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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煩惱

徐氏坐了坐,又再三叮囑了景天幾句便回去了。

景天想到水缸未滿,還得接著挑水。走到灶房一看,卻不見扁擔和水桶,茵陳也不見。景天想,她上哪裡去呢。莫非自個兒擔水去呢?便往水井而去。

走到半路上,卻見毒辣的太陽下,茵陳瘦小的身影走了來。肩上一副擔子,幾乎將她單薄的身子給壓成個弓形。那兩頭的水桶不住的晃,看似站也站不大穩。

景天突然眼睛一熱,心想她一個小姑娘家能有多大的力氣,這活兒如何做得,便幾個大步上去,將茵陳肩上的擔子給卸了下來,虎著臉,訓道:“你挑什麼水呀,明明又挑不動,還要逞能。摔著了怎麼辦?”

茵陳幾時見景天發火,肩膀上被扁擔壓得痠疼。一時站在原地,心頭不知何故,湧出一股酸楚來。

又見景天自個兒擔著水往家裡走去。茵陳只得訕訕的跟在後面。

直到家中,茵陳也不敢言語。景天叫住了她,問道:“我說過我會挑水的,你幹嘛又要跑去逞能?”

茵陳含淚道:“我不過是想替大爺分擔一點兒,不想成為一個沒用的負擔。再說我也該做。”

“胡鬧!”景天拋下這句便走開了,壓根沒顧及到茵陳臉上的淚水。

且說周氏自小養在深閨裡,輕易不出門子。如今搬到鄉下來住,也是深居簡出的。關於外面的那些事,久久的也有一兩句飄進她的耳朵裡。

別人沒怎樣,跟前的彩月卻道:“奶奶你聽聽,這都是些什麼破事。那徐大夫不過來我們家勤一點兒,都是來給奶奶看病的。怎麼跑出這樣不堪的話來。也不知是誰在傳,我看不如叫了來,撕爛她的嘴才好。”

周氏也頗為此事煩惱:“好了,原是我這身子不爭氣,勞煩了徐大夫,沒想到竟惹出事來。”

彩月依舊憤憤不平:“要是府裡來個什麼人,也聽了這些傳聞,帶回去還不知鬧出這樣的風波。只怕更是難回去了。我看以後不如請了別的大夫來給奶奶瞧病吧,省得再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周氏道:“我可沒想過再回去。再有徐大夫本來就醫術高明,又上哪去尋這太醫院出來的?”

彩月點頭道:“奶奶說得也是。如今只有查明是誰在傳這些話了,到時候拿到了人,任奶奶懲治。”

周氏聽了丫鬟的話,自是覺得好笑:“我說你呀,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是一團孩子氣似的。懲治,我是什麼身份,有什麼道理去懲治別人。罷了,家裡誰也別再提起。”

彩月這才閉了嘴,心裡卻頗為周氏感到不服。

周氏想到早飯後還沒看見兒子,便隨口問道:“英哥兒呢?”

彩月答道:“總是在跟著先生在書房裡唸書吧。”

周氏點頭說:“他要肯上進比什麼都強,我雖然不指望他能趕上他的哥哥們,但也別落了後才成。家塾念不上了,我特意給他請了大儒來教導他,總希望他能有所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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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月笑著寬慰道:“奶奶的這番苦心小爺必是知道的。他那麼孝順懂事,就不勞奶奶多操這份心了。”

周氏覺得這閨中寂寞難以打發,除了和身邊的人說說話,閒來無事只好做些針線。她一向安靜慣了,這樣沉寂的日子倒還能打發過去。

彩月見周氏要理麻線,連忙過來幫忙。周氏想起一事來,忙問彩月:“前兒我彷彿聽見底下誰在抱怨少了什麼錢?”

彩月道:“如今這日子哪裡還能像以前那樣。奶奶打發了好些人走,可府裡那邊又斷了我們的來源,更是不好過了。如今統共這麼五六個人,也都是要花銷的。”

周氏理線的手停頓了一下,垂眉道:“當真窘迫到如此了麼。我倒不要緊,只是別虧待了英哥兒。這一季的租子也還收不上來,只好節衣縮食過一陣子。我看不如將我那套寧綢衣裳拿去看能不能換幾個錢使。”

彩月聽說要當衣服,忙道;“也還沒到這地步,再說這一年來奶奶就沒置辦過新衣裳,哪裡再有拿去當的道理。這寧綢衣裳是奶奶喜歡穿的,當了,只怕就更沒錢再去置辦。”

周氏皺了眉,心想這日子總得過下去,總得找個出路才行。不能依靠府裡,只能依靠自己。

這裡正忙著,陸英一頭走了來,滿臉堆笑,清脆的喚了聲:“娘!”

周氏見了兒子便什麼憂愁都消散殆盡了,眼角也重新堆了笑容,對彩月說:“去把那核桃酥端來吧。”

陸英坐在跟前的小杌子上,周氏摸摸他的臉說:“念了半晌的書你也累了吧。吃點東西歇歇。”

陸英笑道:“倒也不累,只是想著娘沒人說話,便過來看看娘。”

周氏道:“唸書才是第一要緊的事,想我做什麼。你念好了,出息了,娘自然也跟著有光。”

彩月端了盤核桃酥來,陸英先讓了回周氏,周氏也不用。陸英這才拿了塊往嘴裡送,心想這唸書實在是煩膩,先生出的題目他又沒做出來。只是這些話不敢向母親提起。

陸英吃完了酥,又要去書房唸書了,臨走前突然和周氏說:“娘,你也別煩惱。外面那些閒話娘不用管。過陣子就自然消散了。徐大夫他是個醫術高明的好人,我相信他一定會站出來為這件事說幾句話的。母親就不用再惱了。”

周氏一愣,心想連兒子也知道這些了麼?心裡又氣又羞愧,陸英自己揭了簾子已經出去了。

周氏手中的一團麻線幾時已經相互糾纏在一起,理也理不順。

彩月也變了色忙道:“阿彌陀佛,如今連小爺也知道了。千萬別再傳到府裡去,不然只怕更沒安靜的日子可過了。”

周氏幽嘆了一聲,卻並未說什麼。她本是被逐出府的人,如今獨自過活,府裡又斷了他們母子的經濟來源,想來他們母子的事,已經和府裡沒多大干係了。還是兒子安慰得好,用不著再去煩惱什麼,過陣子這些閒話自然也就消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