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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七章 欲建奇功

因為甄道帶來的震動,甄老爺一進家門就被嚇了一跳。

家裡喜氣洋洋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自從驃騎將軍有意北征的訊息傳出後,除了小女兒年幼,不識世愁滋味,家裡誰不是一臉的愁雲慘淡?

今天這是怎麼了?

連忙找人問過,他這才恍然,先是一喜,繼而憂愁更甚,連殘雪尚存的大氅都沒顧得上脫,就匆匆趕去了兒子的房間,門也不敲的直闖進去,劈頭問道:“義賢,你給為父老實說,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父親這話從何說起?”甄道愕然太守,驚訝問道。

“你少拿這幅模樣來騙吾!”甄老爺一擺手,示意追過來的僕從退下,直視兒子,正色問道:“義賢,你且說說,這些年為父待你如何?”

“恩重如山。”甄道直起身體,正襟危坐。

甄老爺又道:“你雖是庶出,但闔府上下可有人對你怠慢?便是你的幾個嫡出哥哥,也頂多是言談之間略為無禮,也不曾如其他世家那般,苟待你這個庶出的弟弟吧?”

“兄友弟恭,禮儀備至也。”甄家家業不小,但規矩確實沒有真正的名門世家那麼大,要不是正室張氏比較看重規矩,這一家人倒也其樂融融。即便有了張氏較真,甄家也從未發生過其他大家族中的那些兄弟之間的齷蹉。

“既然如此,”甄老爺厲聲質問,語出驚人:“那你為何要致他們於死地,欲令我甄氏滿門萬劫不復?”

“父親何出此言?”甄道被嚇了一跳。

“還不肯認麼?”

甄老爺指著兒子,低喝道:“當**說要去青州看看風色,吾許了你,天下大亂,咱們這樣的家族,若要延續香菸,總是要找個靠山。你先斬後奏,上了東渡的船,才讓人給家裡送信,吾也不與你計較,便是你想拿你妹妹當晉身之階,為父又何嘗說過一個不字?”

他跌足長嘆道:“可你現在這是要做什麼?把大家都往死路上推嗎?青州雖兵強馬壯,然兵兇戰危,千里遠征,焉有必勝之理?就算青州必勝,現在劉虞、王門皆決意死戰,正愁沒有殺一儆百,以儆效尤之人,又豈會在意一個甄家?你要攀附靠山,爭先都沒錯,可這個時機實在是……偏偏你不知好歹,一回家就張揚其事,你,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他進門後未及脫下外套,說話時又很激動,跺腳顫抖間,大氅上的殘雪簌簌而落,看起來很有一股淒涼味道。

甄道連忙起身,撫胸捶背,連聲安撫:“父親,您消消氣,聽兒子解釋……”

“還有什麼可解釋的?解釋你只是無心之失?解釋你開口之前什麼都不知道?哼!”甄老爺氣哼哼道:“你真以為吾已經老糊塗了,看不出你的那些把戲嗎?你在外闖蕩了十年,吾豈不知你的心性手段?”

“兒子這點肚腸,自然瞞不過父親,不過兒子這麼做,也並非是逼宮的意思,而是給甄家一個選擇的機會。”

“機會?現在還有得選?你真當王門是個無能之輩,連這麼大的動靜都毫無察覺?用不到明天,今晚他就能得到訊息,明天老夫若是毫無表示,就等著甄家滿門玉石俱焚吧!”

說著,甄老爺攤攤手,順勢一倒,就那麼癱坐在了地上:“唯今之計,也只有儘量多獻點錢糧,保住甄家滿門,保住你這個逆子了,待到幽州大戰勝負分明,甄家恐怕也是十室九空,還提什麼巴結驃騎將軍?”

被訓了個狗血淋頭,甄道卻笑了,只聽他慢聲問道:“父親莫非以為,兒子宣揚海外之利,是為了以財貨打動人心,藉此脅迫您下定決心,以錢糧和小妹為籌碼,想青州示好?”

“唔……”甄老爺微微一怔,下意識反問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甄道從容答道:“青州不缺錢,西三郡屯田兩年,存糧如山,王將軍大可以貨易之,同樣談不上缺糧,以錢糧奉獻,又何足為奇?至於小妹,父親有所不知,王將軍雖有風流之名在外,但對於美色也看得不是太重,高唐糜府之中,如今佳麗如雲,都是王將軍將娶未娶的……”

“小妹雖有國色,但那喬家二女,荊襄名門黃家之後,糜家那位在將軍府任職的千金,呂溫侯的虎女,又有哪位差了?總之,光靠錢糧、小妹,我甄氏在眾多豪強中並不顯眼,真要投效青州,須得建奇功方可。”

甄道並非自貶身價,實在是他面見王羽那一次,暗示妹妹國色天香,待字閨中,後者表現得太過平淡,搞得他失去了信心,不得不想點其他辦法來向王羽示好。

“奇功?何為奇功?”甄老爺不知兒子心思,只聽得心中一跳。

“大戰在即,還有什麼可稱奇功?”甄道神情冷肅,一字一頓道:“無非獻城,獻軍而已!”

