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翎嘉推掉了和謝沁彤的約會。站在玻璃窗旁，他精緻的五官被燈光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彷彿月下的精靈，美麗的無可挑剔。
記憶讓他變得格外寧靜，即將到來的約會又讓他陷入了無法自已的緊張狀態。
他是否可以當作時間定格在那個畫面，擁抱的瞬間？
可以嗎？
那個任性而無理的要求？能給她的又是什麼呢？
“有事一定要喊我。”門外，莫佑琛摸了摸裴韻可的發：“就在門口。”儘管那樣溫柔，卻還是有大片大片的不安從他的眼瞳漫溢了出來。
裴韻可點點頭，努力吸了吸氣：“希望沒有叫你的機會和必要才好。”
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男子，內心竟掠過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可曾有那麼一瞬，你也是那個，可以和我站在同一邊的人？
在按下門鈴的那一瞬，好像有什麼，跟著那一陣短促的鈴音，散落在了空氣中。
朱翎嘉的房子整潔而乾淨，裴韻可看向替自己開門的朱翎嘉，牽起溫婉的笑。
“你來了。”他也溫柔地微笑著，眼底的寵溺，溫柔的很熟悉。
裴韻可只是點點頭，跟著他朝著廳堂走去。看著他頎長的背影，突然很想要回到以前。關係要好的無話不談的那從前，是否真的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
這樣想著，她竟無意識地問了一句：“你女朋友呢？”
朱翎嘉的笑僵了一僵，隨即完全綻放開來：“我的房間，從來只有你一個人可以隨意進入。”他說：“要吃什麼嗎？我記得你以前總是纏著我要我包伙食的，過來，我準備了你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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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韻可看向朱翎嘉忙碌的背影笑得有一點蒼白，還是一點都沒變麼。
熱騰騰的飯菜被他端上桌面。氤氳的霧氣中，他坐在她的對面，他笑起來的時候依然很好看。
可是，再好看也是必須要忘記的人。每一個動作表情都是那般的熟悉，白色毛衣圈住他的脖頸，卻沒有一點點木訥的感覺，反而覺得很有神韻。目光好似透著暖冬的斜陽一抹溫婉，是俊魅的，蠱惑人心的那一類。
從前不覺得，原來，當初在江野新聞第一刊的金童可以美得這樣優雅，帥得如此驚心動魄。
“要講故事給你聽嗎？從前……”
“好聽的故事聽一百遍絕對沒有不太好聽的故事聽一遍來的讓人有興趣。”裴韻可打斷他的故事開場，抬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翎嘉，我突然很想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灰姑娘和美人魚的故事都聽了太多遍，美好的結局和不堪的回憶都沉澱了太多年，這一瞬，突然覺得，夠久了。
“哦？好啊。”只輕微愣了一下，他的臉龐又綻開了溫柔的笑。
“公主也曾經以為，王子就是那個唯一值得去追隨的人。可是他們錯過了那一次，她才明白，原來愛人是可以轉變的。如果還可以再來一次，人魚公主也不一定會忍受疼痛站在王子身後直到變成泡沫的那一天，灰姑娘也不一定會有機會穿上水晶鞋……因為沒有走過的那一條路，才是最想要去走的那一條。”
人魚公主已經試過了，試過留在王子身後默默守候他的幸福；灰姑娘也已經試過了，試過穿上水晶鞋來到王子身邊看著他笑接受他的吻和懷抱……
所以她不會再試了。
雖然一開始有過猶豫，有過衝動，可是……
當他坐在她的面前，和從前一樣為她打造一個童話般的國度的那一霎，她終於恍然大悟。
其實……
不可以的……
再掙扎，也還是一樣。
朱翎嘉愣了半晌後倏爾無聲的笑了起來，是心痛是心碎還是其他，他自己也不曉得。
這是她的答案，其實他早就明白，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試過了再後悔比沒有試過就去後悔來得更讓人無憾。
“想做的事等終於有了做的機會卻再也找不出做的理由，有時我們就是這樣擦肩而過的。”朱翎嘉起身，原本想要守護的人，等終於有了機會守護，卻再也找不到守護她的理由。原本想要開始的愛情，等終於有了機會握緊，卻再也找不到握緊的必要。
所有的掙扎都是枉然，那一條單向軌道，他和她已經翩然輕擦。
他從鎖緊的抽屜取出那雙LV女鞋：“王子替公主收藏儲存的水晶鞋，現在物歸原主。只要灰姑娘還有水晶鞋，就一定會有王子找到她。”將那兩把刀片遞到她的手心，他的笑容有一點寂寞：“輸就輸在，太高估自己的能力，沒有想過握在手中的緣分跟握在手心的沙子沒有任何區別。”
緣分和沙子都是那種越想要握緊就溜得越快的東西，他曾經以為，只要不那麼著急握緊，她就可以永遠留在他的手心。
曖昧就是，從來沒有得到過，然而失去的時候卻會覺得疼痛，看到另一個人擁有會嫉妒的發狂的夢魘。
其實並不是真的習慣孤單，也不是真的不想兩個人的浪漫，突然覺得很茫然，遇見那個人還需要多久多長？
“或許正被你握緊的那緣分，才是真正可以給你幸福和動力的源泉。”裴韻可說完便朝著門口方向走去。
如果說自己的決定是對的，為什麼內心還是毫無預兆地漾起了綿長的痛感。彷彿再在這裡留下來哪怕一秒，自己就有可能反悔之前的抉擇一樣。排山倒海而來的難過快要壓得她窒息了，唯一可以想得到的，就是快一點逃走。
“韻可！”朱翎嘉從背後叫住她：“最後一次，再讓我抱緊你一次可以嗎？”那以後，你就是那不特殊的人，無論擦肩多少次都不會感覺到遺憾的那一群。
她的倉皇的腳步終於還是滯住了。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看不到他的表情動作，感覺不到自己還有沒有心跳。只是，腳步終於還是不受意念控制地，完全滯住了。
他緩緩走到她的身後，從背後抱住身體僵硬的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好似有什麼滾燙而又冰涼的東西掉落下來，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難過，在她的肩膀暈開，暈開……直到，纏住了她的心跳。
過往如同按下快播的舊電影，儘管如此漫長，掠過腦海的速度卻只有那麼一瞬。曾經那麼接近的他們，終究還是未能接近終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