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出現的那一瞬間秦川就感覺到了。
不像之前的無聲無息，這一次好像是有預謀的想要取得別人的性命。
秦川敏銳的看向殺氣的來源地，卻是陡然目光緊縮，快速跑過去一把用力撞開那個拎著菜口袋的中年女人。
隨著女人大聲的“哎呀”，與之一同響起的則是重物摔落在地的“啪”一聲。
秦川抬頭向上看去。
十月末在北方已然算是深秋，寒冷的氣溫一同帶來的還有逐漸縮短的白天。
黑夜早先一步走進我們的生活。
一大團黑色的影子在黑夜的籠罩下快速飄過。
此時也不過才下午五點多罷了。
秦川低下頭，看向那個被她撞開的人，正是前兩天囑咐她每天多出去鍛鍊鍛鍊的樓下姓張的女人。
她與她並沒有什麼交集往來，從前也不過是張蘭和周圍的鄰居偶爾見面了會說幾句話，也無非就是家長裡短的那些，她曾經工作的時候碰巧遇到了也就是點頭問個好罷了。
倒是之前，聽說她家出了事，這些人都熱心的以自己的方式勸她走出陰影。
顯然，看見地上那盆已經砸的稀巴爛的花盆，張姨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拍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張姨一把抓住了秦川的胳膊——還沒能從剛剛那死亡的陰影下逃脫出來。
“小秦吶，阿姨真是得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說不定這花盆就一下子砸我頭上了，也不知道這是誰家這麼不講公德，那花盆能是往窗臺上放的嗎！萬一出了人命找誰說理去……”
眼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此刻脫離了危險的張姨更是激動地滿臉通紅，不斷地和周圍人說著樓上的不講公德。
看著還抓著自己胳膊的張姨，秦川輕輕拍了拍她，目光在周圍的黑夜裡巡視了一圈，隨後道：“我們先回去吧，這事找社群的人來解決，阿姨家裡那個弟弟應該也放學回家了。”
張姨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還隱隱有些後怕，看了一眼腳邊上的花盆，抓著秦川的手不由微微用力，隨後才意識到自己仍舊緊抓著人家不放，這才趕緊松了手，在秦川的陪同下往家裡走去。
臨走之前，秦川不禁回頭又看了一眼之前花盆掉落的地方，那是北方樓房的空調外室，但是在北方尤其是老樓，一般人並不會在家裡安裝空調，所以那個地方一般都用來放置雜物，或是養一些花。
明明那盆花放的位置並不靠邊，甚至害怕掉落故意放在了最靠裡的角落裡，怎麼還會掉下來。
如果不是她察覺到了那抹殺氣，恐怕它想害的人當真就被它害死了吧。
秦川皺眉，和張姨一路相攜回家，此刻的她還尚未想過之後會怎麼樣，也沒想過她擋了它們的害，它們又是否會讓她好過！
一邊往家裡走，張姨一邊看著秦川低垂著的側臉，心裡有些忐忑，剛剛的憤怒和激動褪去，清醒過來也漸漸明白，如果剛才不是秦川的那麼一撞，如今出事的可就是她了，說不定當場就能沒了命。
深吸了一口氣，張姨斟酌著語氣，看向秦川：“小秦吶，剛剛張姨真是要多謝你了，如果不是你，現在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
秦川搖頭，“沒什麼，您不用客氣。”
張姨瞄著秦川的神色，想了想，又道：“那個，小秦吶，你也別怪張姨多事啊，我就是想問問，你家的那些事都處理好了嗎？”
秦川輕“嗯”了一聲。
張姨輕咳了一聲，捏了捏手指：“哦，那就好，我這也是平時總和你母親來往，我就是看著，你看這也一個多月了，雖然阿姨也知道這事吧無論發生在誰身上都免不了傷心，但是這活著的人呢，也該重新振作起來繼續好好活著，你說是吧。”
走到單元門樓下，秦川轉頭看了一眼張姨，隨即輕笑：“恩，我知道了張姨，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的，謝謝你跟我說這麼多，您放心，我過幾天就去找份工作，然後替我爸我媽好好活下去。”
張姨聞言不由連連點頭，說不清為什麼起的那一絲緊張漸漸消退：“啊那就好那就好，到時候可得找個好物件，然後讓你爸你媽他們好好看看，他們知道你過得不錯，在那邊也就安心了。”
站住腳，秦川面帶笑意的點頭，看著張姨：“那我就不上去了，阿姨你回家吧，我想起來出來是要買鹽的，我去趟超市，還有，阿姨您和家人平常走路的時候看著點，儘可能別太走靠邊的地方，尤其是冬天，有時候房簷上的冰凌掉下來很危險的。”
張姨馬上點頭，又和秦川說了一會話，這才心滿意足的上了樓。
