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外宅，不就是所屬無雙城麼。
楊成靜靜站在院落裡，素雲巧此刻說什麼他都沒有聽進去，一直被自己強逼相忘的記憶再一次浮現在腦海裡。
是真得還是假的，是真實還是虛幻，真真假假，連自己都分不清了。
哪一個是真實的自己，哪一個又是虛幻的自己，哪一個是真實的世界，哪一個又是虛幻的世界。
“夫君，雲巧給你沏杯茶吧？”
素雲巧很是溫柔地安撫楊成坐下，然後細心地倒了杯茶水放到了楊成的手心。
楊成失神一般輕抿著茶水，對於此行卻沒有任何頭緒，他的心頭充滿了迷惘和惶恐。
“夫君，還記得那首寄明月嗎？”
“寄明月？！”
“是啊，就是當初夫君與我相識之時教我的曲子。”
好似有點印象，好似又沒有，楊成覺得自己的腦子更亂了。
“反正閒來也是無事，不若妾身為夫君歌舞一曲做做消遣好了。”
楊成沒有拒絕，他感覺自己現在更像個局外人，如今，自己都好像不是自己了，真實和虛幻的界限自己已經分不清楚了。
素雲巧右手輕揮，一柄摺扇已是到了手心。
她蓮步輕動，長長的青絲在風中凌亂飛舞，毫無瑕疵的臉龐俊美絕倫，一雙明亮的眼眸如月下一河瀲灩的泉水清泠而深邃，而眉間，則更多了幾分小女兒家的含蓄和羞澀。
她是那樣的美麗，以至於即便是分不出現實和虛幻距離的楊成，都不自覺被她的舞步所吸引。
倏爾，歌聲也慢慢響起。
那有些模糊卻又熟悉的旋律，記不起卻恍惚有印象的歌詞再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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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了小巷後的古街，青牆旁你遙望夕陽斜，只因是不經意的一瞥，擾亂我思緒不捨晝夜
……
你就是風染紅了楓葉，才會讓我的思念漫山遍野，你就是淚浸白了初雪，才會如離人來去飄灑搖曳
……
她的摺扇劃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旋轉在寂寞的邊緣。頭髮與裙角在風中飄散飛揚，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投入到了韻律之中。
舞姿很美，靈性非常，歌聲婉轉，繚繞人心。
不自覺，楊成也跟著入了迷。
不知何時，當素雲巧再次回到楊成身邊之時，他都沒有從剛才的驚豔中回過神來。
一直呆在那個所謂的家裡，不曾與外界接觸，不曾去考慮任何事情，若不是她突然出現，便是世界的美好都已經忘記了吧。
“夫君，我在外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呢，聽聞你去仙霞派做山河大比，日盼夜盼你能歸來，卻不想，數月過去連半點訊息都是沒有，當時雲巧心裡曾失落非常。夫君，雲巧還真是貪心呢，明明夫君都給了雲巧那麼多，可雲巧依舊不能滿足，就算是雲巧，也想時常陪在夫君身邊。哪怕不說一句話，哪怕只是在旁邊看著，雲巧心裡都會滿足的。”
“對不起。”
說出這三個字時，連楊成都是一怔，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要這樣說，只是潛意識讓他覺得虧欠眼前女子太多，一切皆不由自主。
“無妨的，雲巧現在不是看到夫君了嗎？”
素雲巧巧笑嫣然，依偎在楊成懷裡，臉上紅雲朵朵，羞澀非常。
這樣的時間不知過了多長，突然素雲巧神色一變，拉起楊成道：“不好了，她回去了！”
她回去了？她又是誰？為何素雲巧突然這般慌張？
“夫君，在你心裡你可曾相信雲巧半句話嗎？”
“我……”
“白羽她是在利用你，她攪得召喚師峽谷混亂不堪，若不是龍族坐鎮，恐怕早就生靈塗炭了，還有很多人，都在擔心著你，包括夫君的女兒和兒子，他們都在等著你。”
“女兒？兒子？”
這兩個詞就像是兩把刀，狠狠刺在楊成心口。
悽慘的事情太重，當被提起來之時往往更能震撼心靈，就是在痛苦襲來之時，被潛意識雪藏的記憶支離破碎地浮上心頭。
楊成抬起頭，去看天幕，卻發現這裡依舊是幻化出來的世界，所非真實。
看著身邊有些驚慌失措的素雲巧，他開口道：“雲巧，帶我去無雙城看看可以嗎？”
“夫……君……”
根本不曾想過楊成竟然會主動開口，而且還是親口說出了無雙城的名字，先是發怔片刻後，隨即素雲巧的臉上則是帶了幾分驚喜。
“可以是可以，不過……”
“我知道都是虛幻的，和這裡一樣，和那裡……也一樣。”
素雲巧抿了抿嘴唇，點了點頭，然後牽著他的手，一晃眼的時間，兩人已是出現在了無雙城的城門外。
虛假的世界，所以不曾有人。
不過看楊成的樣子，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他仰頭看城門上無雙城三個字發呆，良久，不由素雲巧主動開口，自己則是主動向城內走去。
素雲巧就默默跟在楊成後面，隱隱間，她的神情有些焦慮，可在楊成面前，她未表露出來。她察覺到，白羽已經感應到了自己，雖然自己在這化出的虛無世界做了手腳，可她找上門來不過時遲早的事。
街上的每一角每一處楊成都看得很仔細，最後則是來到了城主府。
輕車熟路，楊成進入府中，他去了書房，去了閨樓，也去了自己所在的少主府。
然後他開始了思索。
素雲巧不敢打擾，她就默默站在楊成身側，生怕驚擾了他。
良久，聽楊成道：“這些天，我做了很多讓他們傷心的事情。”
這句話沒頭沒尾，素雲巧一時沒有聽懂。
“雲巧，謝謝你。”
“謝謝我……嗎？”素雲巧眸子猛然一亮，“夫君，你想起來了嗎？！”
楊成沒有說話，只是嘴角苦笑，要說亂，他現在的心情才更加亂，亂如麻，快刀都斬不斷。
“夫君，大家都理解的，你不用自責，只要你平安無事，大家都會開心的。”
楊成搖了搖頭，“真是糟糕透了，竟然會著了攝魂術的道，若不是你出現，我還要被困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裡多久呢？”
現在最糟糕的狀況，這回去後，恐怕自己沒好日子過了。
宗主也好，遙也好，小妮子也好，楊燕嵐也好，洛初晴也好，包括楚逸、二狗子、小蘿莉，以及自己的小女兒流雲、卡卡，自己肯定會被虐飛的。
就當楊成感嘆自己身世之時，眼前水紋動盪，一個身影已是出現在了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