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 葉雨青把簽好的合同寄出去後,彷彿被充滿了滿格電。
財大氣粗的遊戲公司就是厲害啊!
不像平時約稿只是雙方口頭約定,五頁紙的正規合同規定了各種細節。
她要快點把手頭的稿子趕完, 後半個月空出來,專心畫那張遊戲公司的稿,絕對不辜負金主!
能接到這個工作不僅僅是報酬,還有另外一層意義。
葉雨青大學畢業那年, 她去應聘過一家業內有名的遊戲公司。
初試成績很好,在二輪被刷了。
對方hr說她畫的沒問題, 可惜本科不是美術專業。
葉雨青當時滿懷希望, 又怎麼會不失望。
所以畢業後的兩年努力的接稿。
兜兜轉轉, 當初錯過的機會又回到了自己手裡。
這次邀請她的公司風頭正盛, 和以前面試的那家不相上下!
葉雨青高興的繞著客廳走了兩圈, 又在室友微信群裡發了紅包。
好運要分享出去,才會變得更幸運。
葉雨青:接到了遊戲公司的約稿,賺了一筆哈哈哈~有時間出來吃飯,我請客。
剛好是上班通勤的時間,不到十分鐘運氣紅包就被領完了。
夏穎:再看吧, 老孃最近要忙死了。
張暮暮:嗚嗚嗚, 我也是, 國慶好多新聞要跑, 羨慕。
肖遙:事業發展的不錯嘛,那愛情要兩手抓啊,葉子你什麼時候和帥哥在床上唸詩呀~~~
這位畫風依然獨樹一幟。
葉雨青:唸詩?
肖遙:銀瓶乍破水漿迸~
葉雨青:……
肖遙:輕攏慢捻抹復挑~
葉雨青:……我不和你說了, 我要去工作了!
肖遙:嘖嘖嘖,雖然是個戀愛腦,好歹還有事業心。
葉雨青收起了手機, 心想那是當然,談戀愛也是要花錢的。
她懊惱剛才不應該接肖遙話茬。
當她遇到事兒時候,這個姐姐就是她的最強盟友。
當她過得風平浪靜,這個姐姐就是搞事的人。
葉雨青轉念想到那兩句詩,她連忙打住擴散的思維……
罪過罪過,褻瀆語文課本的名句。
——
肖依依昨晚哭過了幾次,隔天來公司收拾東西,情緒已經趨於穩定。
離職通知下來了,這件事再也沒有回旋餘地。
看她表情不好,平時一起拼外賣起送價的同事不忍心,出言寬慰。
“你也別難過了,都會過去的。”
聽著安慰的話,肖依依更覺得委屈,她聲音有些發悶。
“我不是故意的,那個畫手搶了我閨蜜的男朋友,我只是想給閨蜜出氣。”
可是事情怎麼一步一步,就變成這樣了?
她朋友圈怎麼會被截圖放到網上?
後續又怎麼會被那麼多人關注?
女同事愣了下,沒想到對方順著自己的話往上爬,表情有些尷尬。
“那你不能公報私仇影響工作,你閨蜜知道你要這樣做,沒有勸你嗎?”
肖依依撇嘴:“我閨蜜當時沒說不行啊,這明顯是那個畫手肯定是故意整我。”
辦公室的幾位面面相覷,都沒有接話。
畢竟這件事是對方自己失職造成,連累很多同事加班處理,影響公司名譽。
咎由自取,實在是同情不起來。
再說那位涉事的畫手,可以說是無妄之災。
對方也只是澄清事實,後續沒有賣慘炒作,讓事態進一步擴大,人品算很可以了。
連著剛才禮貌性寬慰的同事也沉默了下來。
肖依依等了兩分鍾,見沒人理會自己,委屈的抱著東西走了。
坐在計程車上,想到同事剛才的話,她打了電話給林攬月。
她心裡有點煩,畢竟還是很滿意這份工作,所以林攬月當時默許了她這麼做,怎麼不提點一句。
打了三次,那邊都沒有接通,肖依依心裡更加難受了。
這麼大的事,難道她都不安慰自己一句嗎?
