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聚在一起,完全正經不起來。
同樣是來自一個世界的,鏡玉星奈何優秀。
這一罵,龔一博就不敢造次了,訕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咳嗽幾聲,把話題往正經事上扯。
“你不盤算盤算,怎麼對付他?還是說,你不去找你那幾個徒弟?”
鏡老頭白了他一眼。
“找什麼找?且不說他們在哪兒,就是知道我也不能去找。若是他拿我要挾,我那幾個徒弟都得完蛋。”
“哦,看來你還是有良心的。”
“放你娘的屁!老子什麼時候沒良心?”他轉過身踹了龔一博一腳,眼裡滿是不爽。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故意站遠些,繼續說
“你有良心你還看錯了人,讓兩個無辜的自相殘殺,還幫著那人來攪亂天下?哎呦你可真有良心啊。”
“老子他媽!你放屁!”
兩個老頭,在這銷煙嫋嫋的戰場邊上,突然打鬧了起來,你追我趕,一個滿口髒話,一個不斷地笑著嘲弄。
若是叫人看見了,還以為是什麼妖魔鬼怪。
今日過的極快,分明什麼也沒幹成,天就黑了下去,月亮緩緩升起的時候,緋青染正坐在院中發呆。
賀朝出門許久,一直不見回來,玄渡已經跟上官青嵐易容出去尋找了。
少女獨自坐在那石桌旁,看著手裡的書信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呆呆的,就這麼目視前方,看著腳底下的空地。
“青染。”
白式景走出來,輕輕地喊了她一聲,坐在了對面。
她回過神來,嗯了一聲。
二人再次相聚的時候,真是半點曾經的影子都瞧不見,更多的則是一種平靜,成熟後的平靜。
現在的緋青染沒了以前那股子活潑勁兒,多了些煩惱和冷淡,更是帶上了幾分邪氣。
她轉過身子,撐著腦袋,看著自己眼前的男子。
“找我什麼事?”
他淺笑,眉眼當中藏了一抹愧疚之色。
“那日....”
“罷了,沒事。”他搖搖頭,還是沒說出來。
話題一轉,二人又聊起了信上的內容。
是西域來的,重明說要親自過來一趟,更是關心了他們幾人的情況,還連帶著問了些問題。
原本沒什麼,但這節骨眼上,重明突然要來,信上的問題多半是關於他們還剩下多少實力的疑問,更是問了些關於他們身在何處的問題。
看似言語關切,實則是在發問。
若是換做以前,她定當馬上回信告知。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
沉默的少女將信放在桌上,抬眼看了看掛在遠處的月亮,和那些黑色的樹影。
許久,淡淡的說了一句:“你信你外公嗎?”
他愣了幾秒,什麼都沒說,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看著她的側臉,和她那雙並沒有注視自己的眼睛。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僵持。
好在黑龍身體大好,這會出來透氣,由煥雲飛扶著,慢悠悠的往這兒走。
剛出門,就看見了白式景跟緋青染兩個人,馬上笑著打招呼。
“青染,弟弟。”
“嗯,兄長。”
“黑龍的身子好些了?”她點點頭,隨口問了句。
被煥雲飛扶著的人點點頭,笑的無比溫柔,走到二人身邊的軟榻上坐下,一身淺綠色的錦衣襯的他那張臉更為柔和儒雅。
緋青染看看他,又看看白式景,突然發出感慨。
“你們二人生的一模一樣,為何看著卻是一眼就能認出半點相似的地方好像都沒有。”
黑白龍兩兄弟,五官容貌,乃至身高,都差不多,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但這平白無故的,兩個人一起站在面前,就是能輕易分辨出誰是誰,單獨看的時候也是如此,一眼過去就知道是白式景還是黑龍。
“我看你們是這世上最不像雙生子的雙生子了。”她笑。
煥雲飛贊同,搬了個小凳坐在黑龍身邊,也附和道:“我倒是覺得,黑龍哥哥生的沒有白式景好,仔細一看,似乎又都一樣。真是奇怪。”
他說完,還給了黑龍一個笑臉,彷彿在認錯自己剛才說的話。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何來的誰比誰醜一說?
