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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回憶童年

剛轉身,肩上忽然傳來一股熟悉的溫度。

周燃一愣,任那雙手臂從背後環住自己,接著一個熱乎乎的、柔軟的腦袋靠到了他的肩頭,帶著幾分討好在他頸側蹭了蹭。

“對不起……”女孩的聲音小心翼翼的,低低道,“周燃,別生氣了。”

男人的身體很放鬆,並未因她的接近而流露出半分排斥警覺。

臨思言卻不安地收緊手臂,眼巴巴地看著男人的半張側臉。

周燃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手臂。

臨思言忙鬆開手,看著周燃轉過身,似笑非笑地問:“誰教你的?關越庭?”

臨思言連忙搖頭。

關越庭臨陣反悔,不僅沒有把哄人訣竅傾囊相授,還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加油”就跑了,留下他對著飯盒一臉茫然。

但是剛剛那一刻,臨思言突然無師自通。

不僅準確地抓到了周燃吃軟不吃硬的本質,並且一步到位,捏住了周燃的軟肋——自己。

她眨著水氣朦朧的眼睛,睫毛微顫,專注地盯著男人看。

眼裡寫滿討好,直看得周燃的心軟塌了一個角。

周燃:“你這人……”

臨思言忽然咬了咬嘴唇,秀氣的眉毛一皺,臉上露出幾分忍痛之色。

周燃立刻收回到了嘴邊的說教,扶著l臨思言的手臂讓她坐到床上:“疼得很厲害?我去叫小葉醫生來。”

臨思言則飛快地拉住他的手:“還生氣嗎?”

周燃眯起眼:“你到底是真疼還是裝疼?”

臨思言委屈,又低頭看腳尖。

生平頭一次,曾整治了無數熊孩子新兵的周燃感覺到對手的棘手程度遠超預料。

美人計和苦肉計無縫切換,追擊和裝傻左右橫跳,到底是誰給慣的?

周燃抽出手,色厲內荏地在臨思言腦袋上呼嚕了一把,沒好氣道:“躺下!”

臨思言多機靈的人,哪兒還聽不出周燃心軟了,高高興興地往床上躺下。

周燃監督著臨思言吃了藥,又陪了她一會兒,正逢刀疤有事喊他下去。

叮囑道:“乖乖躺著,睡不著就等我上來,別下床。”

“嗯。”臨思言乖巧點頭。

等周燃回來,臨思言已經在藥效發作下睡著了。

他側躺著蜷縮在狹窄的行軍床上,懷裡抱著一團白色的東西,眉頭微皺,睡得不太安穩。

臨思言抱的是什麼?

周燃俯身捏住那玩意兒的一角,來回看了三遍,再回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床,終於確認那是自己的睡衣。

周燃心裡無端一跳:“……”

原來這臨思言之前拿他的睡衣是打著這個主意。

睡夢中的臨思言對自己的“罪行”暴露毫無所覺。

周燃也過去趴在她身邊睡了。

睡夢中臨思言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又沉甸甸的,一步也邁不開,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再低頭,懷裡的衣服不見了。

她兩手空空,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舊衣服,手臂和腿上到處都是青紫,手短腿短,視野低矮。

頭頂傳來兩個大人的聲音,低聲交談著:“就他們倆吧,這一批裡只有這兩個長得最好看。”

“你這段時間好好養著他們,小心別讓他們再受傷了,到時候務必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臨思言仰起頭,過低的視線讓她看不清那兩個人的臉。

但她記得這時候的自己,十歲出頭,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又瘦又小。

不愛說話,性格內向,再加上長了一張比同齡女孩子還要清麗漂亮的臉。

小孩兒沒少被孤兒院的其他孩子欺負,身上常年帶著傷。

臨思言看著木訥,卻並非不知人事,也一直知道這家孤兒院會把漂亮的孩子賣個好價錢——癖好扭曲的有錢人永遠不會少。

現在輪到她和臨景了。

臨思言裝了幾天老實安分,瞅準機會在某個深夜逃出了孤兒院。

她身無分文,連雙合腳的鞋都沒有,翻出孤兒院牆外。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泥把自己抹成了個小叫花子,然後趁清潔工不注意,爬上了一輛垃圾車。

垃圾車載著她從城東到了城西,臨思言帶著一身酸臭的餿味兒鑽進小巷,從一個孤兒變成了一個流浪孤兒。

孤兒院沒有派人大規模地尋找他,畢竟為了一個出逃的孤兒大動干戈並不划算。

臨思言在街頭流浪了五年,被風餐露宿打磨出了一身食肉動物的本能,警惕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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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領地意識強烈,小小年紀整個人就已經像一把刀,開了刃,嘗過血,刀尖永遠對著他人。

機緣巧合,也是迫於生計,五年後,臨思言被後來的師父領走,成了臨家最鋒利的那把刀。

所謂的師父不過帶了她三個月,就死於任務中。

這對他們們來說太常見了,沒有人奇怪,沒有人不平。

臨思言沒有去探詢死因,更沒想過去報仇。

完成訓練,完成任務,大概某天她和臨景會和她的短命師父一樣,在某個任務中一去不回。

臨思言從未覺得自己會與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產生聯絡,也並不需要。

直到那一天……

臨思言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邊。

臨景揣著半個麵包,上面有一個黑色的腳印,蛋奶凍沾了他一手,已經開始發臭了。

接著那玩意兒又變成了一把槍,被少年沾滿了鮮血的手攥得死緊。

臨思言有些困惑,直覺這不是他想要緊緊抓住的東西。

他想要什麼呢?

他明明一直都沒有什麼想要的。

臨思言放下槍,望向窗外。炙熱的陽光下,男人正在抽菸,整個人白得發光,刺眼又溫暖。

“臨思言,來麼?”

臨思言收緊手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原本被他抱在懷裡的睡衣不知到哪兒去了,她正攥著周燃的手,用力過度到男人的手都泛了白。

周燃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說:“醒了?起來吃個藥再睡,你發燒了。”

天已經黑了,臨思言這一覺竟然睡到了晚上。身體乏力,一陣冷一陣熱。

背上的傷口疼得一跳一跳的,火辣辣的痛感令她起身十分吃力。周燃小心地護著她的背,幫她坐起身:“先喝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