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抿了抿唇，剛才涼薄又柔軟的觸感似乎還沒從她唇上現實。
陸霆川抬手，撥開她程鳶臉頰兩側的亂髮，把它們規整到程鳶耳後。
“我請了年假，還沒批下來，不過也快了，”陸霆川拇指溫柔地拂過程鳶的顴骨，“你就在醫院待著，哪兒也別去，等我過來。到時候我和你去見你的父母，然後去領證，我們一起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你的手術方案，好嗎？”
陸霆川的聲音溫柔極了，帶著讓人不可抗拒的絲絲綿綿。
程鳶懂他的意思，而她又哪裡狠得下心拒絕？
從一開始，陸霆川就是這場感情的主導者，她一直都跟隨他的腳步，現在也是一樣。
她從來都不習慣主動，也不會主動。
程鳶知道自己懵懂，所以她需要一個人來引領她，而陸霆川就是那個人。
她為圖省事，不願陷入感情漩渦，陸霆川生生在她封閉的心上撕了一道口子，然後毫無道理的強行介入，步步緊逼。
讓她愛上他，讓她心裡只能裝下他一個人 再容不得其他。
她自詡理智，卻在陸霆川這裡糊塗的一塌糊塗。
她是愛上他了，卻也被他不擇手段的過往傷到。
糾結，矛盾，傷心，難過，患得患失……
所有不好的情緒，她不願意面對的情緒一起湧現。
最後發現，她還是捨不得陸霆川。
她在漫山，他在東江，相隔幾百公裡，她以為只要陸霆川不在她身邊，她就能理智的思考，但看到他趴在她身邊的那一瞬，她的心還是止不住狂跳，激動，欣喜，貪婪享受他在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
這個男人，真的是窮追不捨，誓不罷休。
陸霆川抬起程鳶的手，輕輕吻一下她的手背，猶豫片刻。
“程鳶，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其實你九歲時候的手術是……”
病房的門突然開啟，打斷了陸霆川的話。
錢主任拿著手機進門，看程鳶已經醒了，他連忙上前對陸霆川說：“霆川，你怎麼不接電話啊？秦書記找你，你爸爸也在找你，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陸霆川蹙眉，“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接到通知，東江到漫山的高速路發生連環車禍，幾十輛車相撞，好幾個人心臟破裂，需要緊急手術，人正往東大一院送呢，趕緊回去看看吧。”
陸霆川迅速拿出手機，發現是有很多未接電話。
昨天，他為了不打擾程鳶休息，把手機調成靜音了。
他為難地看著程鳶。
錢主任看他無動於衷，“還不趕緊走？程鳶我給你看著。”
“快去吧，”程鳶伸手推陸霆川一把。
陸霆川還是緊緊盯著程鳶，眉頭微蹙。
然而程鳶的懂事太讓他愧疚，他只能側過頭不去看程鳶，低低道一聲：“對不起。”
他也不想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可他沒辦法。
“去吧，領導，我沒事的，”程鳶知道他為難，“還有，以後別開這麼遠的車過來，太危險了。”
程鳶聽到連環車禍，也後怕。
幸虧沒讓陸霆川遇上。
“你不許再去做調查，不許出醫院，等我回來。”陸霆川冷聲，強硬命令。
“嗯，我聽你的，你快走吧。”
陸霆川幾不可查的微微嘆息，“那我走了。”
繞過錢主任，大步匆匆離開。
宋思沐蕭佐剛到門口，就見陸霆川與他們擦身而過。
“哎，你怎麼走了？”蕭佐想叫住陸霆川，卻只看到一個背影。
宋思沐疾步走進病房，見程鳶醒了，她連忙上前，“陸霆川怎麼回事？”
程鳶沒開口，一旁的錢主任說：“東江到漫山的高速路發生連環車禍，東大一院召他回去救人呢。”
宋思沐鬆口氣，“我以為你和陸霆川又吵架了。”
“沒有的事，陸老師就是吵架也不會惹我生氣的，他有分寸。”
也是。
宋思沐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多慮。
陸霆川一個大夫，能不知道氣急攻心，容易讓程鳶的心臟受累麼。
但她還是不鹹不淡地說一句，“陸霆川哪裡是你的陸霆川，明明就是東大一院的陸霆川。”
“他的工作性質就這樣，”程鳶能理解。
一連三天，陸霆川都沒訊息。
程鳶從古岱處得知，陸霆川已經三天沒碰手機。
被送去東大一院的幾個心臟破裂的患者情況很危急。
當下，醫院就組織了臨時救治小組，由心外科最年輕的兩名醫生，陸霆川和葉景明主刀，分別救治兩個最嚴重的患者。
他們年富力強，手術時間長能熬得住，心外其他大夫年紀太大，怕是熬不住。
手術做了將近一天，後續又有幾個重症患者出現心臟血管破裂，整個心外科忙的不可開交，陸霆川幾臺手術連著做，甚至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看到這些訊息，程鳶很難再矯情起來。
這幾天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期間盛賢給她發了好多訊息，她都沒回。
全是給她道歉的資訊，程鳶不覺得回覆他有什麼意義。
直到，盛賢說：我去你家看了你媽媽和妹妹，還去醫院看了你父親。對不起，程鳶，我自作主張了。
“媽媽”，“爸爸”，“妹妹”這些字眼出現，瞬間戳中程鳶內心最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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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很不想回，但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們的近況。
她問：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
盛賢：我問周沫要的。
程鳶記得，盛賢之前問過她周沫的事。
當時她沒放在心上。
周沫以前健康管理學院做過管理部助理，手裡有她們那屆學生的基本資訊。
盛賢說過，周沫的導師是公司的客戶。
程鳶剛想說周沫不是那種會隨便把她資訊給別人的人。
盛賢又說：你別怪周沫，是我說想給你家裡寄點東西，騙她把地址給我的。
程鳶抱著手機，思索一會兒，她問：我爸爸媽媽他們還好麼？
盛賢回覆：你媽媽叮囑我，讓你別回家。你爸爸……醫生說情況沒有好轉，還是老樣子。
程鳶又問：我妹妹呢？
盛賢：她很好。她問我，你什麼時候回家。
程鳶攥緊手機，心被狠狠地擊中，抱著雙腿，頭抵在膝蓋上，她瞬時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