算了,等見了面再說吧。
聽到門鈴聲,林攬月站起身走過去。
她在網上定了螃蟹,以為是來送快遞的,沒確認就直接開了門。
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林攬月有些沒反應過來。
肖依依:“我回來了,我不想待在廣州了!以後會留在這邊工作。”
“那我們可以經常見面。”林攬月回過神,臉上聚起了笑。
她沒想到不接電話,對方會找上門。
但既然來了,她總不能攔著不讓進來。
不過幸好韓川已經出門了。
肖依依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長嘆了口氣,想了想問:“對了,你怎麼不接我電話啊?”
林攬月聲音平靜:“我畫設計稿的時候調了靜音,誰打進來我都不接的,有時候忘了去翻記錄,也就沒有撥過去了,不好意思啊”
“哦,這樣啊。”肖依依松了口氣,原來對方不是故意的。
可是轉念想到自己丟了工作,難免心情低落。
林攬月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嘆了口氣:“不是我說你,我那天還以為你只是開玩笑,沒想到真的會這麼做了。不過這件事錯不在你,是葉雨青揪住你不放。”
肖依依哼了聲,她心裡一直有氣,總算找到了認可,當下拔高聲音:“我讓她住連鎖酒店怎麼呢?她心裡沒有點數嗎?葉雨青就不要臉!你人在國外,她趁虛而入勾引韓川!韓川根本不喜歡她!能賺錢又怎麼樣?”
林攬月怔了下,剛想說話,後面那扇虛掩著的門開了。
韓川冷著臉從裡面走了出去。
沙發上坐著的兩個人皆是一驚。
林攬月滿臉詫異:“阿川,你不是出門了嗎?”
韓川沒有回答她,皺眉看向了另一個人,他滿臉怒容的問:“是你故意換了酒店?你為什麼這麼做?”
最近國慶節休假,他不想在家裡待,所以清早就出了門。
今天韓川出門後,臨時改變主意又回來了。
當時林攬月在衛生間洗澡,所以沒有注意到,他一個人待在書房也沒出聲。
韓川黑著臉還是很嚇人,肖依依心裡咯噔了下沒有說話,用眼神像林攬月求解。
林攬月開口寬慰:“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我朋友你別這樣……”
韓川打斷她的話,又問:“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林攬月表情慌張。
“你們也太過分了!無恥!”
看著韓川要走,林攬月連忙問:“你要去哪裡?”
“我去找葉雨青!”韓川扔下這句話,摔門而去。
肖依依一臉震驚,回過神問:“他、他這是什麼意思?問什麼去找……”
林攬月跌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段時間韓川一直不對勁,她怕對方去找葉雨青,可是現在,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嗎?
——
韓川開車去找葉雨青的路上,腦子裡冒過很多念頭。
其實她看著柔弱,個性卻很獨立,能自己組裝書櫃,修網路。很少有麻煩他的地方。
不像是林攬月,半夜馬桶堵了也要打電話過來,沒有他不行的。
所以韓川當時想,葉雨青沒有自己也能過得好,林攬月更需要照顧。
再說了,他和林攬月認識了十年,當初為她和長輩一直抗衡,已經付出了太多,不能突然放棄。
明明這麼對自己說,可是心卻不受控制,總是想到那張笑著的臉。
是從什麼時候上心的?
兩個人最初交往的時候,他是拿著葉雨青當幌子。
那時候韓川和家裡吵架,自己出來找了工作,租了房子。
他工作很忙,週末偶爾得空才會想起葉雨青,才會約她出來吃飯,因為心裡的愧疚買禮物給她。
可是她好像並不在意,囑咐他注意身體,也會認認真真給他回禮。
會每天問候晚安,把碰到的有趣事發給他。
說希望他開心點。
葉雨青有點呆呆的,淡淡的,好像沒太多存在感,可是等自己回過神,才發現其實侵蝕性很強。
韓川深吸了口氣,事到如今,已經不可以再騙自己了。
他每天會開啟葉雨青微博。
昨天看到那些網友罵她,第一時間想的竟然是去廣州陪著她。
當晚的航班已經賣完了,兩個小時後這件事得到了澄清,韓川也總算松了口氣。
他念頭一轉,其實變成這樣,也不能全怪自己。
如果當初葉雨青發現他和林攬月的關係,不轉身的那麼決絕。
只要稍微表現出軟弱和捨不得,自己就一定會動搖了。
那可能現在一切就不一樣。
車子開到了公寓樓下,韓川又踟躕了。
他之前查過,知道葉雨青住在哪層哪一間,可是卻沒有敲門的勇氣。
從下午一直坐到晚上,看到那間房的燈亮了,韓川松了口氣。
看來她在家,這就好。
葉雨青這兩天在家趕稿。
被逼著努力,和自己有了目標主動奮發的感覺完全不同!
