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香奔出丞相府。
早已……做好了準備,但當趙普和趙祥憤怒也痛心疾首的怒吼斥責入耳的時候,他還是情不自禁的覺得……遍體……鱗傷……
那是因為那些責罵並不是假的,他真的……不是個孝子,也不是個忠臣。
夜風吹來,挨了板子的地方火辣辣的痛,這是他第一次被打,被爹打。
自此之後,爹是再也管不了你了……自此之後,相府是再也不能成為他的榮耀……
早已明知會是那樣,可是依然……
聖香走出寶籙門,這裡仍近宮城,深夜行人稀少,四下無人,他一個人慢慢走在月下。
身後是他的家,永遠不能回的家。
自此之後,你與趙家,兩不相幹!
心口劇痛起來,他悶聲忍著,一步一步往曲院街走,不想走得很難看。
但這次疼痛實在太痛了,他從未經歷過如此劇烈的發作,額頭滲出冷汗,他臉色蒼白,嘴角卻尤然帶著一絲淺笑——即使是這樣,他仍然哭不出來,他一張嘴就想笑……走到麴院街之前的衚衕,他扶住牆稍微休息了一下,眼前搞不清楚是夜太黑或是他自己頭昏目眩,看不清路……
休息了一會兒,他索性坐在地上看月亮,不能走的時候他從不勉強自己,這或者是他這麼多年養成的唯一的好習慣。
今天的月亮很圓,人家說月亮是白玉盤是銅盆是蟾蜍是美人,他怎麼看怎麼覺得像個烙餅。
稍微有點喘不上氣,他努力的讓自己呼吸得舒服一點,身上血液流動的聲音他似乎都可以聽見,稍微有點小毛病的心臟……他的大夫歧陽得意的告訴他他沒事,可是有一種心疾,那是不到人死……查不出來的,那叫“左脈”。
和聞人暖一樣,心頭的血脈並沒有長錯,只是那些血……從不對的地方流出,所以……所以是隨時都會死的。
所以他很怕死。
他時時刻刻都在享受。
時時刻刻都想玩,都想更開心一點。
他曾經有一度以為歧陽對了自己錯了,曾經有一度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長命百歲,但後來……後來有一次,他差點就這麼死了……
他的影子給月光拖得老長,一寸一寸的長,一寸一寸的孤獨,一寸一寸的瘦。
然後他爬了起來,拍拍衣裳,檢查清楚沒什麼塵土,往百桃堂而去。
自此之後,你與趙家,兩不相幹!
聖香走到百桃堂門口的時候露出一個笑意,即使是他不容於天下,他活著不被任何人需要,他做的事沒有人喜歡,但他也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幸福……即使他的理由很荒唐很無稽,但他希望……像大玉這樣的人,像死丫頭這樣的人,像阿宛,大家都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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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無論如何他是不許大玉死的。
大玉是個好人,只不過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懷著胸口尚未平息的劇痛,他笑嘻嘻的走進百桃堂,但見三樓的施試眉對他嫣然一笑,點了點頭,示意聿修已經把人安全的帶出去了。
那一笑,對他而言,真如春花綻放,溫暖無限。
於是他也抬頭一笑,笑若春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