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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自尋出路)

“您生活有壓力嗎,心情不好嗎?有心酸無處訴說嗎?請撥打以下電話16……有專業播音主持的甜美聲音24小時線上哦,做您的最佳傾聽者,成為您生活中最貼心的藍顏紅顏知己,快快來電話吧,美女姐姐等著您哦!”電視畫面上不停滾動著此類資訊,花妮被吸引了,電話那頭的人真的可以聽我說說心裡話嗎?她心想。

苦澀的童年生活一直像巨石一樣壓在她的心上,狠狠擊打著她敏感脆弱的心靈,從來沒有人願意也沒有人主動去瞭解她,關心她,縱使她是一個內心善良,軟弱無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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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電視屏幕上滾動的貼心話語打動的她,在某一天真的拿起了電話,撥了自己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都……”電話那頭響了一下,她的心勐烈跳了一下。

“你好!”

“你好,姐姐,我,我想和你說說話!”

“小妹妹,你有什麼煩心事要和姐姐說呢,說什麼姐姐都願意聽,你不要掛電話,姐姐就在這裡等著你哦……”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甜美,善解人意,句句都說到了花妮的心裡,花妮感到破碎的心靈得到了溫暖的撫慰,感覺到電話那頭真有一個願意關心自己的姐姐,單純的花妮非常開心。

“那你願意和姐姐做朋友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愈發溫柔甜美。

“願意,當然願意,姐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花妮在心裡暗下決心,她要將她當成這個世界上最貼心的人,最好的朋友!

甜美聲音的姐姐笑了。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花妮不知道的是,她每次給甜美姐姐打電話的時候,阿姨家話費單上已經被製造了高額的電話費。

日子平澹過去,到了月底,花妮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闖了大禍,那個貼心的姐姐聆聽她,寬慰她,怎麼能騙她呢?

直到有一天叔叔拿著話費單向她走來,看著臉被氣的鐵青的他們徹底的呆住了。

花妮難受極了。

現實就是這樣,現實中你所以為的美好,你所遇到的良人,卻是,是欺騙。

快快成長吧,花妮,她被遣送回了那個壓抑的家,等待她的是,嘲笑,是謾罵,是羞辱。

所有人都期望她能為他們帶來一些生活的利益,可是她的所作所為阻斷了,阻斷了那些人的希望,使他們變得失望,她被撐起來之後又狠狠跌落了下來,摔的生疼。

花妮受不了了,就算她犯過錯,但她仍然渴望自由的生活,再在這裡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命運,那就是被嫁人,然後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

花妮是體會過另外一種生活的人啊,此時的她意識到外面的世界還有很多美好,而她生活的世界貧瘠,沒有尊嚴,處處如履薄冰。她怎麼會甘心待在這裡,在這裡繼續痛苦。

夜裡做了個夢,夢到在自家門口那窄窄的衚衕外,金色陽光灑滿寬闊的大地,兩排繁茂的綠樹站成兩排,中間是一條金光大道。

醒來後,花妮細細想著,連老天爺也為我指引那金光大道了,我必須要離開,離開這個使我壓抑痛苦的地方了。她暗暗想到。

乘他們不注意之際,花妮逃跑了,她知道來往省城的車怎麼做,踹著身上僅有的三十元錢,花妮成功進入了夢寐以求的城市。

站在繁華的大街上,她張開雙臂想要擁抱,擁抱當下的自由,擁抱這個將要開始的新生活。

短短的興奮之後,花妮又變的惆悵起來,翻翻身上僅有的三十元錢,怎麼樣才能在這裡生存下去是個問題。

重新找一家做保姆?不,她再也不想受制於人,過那種沒有自由的生活了。自由,自由對她來說現在就是全部,就是她需要去追求的理想。

但眼下就連吃飯都成問題的她,想到自己必須儘快解決這個難題。

她看到一家餐廳立在門口的招聘啟事,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便上前去問,人家上下看她一眼道:“幹過沒有?”

她低垂下頭道:“沒,沒有。”

沉默了幾秒之後,心想完了肯定沒戲了,沒想到那人竟告訴她第二天來上班,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在得到了確切的答桉後,花妮立馬做出反應,“我,我現在就來,可以嗎?”