看著張姨的背影，秦川微嘆，卻是轉過身，沒往先前的路上走過去，而是順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坐進後面的位置：“去收費站。”
司機在駕駛位上回頭打量了一眼秦川，也沒多說廢話，拉著她一路往收費站開去。
兜裡還是那天剩的幾百塊錢，秦川看著外面愈發黑暗的天空，腦子裡卻想著那晚上司機說的那個殺人分屍的事。
沒有直接問計程車裡的司機，怕再嚇著一個好人。
秦川看著前面收費站逐漸離得近了，才道：“再往前開一點，拐個彎靠邊停。”
拿出兜裡的錢，司機在後視鏡裡打量了一眼秦川的臉，隨後按照計價器上的數字收下秦川的錢，在秦川下車之後，才一轉彎掉頭開了出去。
望著漆黑的大山，還有陰沉沉的天空，秦川深吸一口氣，沿著公路的邊，慢慢往那天司機說的死人的地方走去。
這也就是他們方山，換了其他的二線城市，恐怕計程車都不能開出收費站，像他們這地方，除了收費站之外，旁邊還有一條小路，就是留給那些家裡還有土地的人會開車出去種地的，往往也有客車超載，先讓計程車拉車乘客從小路出去，然後過了收費站再將計程車上的人重新拉上車。
明天可能是個雨天，一場秋雨一場涼，或許在北方這個時節該換成棉服了，只是秦川卻尚未覺得有多少冷意。
魔氣被她很好的收斂在體內，她不知道自己來這裡究竟只是因為自己想去看一看事情的真相，還是因為體內那股魔氣的慫恿。
自從與它融合，她竟然分不清什麼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了。
很快，秦川走到當天她下山的地方，想了想，她乾脆沿著那天那條路重新走回原地，然後就靠著隱約的直覺，慢慢往那個地方走。
也沒用太長時間，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看著周圍黑漆漆的樹林，雜亂無章盡情生長的枝丫，這周圍像極了傳說中墓地兩旁會伸出鬼爪的妖樹。
冷空氣吹過樹枝與樹幹之間的縫隙，中間有不知被誰攔截，到最後只有細細窄窄的空間留給這些清冷的風，發出尖銳的呼嘯。
一股枯葉腐爛的味道還有已經滲透進土壤裡的絲絲血腥味，在這帶著一些枯敗潮溼的清新泥土味中，隱約透露出一絲腥甜，像是等待盛開的花朵的芬芳，又像是生命結束血花的綻放。
在第一份享受到來之際，秦川果斷的斬落了那份美好想象，隨即睜開不知什麼時候閉上的眼睛，靜靜的打量著這片荒蕪的土地。
此時它是荒蕪的，可沾染了血液的泥土在來年春天就會盛放大片美麗的花朵。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不用再去調查，感受著殘留的魔氣，還有空中那股強大的怨恨，秦川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的確是殺人分屍，兇手也確實是一個長得瘦弱的中年男子。
只不過兇手也同樣是受害者罷了。
腦子裡陡然出現的畫面經過讓秦川瞬間意識到，今天不小心掉落的花盆，只不過是那東西隨手一個動作罷了，它想殺人，方法太多了，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那麼高調，那麼引人注意。
除非，它的目的是提醒她，一山容不得二虎。
心裡一驚，秦川迅速原路返回，在路上以同樣的方法叫了車，隨後扔下幾百大鈔，迅速走回自家樓道。
也是踏進這裡的瞬間，秦川微微安心，這裡並沒有魔氣來過的痕跡，從各家各戶裡隱約傳來的歡聲笑語，亦或是隔壁的爭吵，都說明了這裡毫無異常，也並沒有人因她而受到傷害。
慢慢開啟房門，回家，秦川無心給自己做什麼吃的，隨意翻出不知什麼時候剩下的一個麵包，三口兩口的吞下肚子，秦川走去衛生間洗漱。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那張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熟悉卻又不知何時多了一絲陌生的臉，秦川微微嘆了一口氣。
掩下眼底的疲憊，快速的洗臉刷牙，秦川躺回床上，透過窗子，看向外面黑色的天空，遠處，高層頂部的紅色信號燈在不斷地閃爍，有景觀裝飾燈在高樓的表面來回的變換著顏色。
似乎一切都和原來一樣，她在不斷地找尋著曾經的自己是如何生活的，又是如何以秦川這個身份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一遍又一遍的模仿著以前的自己，重複著從前的經歷，就好像這樣就能證明那些發生過的事情不曾發生，存在的東西並不存在一樣。
或許這麼安慰著自己，能讓她感覺好受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