她的靈感迸發不斷,當然要趁熱打鐵!一天能畫十個小時!
家裡冰箱有食物,平時也不用出門採購。
葉雨青說了要給李澈買禮物,她去看了條圍巾。
現在天氣變冷剛好用得上,她不知道對方衣服尺碼,挑配件不會出錯。
各大品牌上冬款,葉雨青選了一條loewe的圍巾
棕色配藍色,有點學院風,背面是白色,兩面都可以戴。
李澈大多穿純色衣服,這個顏色日常低調,也合適。
而且中性風也很適合女孩子。
她可以給自己買條,這樣就算低調的情侶款,光是這麼想就很開心。
有目標讓人充實,自從遇到了李澈,葉雨青覺得自己開始轉運了。
找個一般合適,只是因為對方願意花錢的男朋友,遠不如找個自己喜歡的,給對方花錢的開心和滿足。
錢她可以自己賺!
畢竟給喜歡的人花錢,和給自己花錢的愉悅感是一樣的。
葉雨青承認肖遙的說法,她是有點戀愛腦。
只要和李澈聊天,腦子裡就不能想其他的了。
為了專心工作,她努力剋制住這兩天少聯絡,只是早晚發消息問安,國慶期間暫時放過對方。
廣州的服裝業發達,最近很多展覽,李澈是學服裝設計的,應該也很忙吧。
兩個人異地就不要過多打擾了。
葉雨青在家呆了四天。
第四天晚上她頭有點暈,前一天睡覺沒蓋到被子有點著涼了,
她決定出門去買點感冒沖劑,附近就有藥店。
剛走出大樓,看到迎面走來的男人,葉雨青頓住了腳步。
他怎麼會在這裡?
韓川看著許久不見的那張臉,有點激動,他剋制著情緒說:“我本來準備馬上走了,以為今天也見不到你,沒想到你下來了。”
這大約就是緣分。
葉雨青:“……”
早知道我晚半個小時出門。
韓川:“我已經等了三天了。”
不過想到對方以前,可能也這樣等自己,他覺得五味雜陳,這是應該的。
葉雨青踟躕了兩秒,抬眼問:“所以,你失業了?”
不然哪來這麼多時間,國慶節昨天就已經收假了。
“……”
韓川深呼吸了口:“你別開玩笑了,雨青好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嗎?”
“好。”葉雨青說完就繼續往前走,她只想快點買完藥回家。
韓川沒想到對方就這麼走了,連忙跟了上去。
“你就沒話和我說嗎?”
葉雨青沒有停,還真沒有。
兩個人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人總是要往前面看。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李澈、趕稿、賺錢。
韓川想了想,話鋒一轉又問:“你是不是因為漫展的事情,在生我的氣。”
葉雨青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人。
漫展的事情?什麼事情?
韓川見對方終於有了反應,深吸一口氣,又說:“許攬月的朋友換了你酒店,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不然一定會攔住的,對不起。”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葉雨青腦子裡念頭轉了幾路。
就說!素未蒙面別人幹嘛就為難自己,原來癥結在這裡。
她看著韓川,嘆息了一聲。
“你……可真是個撲街仔。”
葉雨青不罵人的,一般這麼說,那就是真心實意的感嘆了。
啊,他可真會帶衰自己。
韓川:“……”
葉雨青視線往上,定格在韓川帶的帽子上。
這個是她送的吧,好像是2800買的?
她暫時買不起法拉利,不考慮五菱宏光,但是電動車沒問題。
如果把送韓川的東西要回來,然後鹹魚二手賣出去,買個電動車綽綽有餘了。
以後她就可以騎著電動車,帶著李澈去四處溜達,完美。
韓川見她盯著自己的臉,心裡微動,果然,兩個人都沒有放下這段感情。
他聲音有些暗啞:“雨青,我們和好……”
葉雨青直接打斷:“你送給我的禮物,我都退給你了吧,所以我送給你的,是不是要最好你也退回來?”
韓川一臉詫異,沒有反應過來。
葉雨青:“請你退給我,你知道我的地址,直接送到下面快遞櫃就行。”
地址知道了,電話應該也知道。
不過她一直以來不接陌生電話。
對方是本地人,也有點家底,現在是個沒有隱私的年代,要查到不難。
但是葉雨青也不怕,她沒什麼見不得光的事,這是法治社會。
韓川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
“按道理是該退的,但你要想耍賴就我也沒有辦法,你別跟著我,我要去買藥。”
“什麼藥?你病了嗎?”
