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誰把過道的窗戶開啟了, 一陣風吹過，她的胳膊浮起來一層疙瘩。
在對方的沉默中，葉雨青把那幾縷碎髮撥到耳後。
根本冷靜不下來。
冷靜不下來。
李澈身上的么蛾子, 比她的頭髮還多！
怎麼可以有人說謊話，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葉雨青仰起頭，迎著他的目光：“很好玩是不是？你為什麼不和我說真話？哪怕開始是誤會，你覺得沒必要澄清也可以, 那現在的想法也一樣嗎？”
“如果不是我發現，你依然認為沒必要和我說太多, 反正我很好騙是吧？”
“不是這樣的！”
葉雨青深吸了口氣：“那既然這樣, 你直接拒絕我啊！反正你根本沒想過我們會有以後, 你……不喜歡我。”
最後句話, 還是說了出來。
葉雨青心裡抽痛。
其實他完全不用將就自己, 一個月三萬於他又算什麼呢？
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澈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手。
“你不要走，不是這樣的，我很……在乎你，以前是我不好，我是混蛋。”
葉雨青：“所以這次獎項從開始, 就是你在贊助？”
“我……只想讓你開心, 你對我很重要。”
葉雨青想了下, 他的贊助吸引了其他資本介入, 以為有利可圖，所以自己的獎項被替換。
然後這位今天又出面，輕鬆幫她把獎項拿回來。
那這幾天算什麼？
很想和他說這件事, 因為擔心對方難過，沒有開口。
他明明從開始就知道。
葉雨青：“湖邊的房子也是你的？還有那幾輛跑車。”
李澈：“是我朋友的，但是抵押給了我。”
葉雨青點頭：“不是會所的服務員, 那你應該是老闆？”
畢竟把啵啵帶到會所的人，是這位。
“……”
他才承諾過，不會再對她說謊，所以只能沉默。
“你太貴了，我……養不起了。”葉雨青垂下眼睛，硬生生的把眼淚逼了回去。
這沒什麼好哭的。
李澈心裡一緊：“我只是……怕失去你，所以才不敢告訴你。”
“現在你可以不用怕，放開我！”
葉雨青想把手抽回來，對方力氣太大，紋絲不動。
“你這樣我會更生氣！”
李澈看著她，猶豫了一秒，頹敗地鬆開了手。
“我現在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葉雨青剛好用力想抽手，另外一邊撤力。
她突然失去平衡，退了步跌坐地上。
屁股痛，還有點狼狽。
這下心裡更委屈火大了。
李澈很快反應過來，趕忙蹲下來，俯身去扶她：“你還好吧，你哪裡不舒服？”
“你別碰我啊！我現在真的很生氣！”
葉雨青拂掉他的手，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啊啊啊，這個混蛋是故意的嗎？
她走回了座位。
頒獎晚會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一落幕葉雨青就回了酒店。
馬上收拾行李去了機場。
本來應該明天中午再飛，但是她現在等不了。
她很想回家，找個避風港。
如今不是旺季，所以機票很寬鬆，她買了兩個小時後的航班。
李澈看著她上了計程車，本來想跟上去，葉雨青卻關上了車門。
“不許跟著我。”
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尾燈，李澈心裡空落落的。
她不肯和自己說話，不願意接電話，連著微信也刪除了他好友。
平時脾氣好的人，原來觸底生氣這麼嚴重。
李澈站在深夜的街頭，思考怎麼辦。
他看著微信的對話方塊，前面幾天的聊天明明還很開心。
……最後自己發過去的訊息，卻後面跟著的紅色驚嘆號。
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這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卻不能就這樣算了，他一定要想辦法補救。
李澈腦子靈光閃現，她當初是透過微信“讚賞”功能聯絡的自己。
他在聊天記錄裡，找到了葉雨青的付款碼點進去。
葉雨青經常透過微信約稿收定金，開通了商家功能。
她坐在去機場的計程車上，思緒依舊很亂。
喜歡他是真的，失望也是真的。
手機震動了幾聲。
【收到了來自‘李澈’的888元讚賞。】
附帶留言：都是我的錯了，我不該瞞著你。
【收到了來自‘李澈’的888元讚賞。】
附帶留言：你怎麼樣對我都是應該的，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收到了來自‘李澈’的666元讚賞。】
附帶留言：小仙女，透過一下我的好友申請，我有話和你說。
葉雨青看完這三條留言，火一下竄上來了。
比自己幾個月前發的“666”還高兩百塊。
而且還一連發了三條。
炫耀他有錢是吧？
哦，那他是很有錢的。
所以現在是不打算裝窮，徹底攤牌了？
葉雨青氣得夠嗆。
她透過了對方好友申請，然後馬上發了三條語音過去。
“什麼小仙女，我現在是老巫婆，可以毒死你的那種！”
“你什麼都要握在掌中，要在你計劃內，那我不陪你玩可以吧？”
“您是很聰明，但是別人也不傻，你為什麼覺得自己能瞞天過海呢？”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
但是每次都告訴自己，要相信對方。
其實早有端倪，李澈很少說自己的事情，總是聽她說。
對方的戒備心很重。
葉雨青卻安慰自己，每個人都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
她可以諒解。
等對方想說的時候，再開口。
萬萬沒想到，這是個影帝啊。
——
李澈看到回覆怔了下，連忙點開了微信語音。
