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風頌一個人坐在林家大宅院子裡的亭子裡。
林麒遠遠地看著風頌的背影,看著風頌長髮垂在身後,眯起慵懶的眸子,坐在亭子邊。
風頌一條腿曲起,手裡拿著一瓶高度數的紅酒,纖長的手握著酒瓶,圓潤白皙的酒瓶子比不上她的手更白皙瑩潤。
嘴裡呢喃著什麼,眼神帶著幾分醉意,越發撩人。
風頌的身影沒有了平日的瀟灑恣意,看上去有一種和“他”不太相符的憂傷。
林麒覺得有些恍惚,好像他面前這個男人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一樣,天空中的月皎潔,月明星稀,而他在月光和燈光的交織之下帶著一種現代人很少有的清透感,就像是他是一束從清淨之地照射而來的寂寞又喧囂的光。
也是,風頌從山上來的。
風頌應該也很想家,很想自己的師兄弟吧,他現在喝醉了,嘴裡是不是也在不經意間說出自己最在乎的人的名字呢?
想到這裡,林麒不由地往前走了一大步,他很好奇風頌此時此刻,在想什麼,是誰讓“他”露出了如此寂寞的情緒。
林麒的腳步很輕。
慢慢地走到風頌身邊,風頌側過頭來,長長的髮絲從她的耳邊滑過,她的眉眼染著幾分氤氳的醉意,長長的睫毛如同天然的眼線讓她的眼神看起來無比撩人。
高挺的鼻樑下,薄薄的嘴唇染著酒的瑩潤,讓嘴唇亮晶晶的。
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一點淺淺的紅暈。
她側目看向林麒,一條腿還直在亭子邊,動作看起來痞氣的不行,抬起眸子,勾起唇角,就一眼,讓林麒的心跳快到讓他自己都發慌,不由地捂住胸口怕聲音被別風頌聽到。
“我……路過。”
林麒扯了扯唇角略有幾分僵硬地解釋道。
風頌笑著掃了他一眼,瑩潤的嘴唇輕張。
“搖晃的紅酒杯——”
林麒:……
風頌搖晃著手裡的酒瓶子,動作像古代的俠客一樣瀟灑,嘴裡唱的歌卻讓她像是一個地痞流氓,“搖晃的紅酒杯,嘴唇像染著鮮血,那不尋常的美,難赦免的罪~”
林麒看明白了,風頌嘴裡說著的不是什麼在意的人的名字,而是在唱歌,看來是前幾天和道士唱歌還沒唱過癮,既然這樣的話,在家裡弄個KTV給她唱歌就行了。
嗯,林風凌那個狗腿子已經弄了KTV,只是風頌從來不去唱,她就喜歡在露天的環境裡唱,說這樣能夠感受到自然唱出的歌聲更有靈魂。
林麒想著,解下自己的外套給風頌披在肩上。
喝醉的風頌莫名顯得很乖,沒有把林麒的衣服扔掉,也沒有排斥林麒坐在她身邊,風吹拂著她臉龐的長髮,隱約間,林麒再次覺得風頌漂亮的像是個小姑娘。
風頌……
會不會是個女孩子?
這個想法放出現在林麒的心中,就被他用理性否決掉了。
如果風頌是女孩子,那這個世界上估計就沒幾個男人了,畢竟沒有幾個男人能比風頌更強大。
林麒坐在風頌身邊他縱然偏瘦了些可是骨架也比風頌大很多,風頌在他身邊顯得嬌小,讓林麒不由地心生一種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憐愛,接著,他問風頌。
“喝醉了?”
風頌搖搖頭,她怎麼可能會喝醉呢?
她可是從小就偷酒喝。
林麒的笑容溫柔起來,像是溫柔的鄰家哥哥或者老師一般,“那你在想什麼?什麼事能讓你喝酒?”
