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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煉獄之門

雷恩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已經是靜謐而安詳的森林溪畔了,叢林環繞,微風習習,偶爾有金色的落葉從樹冠上飄落下來,在風中起落,像是一隻璀璨的蝴蝶在暖暖的柔光裡飛舞。溪水靜靜地流淌著,陽光灑落其上,泛起粼粼波光,清澈的水面之下,是一條條歡快的魚兒彼此追逐穿梭。

雷恩掙扎著爬起身,左肩處依舊隱隱作痛,不過可能是敷上了草藥的緣故,已經可以做出一些簡單的動作了,之前麻痺的感覺也已經消退,他下意識地按住傷口,小心翼翼地扶著身旁粗糙的枝幹,向著周圍幽深的森林深處眺望。

“新人,你的傷還沒有好,不要隨便亂動,免得等會傷口崩裂!”雷恩的身後驀然傳來貝吉斯冷冷的提醒,他驚訝地轉過身去,看著貝吉斯拎著一麻袋不知從哪裡採摘回來的野果正向著他走來。

“呃......是你!謝謝你救了我。”雷恩忽然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毫不猶豫地向自己衝來的那道身影,感激地說道。

“不用謝我,咱兩隻是扯平了而已。”貝吉斯的嘴角微微動了動,不以為意地在一旁的岩石上坐了下來,他似乎並不太願意扯及這個話題,隨手從麻袋裡拿出幾個野果扔給雷恩,自己也啃了起來,扯開話題說道,“附近我只找到這種野果能果腹的,你就將就一下,趁著隊長他們還沒有回來,多吃一些好恢復點體力,一會就該趕路了。”

“隊長他們去哪裡了?”雷恩剛咬了一口那個火紅的野果,一股清冽而濃郁的酸汁就湧進了口腔,不由地讓雷恩整張臉都皺到了一塊。

“隊長他們在附近留下訊號,如果傑諾拉能脫險,那麼自然知道該去哪裡找我們......”貝吉斯憤憤地咬下一大口果肉,狠狠地咀嚼起來,似乎絲毫感覺不到那股猛烈的酸意,“傑諾拉這個笨蛋為了讓我們有機會逃出鬼羽蝶的包圍,擅作主張獨自去引開那些怪物了。”

“什麼?”雷恩大吃一驚。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昏迷的時候,我們被一群鬼羽蝶包圍了,沒有傑諾拉的犧牲,我們恐怕一個都活不了。”貝吉斯的聲音在微風中似乎有些顫抖,目光隱沒在低垂的眼簾之下。

“傑諾拉......前輩......”雷恩不知該如何接話,他張了張口,看起來有些猶豫,最終還是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哼,不過那家夥也不需要人擔心吧,反正也死不了......”貝吉斯抬頭看了眼有些遲疑的雷恩,自言自語地說道,不過似乎話還沒說完便又重新沉默了下去。

日當正午,蔚藍的天壁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彷彿平靜的大海倒懸在天空中,一輪耀眼的紅日透出溫暖的光芒,穿過茂密繁盛的樹冠,從樹葉的縫隙間投射下來,在森林散落著枯葉的柔軟地面上形成一個個搖曳的光斑。輕柔的風在林間拂過,帶著森林裡沁人心脾的芬香和泥土的氣息,勻散在空氣裡。

艾森等人在這樣瑰麗的森林間穿梭著,修長矯捷的身影迅捷地在參天古木間飛掠而過,他們的身形緊貼著地面,從古樹與古樹之間狹長的閒隙裡穿越,彷彿一道還來不及捕捉就消散殆盡的光影。

“怎麼樣?”艾森神色看起來有些焦慮。

為了避免和魔獸間不必要的戰鬥,艾森的魂力被極大限度地抑制在體內,除了維持劇烈運動所消耗的少量魂力外,他幾乎讓體內的魂力流動處於靜止的狀態。在這樣的狀態下,距離稍遠一些的魔獸就會完全地忽略掉他的存在,同樣,他對周圍的魂力感知也會驟然下降。

“感受不到傑諾拉前輩的魂力。”安琪拉坐在亞門寬厚的肩膀上從艾森身旁的叢林裡鑽了出來,一路行來,她都將自己的魂力感知擴大的極限,然而依舊無法捕獲傑諾拉哪怕一絲一毫的魂力,“就連鬼羽蝶的魂力也感覺不到,可能傑諾拉前輩已經引著那些怪物去了很遠的地方?”

“傑諾拉那家夥不會擺脫不了那些怪物吧?”一旁的艾莉婭微微蹙眉。

“不會,他應該有十足的把握才會如此堅持,或許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艾森搖了搖頭,否定艾莉婭悲觀的猜測,不過他的聲音聽起來卻並不輕鬆,“沿途的記號都做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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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安琪拉點頭,“沿途的區域我都標記上【靈魂印記】了,傑諾拉前輩只要進入印記的範圍,他就能感受到我的魂力,我想追上我們不是難事。”

“很好,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們立刻動身回去和貝吉斯、雷恩匯合吧。”艾森說道,“要在天黑之前找到隱蔽一些的落腳點。”

“是!”