難得緋青染的好奇心被激起來,乾脆轉過身盯著二人看,這個看一陣兒那個看一陣兒。
白式景突然出聲打斷,起身走進屋中。
再出來時,竟是跟黑龍穿的一模一樣,臉色也一般蒼白沒血色。
除了那頭銀髮不同,倒是真的一般無二了。
這下,緋青染看的更仔細了。
“嗯.....長得確實一模一樣,但是我還是覺得哪兒不同,你們兩的特殊性太強了,我一看黑龍我就無法將他當成你,我看你的時候,也無法把你當成黑龍。”
她說完,笑著搖搖頭轉過身子去了。
煥雲飛則是笑著輕輕地捏了捏黑龍的手,說
“他們二人的氣質不同,我家有錢哥哥生的更為溫柔富貴些,白式景要冷淡出塵些。不過......”
他轉臉一笑,滿帶戲謔之色。
“不過緋青染,你上次來九陽時,不也是認錯了人嗎?”
這話一出,幾人皆是笑起來。
那次緋青染去九陽的時候,推門一進去就以為那是白式景,差點引起誤會。
好在黑龍跟他的氣質太過懸殊,一眼認錯便糾正了過來。
四人坐在院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閒話家常,看著閒適無比,倒有些隱居的味道了。
龍月紗透過窗戶,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笑的那般真切,又看見緋青染放鬆的模樣,心底多少有些羨慕和感慨。
她年輕的時候,又何嘗不是這樣?
四個熱齊聚一堂,大家有說有笑的,把酒言歡,聊話家常世俗,上有天文下談政治。
那時候,她也許是真的快樂吧。
想著,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彎了彎,輕輕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那個神秘的侍衛依舊是她一出門時就出現在身後,安安靜靜的跟著。
四人的笑聲被打斷,紛紛朝著這邊看來,黑龍跟她打了聲招呼,想站起來行李。
“不必了,現在我不是什麼九陽皇帝,我只是你們的母親。”她擺擺手,笑著示意黑龍坐下。
他點點頭,又坐了下去。
“母親,你還沒睡嗎?”
“嗯,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說。”她點點頭,抬起步子往院子當中去,不用他們多說,自己坐在了空著的那石凳上。
身後的侍衛立馬遞上來一壺酒和幾個茶盞,又給她倒好,方才退到身後一言不發。
龍月紗端著那琉璃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在眾目睽睽之下,依舊是不緊不慢,渾身彰顯貴氣優雅。
緋青染看著她,就覺得很像一個人,非常熟悉的一個人。
想了許久,少女驚呼出聲。
“白式景,你跟你娘的氣質簡直一模一樣!”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隨即把目光轉到了母子兩個人的身上來回探索。
果真,白式景的渾身氣勢和龍月紗的一模一樣,可以說是舉手投足皆是一股子貴氣冷淡感。
哪怕是穿著粗布麻衣,落魄門楣,他們也會依舊有著這種強烈的尊貴感和距離感。
黑龍跟他們不同,雖然貴氣優雅,卻是儒雅溫柔無比,相比起來,龍月紗跟白式景二人更為冷淡,看著距離感十足。
見他們都在打量自己,龍月紗噗嗤一聲笑出來。
“若是換做以前,你們這般看我,恐怕是要被我挖了眼睛的。”
“可惜是現在。”緋青染涼颼颼的接一句,轉過臉去,自己拿了她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仰頭一飲而盡後忍不住皺眉。
“這酒怎麼一股子藥味兒?”
端著酒杯,笑的一臉從容的龍月紗嗯哼了一聲,對著身後的侍衛擺了擺手。
“這是我的藥,誰叫你喝了?”
“你不早說。”她放下酒杯,白了一眼。
看著兩個人的互動,白式景的心中是又開心,又有些擔憂。
開心的是母親能喝青染和平共處,像多年的老友一般,擔心的則是二人這樣的和平維繫不了多久。
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外出的上官青嵐跟玄渡,緋青染拿出那封信給龍月紗看。
“你看看這個,西域王要來我們這兒,你覺得如何?”
