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笑呵呵地答應，和劉琳打了個招呼，轉身出門，直奔市場。
只是，心裡卻稍微有點疑慮，因為他師父這話裡有玄機。
什麼叫“實在閒得沒事兒就去市場上轉轉”？
一般人聽到這話，估計會懷疑石大海是想故意支開他，不讓他在店裡待著。
但他卻敏銳地意識到，這句話，話裡有話，是暗戳戳地指點他去市場上多轉轉。
今天不是週末，市場上是有寥寥十來個攤販在那兒擺地攤，週末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甚至顯得有些空曠。
而且這些個攤位還幾乎全是賣工藝品和大瞎活兒的，連讓他停下腳步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的市場上能有啥？
難道說，他師父聽到了什麼信兒？
想到這種可能，他直奔最近的一個攤位。
嗯。
沒啥好看的，連葫蘆上的畫都是機器燒的，都算不上手工藝品，只能勉強算工藝品，這種東西也就來島城旅遊的遊客以及完全不懂的純小白可能會買。
第二個攤位，還是這東西。
第三個攤位，總算不是工藝品了，可他寧願看到的是工藝品，因為這些東西是再拙劣不過的贗品，那個做舊手藝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不過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迷惑性，新手完全有可能在這種地方吃虧上當，這些物件至少有點老模樣，不是漢代青銅奧特曼立像這種東西，但依然辣眼睛。
第四個攤位，好傢伙，更奇葩，賣的啥啊這是？小當家水滸卡？收音機？手錶？
徐青一邊走一邊看，這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地觀察這種攤位。
擱以前，他最多隻看一眼，熟悉之後更是看都不看，已經摸清楚了這類攤位在街道上的位置，很多時候甚至根本不往這塊區域走。
一直走一直看，卻連一個能讓他駐足的攤位都沒有。
是他多心了？
徐青開始懷疑自己。
或許，那真的是他師父隨口說的一句話，根本沒什麼話裡話。
直到他看到老劉。
老劉也在？
徐青跟老劉很熟悉，直到老劉的出攤習慣，從來都是週末兩天，黎明時分出攤，上午十點鐘收攤，一分鐘都不會多停留，春夏秋冬四季都這樣，從來沒變過。
所以他直奔老劉的攤位：“老劉，你咋來了？”
老劉嘿嘿笑道：“生意好，沒辦法。”
說是沒辦法，可一張老臉都笑出了褶子，很明顯樂在其中。
果然，能讓一個商人改變作息的只有賺錢。
老劉賺了。
徐青上下打量片刻，笑道：“恭喜啊，不過是不是得感謝我？”
老劉還是嘿嘿地笑：“什麼感謝不感謝的，做生意嘛。”
“看樣子真沒少賺，”徐青直接蹲下去：“有什麼好東西沒？”
“都在這裡，你慢慢看嘛，全是好東西。”
“嘖嘖，這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了。”
“沒有沒有，我說的是實話，都是我從鄉下收上來的，昨天半夜才到家。”
“還沒人挑過？”
“沒有。”
徐青翻了一會兒，隨手拿起一隻乾隆款的青花碗：“這個什麼價？”
“八萬。”
“鬧著玩呢？”
“這話說得，我哪敢跟你鬧著玩啊，你可是石大海的徒弟，還是周海強的拜把子兄弟，我跟你鬧著玩那不是活膩了？”
徐青心裡冷笑。
這些人的訊息還真靈通，昨天發生的事兒就今天就都知道了。
要知道，那可是發生在周海強別墅裡的事兒，在場的全是島城收藏圈裡一流的玩家，按理說那邊發生的事情不應該這麼快擴散開來，結果呢？
不過無所謂，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以他的實力，想賺錢的話，藏是藏不住的，低調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比如說錢。
想賺錢，還不想讓人知道，這在收藏圈內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在圈裡，只要你透過古玩賺錢了，就一定會被人知道，賺得越多，就越不可能低調。
所以，與其遮遮掩掩，不如乾脆高調一些立個人設，還能賺大錢。
也因此，心裡冷笑，臉上微笑：“你的訊息還真靈通，昨天剛發生的事兒你就知道了。”
“這跟我可沒關係，我也是聽其他人說的，好多個群裡都在聊這個，還有人打聽你的訊息，說你看上的東西必然是好東西，一定不能走寶。”
“這就是你喊八萬的原因？”
“嘿嘿，賺錢嘛，不寒磣，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把錢都賺了吧？”
“是這個道理，但問題是這東西他不值這個價啊。”
“那你說個價。”
“二百。”
“……”
“不行啊？不行就算了，”徐青放下盤子，又拿起一塊玉牌，也巧，還是和田玉山流水料做的，也還是仙子題材，不過不是提籃仙子，而是飛天仙子，連牌子的造型都和那一隻提籃仙子牌幾乎一樣。
徐青剛看到的瞬間也被嚇了一跳。
但上手就看出不一樣了。
這牌子是不錯，和田玉沒問題，真正的和田玉山流水料，雕工也精緻，但很可惜，包漿是做舊的，輕浮得很，明顯是新料新工做舊，而且做得還挺不錯，迷惑性極強。
本來挺不錯的牌子，當新牌子賣也能賣個五千左右。
可這麼一做舊，三五百都不見得有人要，因為誰也不知道你這包漿是怎麼盤出來的。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這牌子呢？”
“這個啊，二十八萬，”老劉得意洋洋地說道：“跟前幾天你買的那塊幾乎一模一樣，我懷疑是同一個工匠雕刻出來的，你看看這造型、風格都幾乎一樣，十萬，這個是一口價。”
“一口價？”
“對，不砍價，”老劉的表情很堅定：“其他的都能砍價，除了這個。”
徐青笑了。
這人飄得不是一般的厲害。
真當靈寶是路邊的大白菜呢？
這還老熟人呢。
這個老熟人以後不能處了。
當然，他也知道，做古玩生意的就這樣，逮住機會能坑一筆算一筆，根本不管你什麼老熟人不老熟人的，全憑眼力勁兒說話，有些狠人連爹孃兄弟都坑，更別說只是老熟人。
不過徐青還是試探著砍了一刀：“老劉別胡來，我給你個實在價吧，就八百，八百我就收了它，不然你就自個兒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