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般的亞麻長長瀉下，洗手間，明朗隨手挽了一個髻，海洋藍外套明亮之餘配合髮髻顯得越發幹練有神，稍稍補妝，遮蓋一夜未眠留下的痕跡。
辦公室，如果窗外曾飛過一隻鴿子，會不會是誰想要給誰寄去心情？
“Madam Ming。”秘書長遞上資料：“這是關於江野東段樓盤收購最新資訊。”
明朗回神，秘書長退出之後，略帶遲疑地從上鎖的抽屜取出一張照片。那時天很晴，風很輕，只是那時的心情，再也找不回來了。
照片中的男孩子還那麼小，總是抱著漫畫書躲在樹下看得出神。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他漂亮的頭髮上舞蹈，彎曲濃密的睫毛不停攢動，像極了一隻蝴蝶。
一直都不曾離開。知道自己的離開讓原本靜默的他越發自閉而感動心痛萬分，然而卻也因為那一次不告而別，再不知以什麼身份才有資格再出現在他的生命中。而那個，最初離開的理由，誰能接受呢？因為沒有人關心，沒有人注意她的存在而已嗎？
只是希望那個人可以抽點時間給她，找到只離她近在咫尺的她，然後告訴她，她很重要，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只是這樣而已。然而他卻一次都沒有找過她。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就算她等他找她等了十幾年，他也沒有找過。不知是當做她從未來過，還是從未離開……
每天每夜都在回憶，就算做了那麼多事，沒有他們，就好像沒有任何意義。然而她學著變成最好的自己之後呢？又得到了什麼？她連站在他們面前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講，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否則，怎會連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她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十年如一日。
誰會知道呢？她一天來最開心的時間，竟然是在上下班的路上偷偷跟著心愛的兒子繞過長長的路，看著他一點點長大，感覺自己一點點死去……
下班。
“Cuny，帶我去早上那條街。”
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小秘密，藏不起，只覺得累的可怕。不能讓自己停下來，卻又不願再加快一些腳步，生怕錯過了什麼。有時候，進和退沒有任何區別，都會叫人痛不欲生。
她甚少下車，其實那種感覺。就算不敢當面出現在他的面前，可以和他停留在同一個地方，站在他曾站過的地方，又何嘗不是一種安慰。
Cuny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明朗在外人看來從來都是幹練非凡，然而只是他知道，她心裡最脆弱的秘密，藏得很深，卻還是很輕易流露。只不過沒有人相信她會有這樣一面罷了。她從來都站在離自己的家最近最遠的地方，離過去，離回憶，也離自己的心最近，卻也最遠。
被人忽略是什麼感覺？真的很難想象，當明朗第一次這樣問他的時候，他真的愣了很久，只是輕輕笑笑，Madam Ming是因為太過引人注目才會這樣說笑吧。
她的確只是笑笑。
“這家早餐店只開到上午十一點。”Cuny說：“明天……”
“Cuny，要你查的那個女孩子，查到了嗎？”
“她叫裴韻可，曾是新聞第一刊的記者兼編輯……”
似乎想起什麼，明朗微微閉眸：“四個月前採訪他的那個記者？”
Cuny點頭：“是的。”
就算每天看得見又如何？他的感情，她又能看到麼？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在這座城市霓虹閃爍之間，一輛純白色Lamborghini Gallardo劃破街頭流浪歌手的吉他聲。離開，很簡單，但如果只是假意離開，就困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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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可，這是我從我那超炫的同事那裡要來的祈福券。”柯以萱看向裴韻可：“不管求什麼都準，據說那個靈語寺說什麼準什麼，快點不要錯過了。保佑你快點找到工作！”
“什麼寺？”一頭霧水。找工作要去求的嗎？她只是想再放鬆幾天而已：“以萱你擋住我了。”
關掉電視很認真地看向裴韻可：“不要管是什麼寺啦，反正今天有節目，如果搶到前一百名趕到，有禮物送耶。超期待！”
一個寺廟還搞活動？囧。商業版的吧。不過裴韻可很明白柯以萱到底在期待什麼了。她向來都這種行為很不喜歡，但是僅限個人範圍。以前連魔術都討厭，現在要她反過來去求那些不存在的，崩潰。
“我不去。”
柯以萱的眼睛瞪大到足夠裝下一個月亮：“你再說一遍？你知道這兩張票我要了多久嗎？一張三千塊耶，你說你不去？”
“……”一張三千塊？剛發了工資啊？就算搶到前一百名拿到禮物，也不值這個價錢吧？去看演唱會不是更好？
裴韻可覺得自己的唇角正在抽搐。
“你不去不要後悔！也可以求姻緣哦。有求必應，不求不應。如果你不去，永遠找不到男朋友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哦。反正我不去是一定會後悔啦。”
她偷偷瞄裴韻可兩眼，擺出一副對方已經同意的姿態：“好啦好啦，我不跟你講了，一個小時後我在那裡等你。不來一輩子都會後悔的！”說完把票券塞在她懷裡，淡淡宣佈道：“我先去排隊！”跳下沙發，柯以萱邊朝著門外走去，邊唱到：“哇哇哇，我的禮物是什麼呀……”