天色漸漸昏暗下去,森林裡也愈發地冰涼,魔獸們怪異的吼叫聲依舊此起彼伏,像是無形的海浪翻滾在天地之間,這些聲音將原本生機盎然的森林烘托出一分邪魅和猙獰。

除卻傑諾拉外,艾森一行再度匯合,一起向著森林深處進發,他們小心翼翼地前行,依靠安琪拉的能力尋找魔獸相對稀疏的區域,便於休憩,也順便等待傑諾拉的歸隊。

“咦!”安琪拉猛然睜開雙眼,那雙靈動的眼睛裡滿是狐疑,“真是奇怪?”

“怎麼奇怪了?”艾森看著安琪拉略顯凝重的臉色,有些不解。

“原本我以為我找到了一塊魔獸分佈比較稀疏的區域......”安琪拉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組織語言該如何向眾人表達,“可是,現在看來我錯了......”

“什麼意思?”艾莉婭也好奇地看向安琪拉,要知道安琪拉對魂力的感知可是從沒出現過誤差的,“難道你的感知出錯了?”

“不,正好相反,那片魔獸分佈稀疏的區域中心,有很大的一片地方,我甚至察覺不到任何一頭魔獸的存在,而且分散在那片區域外圍的魔獸雖然稀少,但都是位階相對較高的強大魔獸。”安琪拉頓了頓,看向眾人的眼神裡透著一種複雜和沉重,“我原本以為那應該是比較安全的區域,不過現在看來,那裡似乎有些蹊蹺,極有可能潛伏著某種危險,危險到所有的魔獸都不敢貿然靠近。”

“那裡或許是某種深淵級別魔獸的地盤吧?”貝吉斯不以為意地說道,“我們正好可以去看看那些媲美神邸的怪物究竟長什麼樣子呢?”

“貝吉斯前輩,我說的是我感受不到任何魔獸的存在,自然也包括深淵級別的魔獸。”安琪拉解釋道,“或許那裡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力量或者是陷阱,才讓魔獸們不敢貿然靠近。”

“和死寂之森類似的地方嗎?也是某種結界或是獨立空間?”艾莉婭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額髮,將目光移向艾森,“那我們是不是該繞開……”

“沒有魔獸嗎?”艾森略微沉吟一會,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們應該去看看,或許會有和隕石坑有關的線索。”

“連魔獸都不敢靠近的地方,隊長真要冒險一探?”艾莉婭忍不住再次確認,死寂之森中的種種陰霾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不由地令艾莉婭倒吸一口冷氣。

“當然,我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探索山脈中埋藏的秘密,這裡距離隕石墜落的地方應該已經不遠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裡邊的蹊蹺和隕石坑有關。”艾森神色凝重,隨後轉頭向安琪拉再次囑咐,“安琪拉,擴大感知的範圍,提高警戒,帶我們進入那片區域。”

“是,隊長!”安琪拉重新閉上雙目,集中精神感受周圍魂力的流動。所有的生命在這一剎那,從安琪拉的腦海裡呈現出來的形象是一團團湛藍色流動的波光,這些緩慢流動的波光清晰地勾勒出一個個不同的生命形態。

“哼!”貝吉斯一邊跟隨著艾森向前邁進,一邊鄙夷地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難道副隊長大人在害怕什麼嗎?沒有關係,害怕的話大可以留在外面,我和隊長進去勘察一番就可。”

“誰說我害怕了?”艾莉婭遊移的目光漸漸凝聚起來,狠狠地瞪了眼不屑一顧的貝吉斯,“可別忘了,是誰連一具鬼羽蝶都搞不定,最後還得傑諾拉出來替你收拾殘局?”

“你......”

“好了,不要吵了。我們已經很接近那片區域了,現在我們四周的魔獸雖然相對減少,不過其戰鬥力確實成倍增長的,不要大意,屏氣凝神,儘量不要引起魔獸們的注意。”艾森低聲呵斥兩人。

眾人的腳步在一團巨大的白色濃霧前停下。

從天際上垂直落下的濃霧就像是一面白色而虛幻的牆壁,將近在咫尺的地方分割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團緩慢翻滾的霧氣中隱隱透著古奧而詭異的氣氛,魔獸們所顧忌的正是眼前這道禁忌之線。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艾莉婭睜大著眼睛,瞳孔微微顫抖,彷彿凝視黑洞的恐怖油然而生。

“這些白霧一定不同尋常,才使得魔獸們不敢靠近這裡。”雷恩緩緩地伸出手,小心地觸控著濃霧的邊緣,那些絲絮般的霧氣一點一滴地纏繞上雷恩纖細的手指,縈繞在五指間。

“這濃霧的背後沒有任何魂力的流動嗎?”艾森屏息凝神,認真地看著安琪拉發問,“還是說,這些濃霧阻礙了你的感知範圍?”

“這些濃霧沒有阻礙我的感知能力,我敢肯定,這團濃霧裡絕對沒有任何活著的魔獸或者人類......”安琪拉沉吟了一會,面色漸漸難堪起來,“不過,我隱約感覺有些不妥,這團濃霧裡太過死寂,彷彿讓我覺得跨過了這道界限,我們.......我們將.......”

“你想說什麼?”艾莉婭深呼了一口氣,沉重地追問。

“我們將踏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充滿絕望的深淵。”安琪拉猛然睜開雙眼,恐懼在她的眼底浮現,揮之不去,“這些濃霧更像是一扇通往地獄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