“這……”甄老爺嚇得差點跳起來。

“父親,您仔細想想,王門區區一個叛將,豈是大名鼎鼎的鐵壁於將軍的對手?兒子在青州行走,見過幾次驃騎軍的操練,王門麾下的那些兵卒,頂多和青州城管差不多,而青州城管,不過是訓練了幾天的民夫罷了。”

甄道嘿然冷笑道:“王門佔了冀北後,又何嘗做過什麼有建設性的事?就算真有萬一,驃騎軍無功而返,甄家投靠王門,又能佔到什麼便宜不成?而投靠青州……不說其他,只說那海外的金山銀山,就是幾代人也掙不下的富貴啊!”

甄老爺罵了一陣,怒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聽兒子剖析了一番利弊,心思頓時也活泛起來,但心中卻依然有顧慮:“話雖如此,這獻城、獻軍的功勞,又豈是想立就立得下的?”

“只要父親有意,兒子這裡正有一計可用……”甄道湊上前去,甄老爺附耳傾聽,如此這般一通說完,再沉思片刻,臉上神情頓時豁然開朗,點頭讚許道:“計乃妙計,只是要苦了我兒啦。”

“既為甄氏之子,與家族自然要榮辱與共,為了甄家的未來,為了小妹的未來,道吃點苦又何足道哉,請父親放心行事便是。”

……

夜已深,雪仍未停。

威戎將軍王門正在花廳裡宴客。說是宴客,但廳中的氣氛卻不怎麼樣,更像是一群倒黴蛋在聚眾喝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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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門端起酒樽,盯著幽深的酒液看了一會兒,然後一仰脖,將樽中酒一飲而盡,感慨萬千道:“人這一輩子,還真是一步都不能走錯,一旦錯了,再想回頭就來不及了。”

“可不是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焦觸甕聲甕氣的附和道。

“別說這些讓人鬱悶的事了。”尹楷端起酒杯又放下,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王兄,咱們明天真要對甄家下手?那可是中山名門啊,這一下手,萬一搞得兔死狐悲,等青州軍打過來,豈不糟糕?”

“不下手怎麼辦?”蔣奇冷哼一聲,道:“任他家一直宣揚青州的好處?冀北人心本來就不安定,被他們再攪合一下,豈不是雪上加霜?這是他們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雖然說得兇狠,但蔣奇身上也沒多少殺氣,大難臨頭,他已經沒空衝別人發狠了。一想到當初千思萬想,最後還是選了一條死路走,他和王門一樣,只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腸子都快悔青了。

河北大戰之後,他們這些投靠劉虞的河北武將,都被派到了冀北二郡和王門作伴。既沒有表現出重用的意思,也沒有猜忌的跡象,總之就是不上不下的,只有混吃等死的份兒。

等到北征訊息傳開,劉虞決定死扛,一面在幽州招兵買馬,一面派人傳訊中山,責令王門死守中山國。若是一翼防守,一翼進攻,叛將們或許還有些盼頭,可劉虞的態度雖然很堅定,但做出來的姿態,卻完全是抱頭捱打,準備打持久戰的架勢。

叛將們本來就在王羽手下吃過大虧,此刻更是鬥志不振,士氣低迷,就算說起抄家的話題,都打不起精神來。

眼看一場酒宴又要以沉悶收場,一名親衛突然從後堂轉出,附在王門耳邊說了些什麼,王門聽罷,臉色頓時來了個陰轉晴,呵呵大笑道:“有請,快快有請!”

眾將都是驚愕,不等那親衛走開,便紛紛詢問道:“王兄,有何喜事?也教某等聽聽。”

王門捻鬚笑道:“甄逸那廝綁了兒子,上門負荊請罪來了。”

“算他識相,”焦觸摸摸下巴,疑惑問道:“可這麼件小事,怎至於王兄你高興成這樣?”

“焦兄弟,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王門笑而未答,尹楷已是搶著開了口:“如今冀北雖無人響應青州,但那是在我等的強壓之下,地方豪強都在觀望。甄家乃是中山望族,有他家首開先河,何愁帶動不了一批人?”

“大司馬的意思,是要我等逐城逐地的防守,以消耗青州軍的銳氣,要成事,沒有豪強世家的鼎力相助可不行。甄家先向青州,然後又轉投我軍,棄暗投明,不是最好例子嗎?對了,千金買馬骨,某當親自出迎才是!”

說著,王門已是起身迎了出去。看他紅光滿面的模樣,哪裡還有先前愁眉苦臉的半分影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