她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尤其是西域王這個稱呼,顯得有些生疏。
龍月紗接過信紙,隨意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隨手還回去,笑著說
“你們可知道,以前重明有一個稱號,算是個諢號。”
“什麼?”
她看著自己的小兒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在你們都沒出世以前,那時候我也還是個孩子。他被稱為大陸的螃蟹。”
“螃蟹?”
“螃蟹?”
“螃蟹?”
幾乎除了白式景,三人都是一愣,異口同聲,帶著幾分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她。
這堂堂一方土地的王,被稱為螃蟹?
輕輕地抿了口酒的龍月紗但笑不語,就這麼饒有興趣的看著三人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緋青染摸著下巴想了想,心中多少有了個猜測,但還是經不住看向龍月紗,等著她的下半句。
“螃蟹是怎麼走的?”
黑龍馬上回答:“橫著走的!”
她噗嗤一笑:“那便是對了,橫著走,可不就是螃蟹麼?”
緋青染皺了皺眉,摩挲著手裡的茶杯,看向她,悠悠說:“你的意思是,橫行霸道?”
“答對了,就是這個意思。”她繼續笑,酒杯裡的酒已經喝完了,又伸手去倒。
結果酒壺被緋青染按住,她皺眉說:“你這酒裡,是什麼藥?”
“想知道?”她挑眉。
四人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樣看著她。
龍月紗突然放開手,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這會已經掛在頭頂了,殘缺不全,冷光乍現,照的她看起來有些疲憊。
“緋青染,我曾跟你提過,九陽內部的事情,你還記得麼?”
“記得。”
“我這酒,便是一種類似於迷魂香的東西,但長期飲用,和產生耐受力,使得我不容易被迷魂香一類的藥物控制。”她嘆了口氣,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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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突然激動起來,作勢就要站起身子,被煥雲飛按住了。
“別亂動,傷口還未完全好。”他搖搖頭,示意黑龍別激動。
性子溫潤,極其溫柔的黑龍神色激動,看著她說:“母親,你為何要喝這個?可是誰要害你?還是身子有哪裡不好了?怎的平白無故喝這種東西?”
迷魂香,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著他激動的模樣,龍月紗的眼底多了幾分溫柔,笑著搖搖頭。
“沒事,你坐下。”
黑龍猶豫一會,只好放鬆身子坐了回去。
只見她看著自己的酒壺,慢悠悠的說
“我小時候,曾遭人陷害,那人在我的飯菜飲水當中每日下毒,試圖控制我的神志。”
“你.......”白式景突然眼皮一跳,想要說什麼,又都憋回去了。
她繼續說:“我發現之後,就讓人為我尋了這烈性的迷魂香,從少開始,每日進服,後來逐漸增多。”
說著,又喝了一口,眼角掛著一抹嘲弄之色。
“你們見我每日飲酒,便是在適應這迷魂香的藥性。”
緋青染皺了皺眉,沉默的看著她。
倒是煥雲飛適時地說了一句:“烈酒可短暫化解迷魂香的藥性。”
“不錯,可以短暫的讓人清醒,想要完全適應,必須每日飲酒才行,持之以恆,約摸著十年便差不多了。”
她說完,又喝了一口,像是在品嚐什麼美酒佳釀。
若不是緋青染喝過那怪味的酒,差點就真的以為她在喝什麼珍稀玩意兒了。
一番話說完,眾人都是沉默不語,神色各異。
黑龍尤為激動,心底的止不住的愧疚和自責。
他打小被保護的極好,一直沒受過什麼傷害,也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幾乎在事發之前,都是母親為他化解、抵擋住了。
可他卻是連她的身體都不清楚,連她受了這麼多苦也不曉得,更是還幫著別人去對付她.....
想到如此,他自責的低下頭去,眼間是一片愧疚。
煥雲飛看出了他的情緒,伸出手輕輕地在他背後拍了拍。
“你....還好嗎?”
白式景眼底的情緒藏的很深,卻是也流露了些許,帶著幾分動容,輕輕地問了這麼一句。
摘喝酒的龍月紗手中的動作一頓,搖搖頭,笑了笑。
“無妨,我早已習慣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