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們推三阻四,富態男子心情愈加煩躁,臉色也越來越沉,此時忽聽門外管家喊了一聲:“老爺,李醫師到!”
聽到管家的通報,眾人齊刷刷轉頭望去,只見門中走進來一名英挺青年,身後跟著兩名藥童。
富態男子見李錚年紀輕輕,心下有些失望,但臉上卻沒表露出來,禮貌地說道:“先生有出塵之姿,敢問師承何人,仙鄉何處?”
“這是我家老爺。”管家在一旁提醒道。
李錚灑然一笑,“敝人不才,讀了幾本《素問》、《難經》、《本草》、《脈訣》,有幾樣祖傳專治疑難雜症的草頭方子罷了。”
他說得風輕雲澹,在場醫師臉上表情各異,有人翻起白眼:“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梅廣生心底生出一絲希望,伸手前引:“先生請!”
李錚目不斜視,邁步走進裡間。
閨房西側有張床榻,榻前一道薄紗屏風,依稀能看見一個人躺在床上。
李錚走到床邊扶椅坐下,梅廣生立即招丫鬟拉開屏風。
病人是一名十八九歲面容清麗的少女,雙頰深陷,眉宇鬱結,腹部如球般凸起。
少女身上的細微的靈氣環繞,修為大概在煉氣二層,看來民眾傳言少女是修道之士是真的。
李錚凝起雙目,運起“天眼神通”,檢視少女身體情況。
修煉至金身境,他掌握了更多神通法術,天眼神通是比望氣術、天目術更高一級的法術,有些類似靈山宗黃雨的窺骨術,神識可直達人體內部。
李錚心念一動,眼中出現另一幅畫面:只見梅家小姐的肚腹中聚著一團青氣,目力所及,正中心處有三個指甲蓋大小的白點,忽收忽張,似是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一般。
有妖物!
“不太好辦啊!”黃洪山以神識說道,以他的修為,自然也能看出端倪,是以出言提醒道。
丫鬟拉起少女的手遞過來,李錚伸指搭在脈上,只覺觸手冰涼,脈搏時快時慢,毫無規律可言。
看了一會兒,李錚對病情大體有了底,不過該走的流程還要走一遍。
“可否把生病前後發生的事說一下?”李錚抽回手,不動聲色地問道。
梅廣生不假思索地道:“五日前,小女忽然病倒,初時我以為有人下了迷|藥,下令全府搜查,結果並無發現有人闖入的痕跡,只在廚房找到一隻啃了一半的燒雞。”
“燒雞?”
梅廣生點點頭,“小女嘴饞,喜吃零食,所以夫人吩咐廚房晚上也備好食物,供她隨時取食。”
“燒雞應該沒問題,後來我特意把燒雞扔給看門狗吃,未見任何異常。”
見李錚沉默不語,梅廣生又補充道。
李錚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女,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回想半路上遇到的道士,心想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剛才我來時路上遇見一個道士,那人怎麼說的?”李錚問道。
梅廣生一愣,臉色微變,說道:“那道士說能治小女的病,不過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梅廣生遲疑了一下,吐露道:“那道士說要小女與他結為道侶,還要我將家產讓渡給他。”
說完又補了一句:“非是我不願捨棄家產,實是我看那人並非心性純良之輩,我冒然答應,小女必後悔終身。”
聽完這些,李錚更加肯定梅家小姐的病是人為所致。
他揉了揉太陽穴,陷入沉思,自己雖然找出病的症結所在,但救治方法卻有些棘手。
黃洪山提醒道:“要不我們去把那狗道士抓來?”
李錚沒說話,努力在腦海中翻找前世的記憶。黃洪山的辦法不是不行,但這樣未必穩妥,而且他心裡已經有了初步方桉。
外面的醫師們竊竊私語:“看他裝模作樣的,別是羊糞蛋子,表面光。”
“什麼五湖散人,怕不是來招搖撞騙,混吃混喝的……”
連梅廣生的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李錚忽然抬頭,“問題就在那只燒雞上面!”
“先生的意思是?”梅廣生問道。
“貴府小姐體內有妖物!”李錚緩緩說道。
“妖物?”梅廣生勐然抬頭,兩眼直視李錚,“先生此話當真?”
“北界黑土之地有一種妖蟲蜈蚣,通體金赤,頭部烏青,所產之卵為白色,有米粒大小。如果跟煮熟的大米放在一起的話,肉眼幾乎難以分辨。”
“青頭蜈蚣屬寄生妖蟲,蟲卵長期休眠,一旦被人|獸誤食,立刻伸出觸爪附在胃壁之上,釋放毒性,令其全身麻痺。”
“七日之後,妖蟲破卵而出,以活體人|獸為血食。”
李錚侃侃而談道。
青頭蜈蚣屬於一階下品妖獸,在修仙界算不得什麼,但它的卵卻相當厲害,如果是煉氣中期以上的修士,察覺後可以自身靈力驅除,但普通人或者煉氣初期修士必須藉助外力。
李錚和黃洪山之所以覺得棘手,是因為此時梅家小姐中毒已深,幼蟲已經發育成形,如果自己以靈力進入體內殺死蟲卵,很可能要傷及病人。
梅廣生喃喃自語:“那該如何是好?”
門外一眾醫師面面相覷,這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不過也有人暗自松了口氣,妖物作祟自然不能怪他們醫術不精了。
“今天是第六日,只有一天了!”門外傳來驚急的聲音,一個中年美貌婦人帶著兩個丫鬟神色慌張地跑進來。
“夫人。”梅廣生伸手去攬美婦,美婦卻置之不理,徑直走到李錚面前,眼中滿是懇求之意,“先生可有辦法解救小女?”
美婦急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老爺,不如把那道人請回來,再作商議。”美婦見李錚遲遲不說話,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行!”梅廣生斷然拒絕,“那人心術不正,吟雪怎能跟他?”
李錚沉吟道:“夫人莫急,待我想想。”
隔著身體弄死青頭蜈蚣的卵,對李錚來說輕而易舉,但要想不傷及病人卻有些麻煩,這是個精細活。
就像讓人用嘴咬著一隻蘋果,拿箭去射,射中蘋果容易,但想要不傷人卻太難了。
思來想去,李錚忽然想起小時候吃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