他聽完語音後，斟酌著刪刪減減，發了一條道歉過去。
傳送失敗。
對方不但刪除了他的好友，這次還關閉了讚賞功能。
李澈：“……”
他收起了手機，想了下，還是回家當面談吧。
只要葉雨青願意理自己，哪怕端來的是毒藥，那也是甘之如飴的。
他以前不能想象，和一個人朝夕相處。
而現在是不能想象。如果生活中沒有了她的樣子。
哪怕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也不願意放手。
——
李澈和葉雨青買了同一個航班。
這個航班快賣完了，只剩下最後的幾個位子。
兩個人剛好一排，中間隔了一個過道、兩個乘客。
李澈掃了一眼，開口和她隔壁座的中年男人商量：“你好，我想和我女朋友坐一起，能和你換個座位嗎？”
話音一頓又說：“我可以補給你機票錢。”
中年男人倒是很好說話，笑了笑：“我可以和你換，坐哪裡都一樣，錢就算了吧。”
葉雨青抬頭看了他一眼。
有錢還真了不起，又給她打賞，又給別人報銷機票。
但是她一點都不想和李澈坐一起。
更不能遂了他的願！
葉雨青收回視線，慢吞吞地說：“大哥你不要和他換，他是我姐夫，我姐姐每次不在家，他就一直找我說話聊天，我……不想和他一起坐。”
機艙安靜，前後兩排的乘客立馬轉頭看了過來。
晚上十一點半的紅眼航班，大家都很疲勞。
但是你們要嘮嗑這個，那我們就不困了。
這男的長得還挺高挺帥的，看不出這麼狂悖。
小姑娘聲音有點軟，連著表情也氣呼呼。
反觀站在過道的男人，好像有點著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相信誰，中年男人覺得那肯定不能瞞過自己的火眼金睛。
他咳嗽了聲：“你不要太過了，人要臉樹要皮，還是要尊重一下小姨子。”
葉雨青點頭：“大哥你說得對。”
李澈：“……”
他的視線掠過葉雨青，猶豫幾秒，走到了自己座位。
姐夫和小姨子？
虧她想得出來。
飛機騰空，葉雨青閉上眼睛睡覺。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另外一個人的視線黏在她身上，如何能睡得著。
只是為了不輸氣勢才假寐。
從機場出來，葉雨青打了車。
李澈上了後面的一輛計程車，吩咐司機：“跟著前面那輛車。”
從車上下來，葉雨青徑直上了電梯。
掏出鑰匙開了門，葉雨青看著走廊上的他，聲音淡淡的說：“你走吧。”
李澈見她肯和自己說話，眼睛亮了下。
“可這就是我的家，我還能去哪裡？”
葉雨青：“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我最近一直住這裡，雨青，你能不能讓我進家裡？”
“不行，我是誤會你從酒店搬出來，沒有地方可去才讓你借住，你應該不止一套房子吧，何必擠在我這裡。”
李澈：“你還在生氣嗎？”
葉雨青：“我才沒有，我明天就去大學城轉轉，找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學生。”
她真的要氣暈過去了，居然還給她打賞錢？
“我不允許！”李澈突然緊張起來。
葉雨青笑了聲：“我的事情，我可以做主，不需要你允許。”
說完她用力關上門，真是眼不見心不煩。
門合上的前一秒，李澈把手伸了進去。
被手卡主，門沒有關上，他悶哼了一聲。
白皙的手背，瞬間被門夾出了一道紅痕。
李澈面無波瀾，彷彿感受不到，葉雨青卻驚呼出聲。
這個人是瘋了嗎？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澈：“你到底在想什麼？”
“痛。”
“痛你為什麼突然把手伸進來，你是小學生嗎？”
李澈眼瞼下壓，聲音放輕：“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就想多和你說句話。”
葉雨青簡直服了，瞟了眼他的手背，別過臉又說：“你去醫院看看吧。”
她剛才關門很用力，看起來還挺嚴重。
這麼漂亮的手。
李澈搖頭，黑色的眼睛看著她。
葉雨青沒辦法，從家裡找出了碘伏和正紅花油遞給門外的人。
“你自己處理下吧。”
李澈還是看著她：“我想進去洗一下傷口，可以嗎？”
葉雨青猶豫了幾秒，把門拉開了一點，讓對方進來。
李澈從善如流的換了鞋子，嘴角幅度微微向上。
他去衛生間，洗了十幾分鍾的手。
葉雨青懷疑他要手洗乾淨，燉了來吃的時候，那位終於走出來。
然後蹲在沙發旁邊，開始慢吞吞的塗藥。
彷彿是什麼精細活兒。
葉雨青看出他在故意拖延，把視線從那雙漂亮的手移開，忍不住催促道：“你快一點，弄完了就走吧。”
李澈抬眼，嘆氣問：“可是這麼晚了，我要去哪裡呢？”
葉雨青：“你可以住酒店，你不是挺喜歡住酒店嗎？隨便你去哪裡都行。”
話音一頓，她想到了什麼，狐疑地盯著他，放慢語速又問：“蒲悅酒店是不是你自己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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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撕開了一個口，她覺得處處都可疑。
李澈：“一點股份……我不是主要股東，是別人把股份後來抵扣給了我。”
葉雨青：“……怎麼到處都是別人抵扣給你的，你投資很成功啊？”
“……”
這個問題，也沒辦法回答。
葉雨青：“了不起，哼，去住你的酒店吧！”
呵，她以前還為對方考慮，覺得酒店住著太貴了，勸他出來租房子。
這個混蛋竟然什麼也不說！
一分鐘後。
懷裡捧著藥油的李澈站在走廊上，看著緊閉的門，陷入了沉思。
還是被趕出來了。
怎麼處處都是陷阱，他有點煩自己以前投了那麼多專案。
而且已經承諾過，不再和她說謊。
所有問題必須得如實相告。
這簡直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