誰讓你救我……”

聖香一手撐地,河水順著他錦繡的衣袖浸溼了砂土,他才像見了鬼一樣回瞪玉崔嵬,“你又沒通知我說你要自殺,否則我當然不會救你……咳咳……”他咳嗽起來,咕噥了一聲,“而且……”

玉崔嵬反問:“而且?”

“而且——我救不了第一個,至少不想有第二個。”聖香用衣袖掩口咳嗽,咳了好一陣,他剛才嗆到水了。

第一個?誰?玉崔嵬緩緩站起來看著已經趕來的人群,突然問:“你在說——畢秋寒?”

聖香臉色蒼白,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正在這時上玄也從河中起來,鱷魚在河裡卻不大咬人,也許感覺到這群人不好對付,緩緩退去。

“聖香,聖香……”上玄溼淋淋的奔到聖香身邊,臉色竟而有些驚恐,“你……你沒事吧?”

聖香有氣無力的往他身上靠,微微閉上眼睛推了他一下,低聲說:“你去找……岐陽……來救我……”

上玄一把抓住他的手,聖香的手無力的下滑,眾人臉色大變,“聖香!”

等聖香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婉約溫柔的少女面孔,那少女長髮披肩不梳髮髻,一身淡黃衣裳,十分秀雅祥和的模樣。她和劉婈都長得纖秀,但她有股淡淡的稚氣,看起來分外安然,沒有絲毫侵略感。

看見聖香睜開眼睛,黃衣少女笑了,說話都很溫柔,聲如其人。“不要動。”

聖香大感興趣的看著她,過了會兒喃喃自語:“我聽說江湖大俠受重傷以後醒來都是會看見美女的,傳說果然是真的,阿彌陀佛……”

黃衣少女噗哧一笑,“我可不是會救英雄好漢的江湖俠女,我是被你救出來的落難女子。”她指了指身邊的小丫頭,“不記得了嗎?她是唐兒,我是唐兒的姐姐。”

聖香恍然:“原來你就是躺在船裡差點害死大玉和本少爺的那個死丫頭!”

唐兒卻有些不滿了,“我家姑娘……”她一句話沒說完,黃衣少女在她肩上輕輕敲了一下,“不許對聖香少爺無禮。”唐兒有些委屈:“本來姑娘就是……”

“上玄——上玄啊——”聖香突然大叫起來。

坐在一邊的上玄嚇了一跳,陡然趕了過來,“怎麼了?”

聖香如願以償的看到他緊張的表情,笑吟吟的指了指黃衣少女,“她是誰?”

上玄一滯,聖香胡鬧搗蛋整人的脾氣死也不改,“這位姑娘複姓聞人,單名一個暖字。”

“聞人暖?”聖香對黃衣少女吐了吐舌頭,“死丫頭!”

唐兒一臉忿忿不平,聞人暖卻不以為忤,也對聖香小小的吐了吐舌頭。

這時其實距離聖香力竭昏厥之後不久,眾人撤離了河岸,清理了一片草地,搭了幾個窩棚,聖香就躺在其中一個芭蕉葉窩棚之下。黃衣少女聞人暖按住聖香不讓他動,手指按到他胸口一個地方,再按到另一個地方,沉吟了起來。上玄有些緊張,“聞人姑娘,聖香他……”

聞人暖笑得十分溫暖祥和,“我也不是大夫,他只是心口這裡的血不是從這裡流出來,而是從這裡……”她的手指從聖香胸口左邊一個地方移到右邊另一個地方,“這裡流入身體,太累了就會昏倒的。”

聖香怔了一下,睜大眼睛看著聞人暖,卻見她的手指點在自己胸口,“而我的血也不是從這裡出來,”她點向肺脈,“而是從這裡出來。”

上玄輕咳了一聲,“聖香,聞人姑娘也是心脈不好,她身上還有些藥,你也吃一點吧?”

聖香本來眼睛瞪聞人暖就瞪得很大,轉頭瞪上玄瞪得更大,“話可以亂說飯不能亂吃,飯都不能亂吃那藥當然就更……”看著上玄漸漸變冷的臉色,他算算現在自己處於劣勢,咕嚕了一聲沒說下去。聞人暖一枚藥丸放在聖香眼前,聖香乖乖吃了下去,聞人暖看著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覺得他很好笑:這麼大的人了還怕吃藥,而且似乎對需要吃藥十分不滿的樣子。

上玄凝視著聖香,一直到看到他臉色變得好些才轉身走開。聖香看著聞人暖,聞人暖看著聖香,突然兩人相視一笑,都笑得十分愉快。唐兒滿腹疑惑的看著她家姑娘,姑娘的病按照公子說,那可是會死的。公子放手讓姑娘出來遊山玩水,是因為大夫說姑娘活不過幾個月了。聖香少爺如果和姑娘是一樣的病,那豈不是也……也是會病死的……那……那……有什麼好笑的?

“再躺半個時辰,然後喝一點魚湯,到晚上大概就沒事了。”聞人暖微笑著說,說著站了起來,“唐兒,我們那邊採蘑菇。”

“姑娘啊,那裡哪裡有什麼蘑菇?就算採了蘑菇怎麼知道有沒有毒啊?要是有毒,公子豈不是要剝了我的皮……也不好端端坐著……”唐兒一邊埋怨一邊跟著聞人暖往樹林那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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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香半坐起來看聞人暖慢慢走開的背影,展顏一笑,左心口的血液由肺脈流出,隨時都可能死掉的丫頭啊。這時有人走到他身邊,聖香一抬頭,笑吟吟的看著金丹道長關切的看著他。

“施主……”金丹道長開口。

“停!”聖香打住,斬釘截鐵的道:“本少爺叫聖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金丹道長只得輕咳一聲,改口:“聖香,身體可好些了?”

聖香笑眯眯的看著他:“好了。”說著他伸了個懶腰,跳起身來的時候看見玉崔嵬一個人坐在高高的樹梢上,不知道想些什麼,伸手招呼,“大玉,本少爺起床了,走啦走啦。”

玉崔嵬回過神來,目光有些奇異,悠悠的說:“翻過這兩座山就是大明山了,真快。”

聖香招手笑,“快下來,本少爺有件好事告訴你。”

玉崔嵬含笑下來,風度翩翩,“什麼事?”

聖香悄聲說:“等咱們到了蒼梧,本少爺送你一件翠鳥毛兒織錦裙,穿出來嚇死這些老狐狸。”他這一傾身,雖然是滿身泥土青草的味道,玉崔嵬還能從他身上聞到根深蒂固的淡淡糕點甜香,可以想象這位少爺平日的奢侈生活,仰天大笑:“只要你送我,難道我還不敢穿?”

“啪!”的一聲,聖香袖中溼淋淋的摺扇開啟,揮著糊成一團的一行墨漬,他笑眯眯的一摺扇敲在玉崔嵬肩頭,“就這麼說定了,本少爺是你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就要湧泉相報,救命之恩天下最大。所以以後本少爺要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不得有意見。”

旁人只見他倆人嘀嘀咕咕,玉崔嵬一聲長笑,聖香滿臉得意,怎知是在商量這種好事,不免都是一肚子好奇。經過鱷魚河一段的驚險,大家對聖香油然生一股敬佩之意,臨危不懼捨身救人,這位少爺公子的確有讓人傾心的地方;然而玉崔嵬涉險救人也讓大家十分傾慕。原本不大服氣的一些老人們漸漸的被這些年輕人帶動了容色,開始對玉崔嵬的領袖地位有些心服,微微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