葉雨青腦子靈機一動,吐出三個字:“避孕藥。”
韓川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不過他倒是沒有跟進去。
害怕真看到的時候,自己不能接受。
她怎麼能這麼快就有了新歡,微博上那張模糊的看不清的側臉,難道不是假的嗎?
他在原地踟躕了十分鐘,都沒有看到葉雨青出來,終於忍不住進去找。
“你說剛才那位顧客嗎?她買完藥就從另外一邊的門走了。”收銀員笑著說。
“……”
——
李澈提前結束廣州工作,比原計劃早了兩天回去。
他的時間空了下來,整日待在酒店,但是總覺得缺點什麼。
收假的最後一天晚上,他接到了朋友的電話。
上個月葉雨青送的陸挽一套杯子,夫妻倆很喜歡,所以想回吃她吃飯。
“你也一起來吧,免得小姑娘不好意思。”
李澈剛想說沒這個必要,念頭一轉,葉雨青好像最近一週沒聯絡過自己。
每天發的早安、晚安不算。
他懷疑那是機器人自動發的。
“那我幫你問問她。”李澈應了下來。
結束通話了電話,他點開了微信裡她的頭像。
看著聊天頁面,這個家最近一週都沒有來找自己。
李澈發了訊息過去。
“我朋友請你吃飯,說謝謝你送的杯子。”
葉雨青看到這條訊息,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她的腦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最近變天,還是被撲街仔被帶衰了。
昨天只是咳嗽,可是吃了藥,今天早上症狀還加重了。
畫了幾個小時的稿子,現在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她已經好多年沒有生病去過醫院了,還真是病來如山倒。
葉雨青在被窩裡回覆訊息。
“不用這麼麻煩,一點心意,替我謝謝她。”
那邊很快就回覆了。
“他們很少邀請客人,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葉雨青斟酌了下,低頭打字:那好吧,不過要過幾天才行,可以嗎?
她這個樣子怎麼出門啊,別變成了病毒傳染源。
李澈有點意外,為什麼要過兩天?
說到吃飯她以前不是很積極嗎?
這不對勁。
“為什麼?”
這條訊息發過去,等了半個小時都沒有回覆。
李澈想了想,乾脆撥了電話過去。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葉雨青睜開眼睛,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她怔了兩秒。
這是在廣州的時候,對方告訴她的號碼。
現在泛泛之交只是加微信,要關係很近,才交換手機號碼,當時自己還高興了好久。
葉雨青接了電話,兩秒後,他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
“你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啊,我要睡覺了。”
李澈聲音不急不緩:“你聲音怎麼回事。”
“哦,沒事,可能我躲在被子裡和你講話。”
“你身體不舒服,感冒了。”
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葉雨青遲疑了下,小聲辯解:“只是一點點,睡一覺就好了”
“你去過醫院了?”
“就一點小病,醫院還得掛號,好麻煩的。”葉雨青深吸了口氣。
李澈輕笑了聲:“你這個人,沒病都要囔囔兩句,真的有病了又說沒事了。”
鼻子有點堵,葉雨青用力吸了口氣,什麼叫“沒事嚷嚷”。
還會不會好好說話了?
她拔高聲音,賭氣說:“不用你管,你都說我胖了,我可不是身壯如牛,當然沒有事!”
“行吧,小壯。”
“……”
李澈結束通話電話,心裡“嘖”了聲。
居然還會頂嘴,膽子越來越大了。
葉雨青盯著手機,氣得“唉”出了聲,扯過被子接著睡。
她睡得不太好,因為頭暈呼吸不太順暢。
身體難受,心裡也有點難受。
大約是因為生病的時候,總會容易想太多,平時不存在的孤獨感也冒了出來。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葉雨青抓起來看了眼。
李澈這是想把她氣死嗎?氣死我你就沒有女朋友……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接通了電話,但是要看看對方還能說什麼。
“下來。”
“啊?”葉雨青有點懵,下哪裡去?
“快下來,我陪你去醫院。”
葉雨青懷疑自己聽錯了,小聲的問:“你在哪裡?”
“你說我還能在哪裡?”
“你……在我樓下?”
“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