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你先在這裡好好呆著吧，再過幾天就是聖女的授柄儀式了，我到時候會派人過來通知你的。還有……不要再不吃飯了，別拿自己的身體來賭氣。”
說完這幾句話，薩彌安就神色匆忙地離開了。
南希也沒有留他的意思，轉身去尋了一塊帕子，將自己被薩彌安摸過的地方擦了又擦，接著隨手就將那方帕子甩在地上。
她重新回到床上，手裡把玩著那瓶魔藥。
“赫里奧斯啊……”她低低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轉而又喝下了一部分藥水。
這是她的第二次入夢。
*
南希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再次回到了那雲巔之上，不過不同於第一次的場景，這次的她一睜眼就已經身處在房間之中。
這房間內的陳設她再熟悉不過，因此她立刻就知道了自己究竟是誰帶回來的了。
下一秒，果然不出南希所料，一道身影施施然走了進來——
赫里奧斯的樣貌已經不是當初的孩子模樣了，至少外表看起來得有十四五歲了。
身材高挑的少年披著一頭金色的長髮，褪去了幼年時期的嬰兒肥，他的五官看起來更加俊美了，皮膚白皙如同南希曾經見過的北方的雪國山頂終年不化的雪。
他的骨相頗為好看，眉眼濃得像是用頂級的筆墨畫出來似的，尤其是那一雙金色的童眸清雋冷峻，讓人不自覺想要多看兩眼。
然而此刻這雙好看的眼睛的就聚焦在她的身上。
南希挑了挑眉，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十分有閒情雅緻地朝著少年揮了揮手。
“嗨，這麼快又見面了啊，赫里奧斯。”
她這話是完全站在她自己的視角上說的，倒也算不得錯，畢竟在她的記憶裡跟這位站在對面的神祗告別不過幾分鐘之前才發生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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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對面的人顯然跟她的感受完全相反。
南希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從赫里奧斯的外表看起來，她這麼一去起碼過去了十幾年。
這還得是“起碼”，如果往多了說的話，好幾百年也是有可能的。
人和神明的生長速度還是不一樣的，她大概也清楚一些其中的規則。
不過令南希稍微感覺有一些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曾經連得知她要離開都露出一副偏執表情的小神祗此番見到她突然回來還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跟他打招呼後竟然沒有露出半點不悅的表情。
“南希——姐姐，好久不見。”
少年的話音噙著三分令人琢磨不透的笑音，那一聲“姐姐”在他的喉頭滾動了一圈。
南希十分自然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對赫里奧斯那句“好久不見”有什麼異議。
“姐姐還真是神秘啊，總是這樣突如其來地闖入我的世界。這次姐姐打算呆多久呢？”
少年赫里奧斯比幼時的他要恪守禮節得多，如果忽略他那還未完全長成的滾動了兩番的喉結的話。
“呀，這我也不知道呢。不過話說起來，真是變化不小啊，赫里奧斯你。一轉眼竟然都長這麼大了。明明上次分別的時候，你還只到我腰這麼高呢，現在竟然都這麼高了。”
南希一邊說著一邊在自己腰的地方比劃了一下。
他低下了頭，嗓子裡發出一聲輕哼，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畢竟已經過去了三百年了，南希姐姐。咱們已經有三百年不見了，我有些變化也是理所應當的，倒是姐姐，一點變化都沒有呢。”
他語氣狀似輕描澹寫，聽不出來任何異樣。
“竟然這麼久了嗎……”南希自言自語感慨了一句。
“嗯。”赫里奧斯輕聲應和了一句。
“姐姐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來的呢，上次是為了讓我快樂，那麼這次呢？”
南希因為這一聲又一聲的“姐姐”多打量了面前的少年神祗幾眼。
上次她想讓他叫他一聲都不肯，現在倒是叫的勤快。
“這次啊，這次就是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南希說得真誠極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中全部都是真心實意，半點看不出謊言的影子。
這位上一秒還表現得端方正直，清冷有禮的少年神祗卻像是被南希這句話觸碰到了什麼開關，大步邁了過來，走到了南希的床前，一隻手搭在床沿上，一隻手環在她的身後。
整個人像是一座囚牢，將南希緊緊困在自己的懷中。
“騙子。你個騙子。你知不知道我究竟等了你多久，我每天都在等你，你……”
一直竭力控制的情緒在此刻完全崩塌，隱忍的嗚咽聲落在南希的耳邊，濃得讓人撥不開一般的沉重，少年緊抿著嘴唇，眼睫潮溼。
等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之後，這位少年神祗的羞恥後知後覺才攀上他的心頭。
他伸出了手，用自己修長的手指捂在了南希的眼前。
“不許看。”
少年人還處在變聲期的沙啞聲音震動著南希的耳膜。
“為什麼呢？我又不是沒有見過你哭過。”
“那、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南希明知道為什麼卻還是要問一句，不就是這少年神祗對她有點別樣的心思嗎，所以不願意在她面前露怯。
她非要給點出來。
除去這次她只剩下最後一次入夢的機會了，她必須得保證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她必須要保證這位神明對她動心。
“……”
少年神祗並沒有說出個什麼所以然。
南希心中嘆了一口氣，心道自己還是太心急了，還是應該再慢下來一些。
“算了，你不願意說那就不說吧。跟我來聊聊在我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吧。”
“能發生什麼事啊……”
赫里奧斯聞言卻眼神躲閃，臉色也表現得極為不自然。
就在南希開口想繼續問下去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少女聲音闖進了房間——
“赫里奧斯，你帶回來的那個人醒了嗎？”
清甜又驕縱的態度。
南希抬眼望去，在看清那個少女的樣貌之後，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
哦吼。
這個小孤魂還真是有點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