那人不可思議看了花妮一眼,竟點點頭同意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剋制自己激動的心情,踏上了自己追求自由的第一份工作。

閒暇之餘,和店裡的小姐妹聊天時,知道了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農村,她為人溫和善良,所以交到了不少朋友,從此真正開始了一番新生活。

想起曾經種種的不堪時,她的心裡依然會溢位一些自卑的想法,折磨她,她將這些苦汁深深埋藏於心,努力直面現實生活。

今天是花妮的休息日,她和同宿舍的好姐妹商量一起去逛逛街,在人煙如潮的街上,她們開心地左看看右看看,即使什麼也不買,也依然感到滿足。

在路過金星大廈的時,一個在餛飩攤上忙碌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個身影那麼熟悉,使她一看到就想拔腿而跑。

轉過身剛要快速離開時,那個身影竟然也看到了她,“花妮,花妮,你別走,我看到你了花妮,你等等我啊!”那個聲音使勁叫了起來。

善良的花妮只好停住了,她匆匆跑了過來,抓住她的雙肩問道:“花妮,你跑哪去了啊,家裡人到處找你也沒找到,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跑了呢!”

花妮想了想道:“我出來自己打工,掙錢,沒有什麼人販子拐跑我,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她冷漠地說道。

“別啊,花妮,你別走,聽我說,林伯伯腿受傷了,林奶奶身體也越來越不好,家裡現在很難,你看我都已經不上學了,這個餛飩攤的活是我舅幫我尋的,一個月掙點貼補家用,供弟弟妹妹上學,你也是這個家裡的一份子,不能不管這個家啊!”

花妮說道:“現在說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你們打我,罵我欺負我的時候呢,怎麼從來沒有覺得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呢?”

她問的話使小霞低下了頭,片刻後,小霞道:“花妮,你別生氣了,以前是我們不對,不應該欺負你,看到林奶奶教訓你,我們是幸災樂禍過,但是,但是自從你走了以後,家裡所有的人都唸叨過你,都在想你會不會過得不好?”

花妮冷笑了一下道:“看來你們就盼著我過得不好,是不是,實話說吧,只要離開那個家,在哪裡我都會過得比那強!”

“但是現在林伯伯腿傷很嚴重,你也不能不管不問啊,好歹回去了看看,不管怎麼說,你是在這個家裡長大的,如果沒有林伯伯,說不定你要都餓死了什麼的!你好好想想。”

說完,小霞轉身跑向了餛飩店,只留下花妮和朋友。

回去的路上,朋友一直在問她那是誰,花妮便將自己童年的遭遇原原本本對著她講了出來,朋友聽後唏噓不已,十分同情花妮的不幸,勸她還是往前看,忘記一切,忘記那個帶給她痛苦的童年回憶和壓抑的家。

晚上,花妮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浮現出曾經的一幕又一幕,臨了,還是說服了自己,去那個家看看,畢竟再怎麼說,林伯伯在當初她無家可歸的時候,收養了她,使她不至於餓肚受冷。

次日,她請了假來到了餛飩店門口,告訴小霞自己還是打算回去看看,小霞聽了後很開心,但由於餛飩店裡忙的走不開,不能陪她一起回去了,只好由花妮自己回去。

一路上,她忐忑不已,既怕回去了他們不允許她再出來,又擔心他們責備她的不辭而別。但內心的善良依然佔了上風,她不想做一個他人口中忘恩負義之人。

推開油漆斑駁的木門,她進入了院子,聽到動靜,屋裡的人出來了,先是林奶奶,“花妮,是花妮啊!”林奶奶興奮地叫到。

她只是澹澹笑著,問了句:“林伯伯呢?”

“在屋裡,在屋裡!”

她掀開門簾進去了,看到林伯伯腿上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忽然有點心疼:“林伯伯,這是怎麼弄的啊?”

林小河冷不丁看到花妮回家了,嘴角閃過一抹微笑,抓住花妮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花妮長大了,花妮長大了!”他開心的說道,隻字沒有提花妮從家裡逃跑的事。

花妮闇然地說道:“上次,上次我從家裡出去,沒有給你們打聲招呼說一下,是我的錯!”