汗。
確定柯以萱已經離開。裴韻可偷偷看了看那張票券，是什麼東西值三千塊？越想越好奇，不行，她才不會相信這個！
——你不去不要後悔！也可以求姻緣哦。有求必應，不求不應。如果你不去，永遠找不到男朋友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攥緊票券，咬牙，有什麼好去的，才不信！將票券丟到一邊，裴韻可繼續看肥皂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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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以萱朝著莫佑琛揮了揮手後跑了過去：“我說無敵帥哥，記得欠我人情哦。”真是的，要約會而已嘛，還搞得這麼神秘，不過好浪漫。特地為某個人在那邊準備節目。
“記下了。”莫佑琛笑笑：“謝了。”
“回頭要介紹超級帥哥給我才可以。”柯以萱單眨眼睛。
“嗯，一定。”
“那我先走了哦，你保重。”
“誒誒——”莫佑琛叫住她：“你確定她會來嗎？”
“放心吧，我柯以萱對天發誓，她絕對絕對會來！相信我沒錯的。”
“嗯，好，信你。我找人送你上班。”
“謝謝，不過不是帥哥就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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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韻可站在十字路口猶豫良久，說好不去的，要是被柯以萱看到不是很丟臉？也不知道想了多久，裴韻可從另一路偷偷溜走。
“啊——”
裴韻可回頭，只見一名女子高跟鞋鞋跟倏爾斷裂，看樣子疼得不輕，慌忙跑過去扶住她，只聞見淡淡清香，她道：“美女，你沒事吧？”
女子一頭亞麻如海藻般散開，抬眸有些許狼狽地搖搖頭：“謝謝。”
“你要去哪裡？我幫你打的吧，你等等。”
“喂……小姐，不用了……”
聽聲音有點顧慮，裴韻可退回來扶住她，只聽她繼續說道：“剛才有小偷把我錢包偷走了……”女子撇過眼角，顯得有些許尷尬：“我跟朋友約好三小時後見面，他現在應該有事忙的走不開呢，我不好意思麻煩他。”
裴韻可想了想，扶著她找到旁邊的座椅，脫下她的鞋子將鞋跟掰斷：“那你先將就一下，雖然沒有那麼好看，不過會舒服很多呢。說起來，江野不僅騙子多，連小偷都這麼多，還有還有，高跟鞋老斷跟。”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些就想起以前有些不太好的記憶。似乎發現自己說話有點太過了，裴韻可不太好意思地朝著她笑：“抱歉，我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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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江野是這樣沒錯。”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明朗，你也可以叫我Madam Ming。”她道：“你呢？”
“明朗？好名字呢，我叫裴韻可。”
“韻可？也是好名字啊。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先走哦，我一個人再等等就好了。”
裴韻可揉了揉手中的票券，一把塞在口袋：“沒有啦，我今天也沒什麼事，等人很痛苦呢，不然我陪你先去買雙鞋子好了。”
“可是……”那多不好意思啊。
“呃……”裴韻可有些猶豫：“你不介意穿平跟的鞋子吧？”突然想起自己沒帶很多錢。
“當然不會。”
在鞋店挑了一雙運動鞋，裴韻可眯起眼睛：“很好看啊。”
明朗笑，將自己的頭髮梳成這個樣子，拜託，十年前都沒這麼年輕，要是讓她知道她的真正年齡，估計會很崩潰吧？
“很感謝你今天對我的幫助，對了韻可，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反正現在還早，不然我陪你逛逛啊。”明朗看向裴韻可。
有點說不出口呢。
去往靈語寺的路上。
“有嗎？我怎麼沒有聽說靈語寺今天有節目？”
“你沒有聽說嗎？”裴韻可似乎來了興趣：“很好玩的耶，好像說求什麼靈什麼呢。到時候你也求求試試，很靈哦。”
“真的有這麼靈？”
“那是一定！”裴韻可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票券，攤開來放在明朗面前：“你看，一張要三千塊耶。不準誰會買？”
雖然說便宜沒好貨，但也沒有人說過只要是貴的就一定是好貨啊！明朗覺得有些許好笑：“那你為什麼要走這條路，我記得去靈語寺有一條大路。”
尷尬，裴韻可看向附近，轉一圈將視線定格在明朗身上：“嗯，試試你的新鞋好不好穿。”
一看就是不會說謊的孩子。明朗笑：“你等一下打算求什麼？”
臉色頓時白了起來，她要求什麼？啊哈，她也不知道。
“那個，求所有的朋友都開開心心。”自己都覺得自己很虛偽，裴韻可看向明朗：“對了，你呢？”
明朗淡淡笑了笑：“到時候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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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中秋節愉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