風頌仰起頭,咕嘟咕嘟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在想,我想什麼關你什麼事兒?爸爸的事情,兒子少操心。”
林麒輕輕搖了搖頭,“可能關我的事情。風頌,你是個孤兒……”
“罵人呢?”
“不是罵人,我查過你。”
“查到我是你爸了沒?這個不用查。”
“查到,你父母可能是影視圈的人,因為當初你被丟掉的地方是個現在廢棄的影視基地。”
林麒說著觀察著風頌的表情。
風頌一臉無所謂,又喝了口酒,“嗯,然後呢?”
“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林麒的問題讓風頌笑出了聲,“一點都不想,我父親就是一個整天教育人還養了一群孩子的老道長,母親嘛,就看他什麼時候還俗找個老婆。”
風頌對於自己的親生父母一點都不好奇。
真的,已經完全不好奇了。
很小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孤兒”,什麼叫做“收養”,道館裡都是男人和她不一樣,而且其他小孩子總是哭哭啼啼地說要回去找爸爸找媽媽。
再長大點,她知道她是個孤兒,父母不要她了,剛生下來就丟路邊。
師父說撿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餓了兩天兩夜,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力量讓她活了下來,也由於這樣師父對她多了幾分憐憫——
別人可以睡懶覺,她不行。
別人可以吃點好吃的,她不行。
師父從小對她最嚴格,就怕她不好好練體魄給死翹翹。
想到這裡,風頌舉起酒瓶咕嘟咕嘟吞了兩口酒,月光下,她的眼角眉梢帶著醉意,眼睛卻亮的驚人。
“我倒是能夠理解你對於血緣的感覺。你親生母親死了吧,死於非命……想復仇是不是?”
林麒早就想到風頌知道了他家的事情。
這其實並不難,風頌和林夫人的關係足以讓風頌知道林家的很多事情,當然,也僅限於林夫人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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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風頌亮亮的眼睛,這雙眼睛好像能夠看透他的心。
不過他的心有什麼好看的……
早就爛透了。
今夜的風很溫柔,風頌一舉一動好像都在撩動他的心,林麒心裡那掩藏在爛泥之下的秘密似乎被風頌帶來的一陣風吹拂起了最上面的塵埃。
林麒笑了笑,“啊,我肯定不甘心啊。”
“你想,能甘心麼?一個男人,害死了我的母親。他的第一筆錢可是我母親給的。我母親死後吧,我就成了這個家族的邊緣人。”
風頌勾唇笑而不語,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藏在仰頭喝進的酒裡,她剛要繼續喝第二口酒,手突然被人抓住,林麒的手帶著一股涼意。
林麒身體不好是真的。
可能開始也不是裝的。
風頌對於林家的人們瞭解不算深,可是,也不淺,只是她不願意多說而已。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殺了他。”
林麒輕笑著說,也是突然開口說。
他的笑是真的愉悅,和平時看起來甚至由於病弱而顯出憔悴的男人完全不同,他的鳳眸裡滿是帶著幾分病態的笑意。
唇角上揚的弧度更是略微有些誇張。
林麒不控制自己的表情,他覺得挺舒服的。
“我殺人了,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風頌根本不吃驚,她只是知道,她的猜想是對的。
上一代林家首富的死,就是這位看起來一直病弱的貴公子幹的。
對方在她來之後快速康復,應該也無非是不再想演戲而已。
這種事啊,傷天害理。
不過看樣子,對方沒有做可以驚動警方的事情。
風頌指腹一點一點輕觸著酒瓶,表情風輕雲淡。
“沒有,我只是驚訝於你的誠實。你不怕我出賣你?”
林麒笑了,他突然好想抱一抱風頌。
果然,他們是一樣的人。
“出賣什麼?你不會啊。”
“我殺了他,用一種無法斷罪的辦法。我不怕告訴你,我想,我們絕對是一種人。風頌,想開是想開,讓對方想開是讓對方想開。”
“我想幫你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