這時林母道:“是呀,你這孩子也不給我們說一聲就走,怎麼回事哩,你不知道全家人多著急啊,你林伯伯和連香嬸嬸到處找你好久哩!”她還要說什麼時,林小河突然大聲道:“媽你少說兩句吧!要不是你對花妮太苛責,花妮怎麼會不辭而別呢,我都聽爹說了!”

林母瞪了一眼兒子道:“我苛責,我怎麼苛責了,這麼多年我容易嗎,幫你把孩子帶大了,竟然說我苛責,你就跟你爹一樣,閒心不操一個,指責人倒是積極……”

“行了,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林小河無奈地道。

“林奶奶,你別說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花妮看到林奶奶的潑勁又上來了,趕快半帶隱忍地說著軟話,想要息事寧人。

這個家依然還是從前模樣,沒有一絲改變,花妮安慰了在病床上的林小河,將自己賺到的僅有的兩百元錢拿了出來給了林小河,囑咐他好好看病,他推辭不要,林母卻在一旁著急說起來:“哎呀小河,你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花妮是我們辛辛苦苦帶大的,是應該盡這份孝心的,你就快拿著吧,兩百塊錢也不多。”

然後又轉頭看向花妮:“妮呀,你這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啊?”

花妮老老實實回答道:“一個月三百奶奶。”

“你林伯伯這次看病的錢還是我們找大牛借的,你和你小霞姐如果每人每個月往家裡寄兩百塊的話,那借的那些錢咱們一年也就可以還清了,到時候咱們還要攢點錢,你看家裡的房子也要修一修,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哩,你從小在這個家裡生活過是知道的啊花妮。”

聽了她的一番說辭,花妮氣不打一處來,這是變著法的讓自己每個月往這個家裡交錢呢,本來自己之前走的時候下了決心不回來了,但是一聽到林伯伯受傷的訊息,她又說服不了自己不來,她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但現在聽到林母的話,她又十分後悔,後悔自己的心太軟,意志不堅定。

她閉上雙眼:“罷了,罷了,都忍了一世,難道還忍不了一時嗎?”她知道自己爆發的結果,“忘恩負義,白眼狼,早知道當初不救你”之類的摧毀性語言會源源不斷的向自己湧來,而且走在路上,也要被村上的人指指點點。

“奶奶,外面的錢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好掙呀,如果一直堅持幹下去,老闆不拖欠工資什麼的,那我可以每個月往家裡寄兩百塊錢。但不能保證有時候飯店不開了我需要換工作,你一去人家不可能就給你發工資呀,只有幹一個月滿了才可以拿到,或者是老闆不按時發,有時候三個月發一次也是常事哩,這沒法保證呀!”

“哦,是這樣啊,聽小霞說她那裡工資挺利索,每個月按時發,不行你找找你小霞姐,去她那裡幹好了,兩個人在一起還互相有個照應哩!”林母笑著說道。

“哼!真行啊,這是要給我身邊安個特務監督我往家裡交錢哩,我偏不如你的意!”她心裡想道。

“奶奶,小霞姐那裡我問過了,人家不要人了,我做的這家已經熟悉,老闆人也不錯,我不打算換了。”她揶揄道。

“哦,那也好,也好,那你這次去了就和你小霞姐多聯絡,多來往,畢竟都是一起長大的姐妹哩,是不?”

“是是是,奶奶,你說的對!那我就走了。”花妮道。

“哎呀你這麼快要走了,就在這裡住一晚,你連香嬸子還沒有看到你哩!”

花妮急忙道:“奶奶,我就請了一天假,下次再見!”

“哦,這樣啊,那好吧,反正你也長大嘍,有自己的主意了,記得你小的時候,奶奶走哪去你都要跟著,嘻嘻……”她討好地說道。

一陣悶氣又湧上心頭,她強壓住心頭的怒火,沒有再看那張使她感到心情憋悶的臉,直對著林小河道:“我走了,林伯伯,你好好休息!”

林小河無奈地在炕上道:“花妮,慢點呀,自己在外面保護好自己啊!有時間就來看看。”

“會來的,會來的,”她喃喃說道,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