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是猛然抬頭。
蘇離摸了摸腰間的鋒利匕首，以及雙手骨節之處的劇毒銀針，神色冷然戒備。
只聽得一陣“沙沙沙”的聲響，陰暗的兩側草叢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瘋狂地向前匍匐著，還有著幾個寥落伶仃的腳步聲音，動作很快，又極為兇猛。
火光之處的照耀，隱隱看清了前方。
竟是幾個匍匐而來的人類……身後還跟著幾個直立行走的人類，嘴邊還在吹著什麼東西，似在控制著前方的這些狀似人類的兇獸。
“這到底是人……還是獸！？”
林慕的話音剛落，一頭巨大的東西黑黢黢地便衝著他們撲了過來，張開了血盆大口，細看之下，嘴中還長著幾顆尖利的獠牙，若說是人，又偏偏四肢著地爬行，若說是獸，偏偏還全須全尾的長著人的模樣，讓人心底發寒。
他“啪”的一聲便抽出了腰間的長劍，一個側身，便躲過了怪獸的猛然襲擊，隨後又雙手握著刀劍猛然騰空向那怪獸劈去。
“刺啦”一聲，劃開了怪獸的皮膚，像人一般，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嗷嗚！嗷嗚！”
那怪獸似乎在疼痛地嚎叫著，卻並沒有死，反而繼續向前撲著過來。
蘇離緊握住雙手，勉強控制住渾身的顫抖，這些東西，這些怪獸，和她當年躲在暗處看到的一模一樣！
她的師父，便是在強弩之末中，被這些怪獸撕咬至死！
只留下森森的白骨，和滿地的鮮血。
她抽出腰間短劍，足尖一點，驟然而起，一躍便到了那怪獸的神色，雙手握住短劍，直接向身側捅去，任憑鮮血竄出，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東西已經不能稱作人了。
在青鸞派秘法的控制之下，他們完全喪失了作為人的心智，生出尖利的獠牙，只能一味的嘶吼和攻擊，在體力到達極限的時候，七竅流血而亡。從始至終，不過是為了那幕後兇手的野心所締造的一支可供利用的軍隊罷了。
還有著更多的怪獸匍匐著衝過來，鮮血的味道讓他們更加癲狂和敏銳，所到之處，便是地震一般的景象。
蘇離沒有停歇，只是不斷地射出手中的銀針，又握著短劍刺向怪獸的致命之處。
她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忙大聲說道：“這東西的弱點在脊椎之處！刺向脊椎，它基本上就動彈不得了！”
於是眾人紛紛鉚足了氣力，握住手中長劍，一個鯉魚打挺兒一般的翻身，衝到了怪獸的身後，將長劍自脊椎之處迅速刺入，在鮮血噴濺的那一剎那，怪物直接倒地不起，唯剩下一絲艱難的呼吸聲音。
“蘇離！！！”
正當蘇離全力以赴的時候，腳踝之處隱隱一陣劇痛，足下一滑，幾乎要摔倒，一個怪獸便瞬間撲了上來，企圖將她蠶食殆盡。
林慕忽然大聲喊了一聲，忙快步運氣內力提氣飛了過來，刀劍猛然一刺，蘇離緊跟著射出一根銀針，刺中了怪物的眼睛。
這才轉危為安。
“你又救了我一次……”蘇離抬頭，睫毛微微顫動，嘶啞著桑營，幽幽地說道。
“這算什麼，你有沒有受傷，可是腳踝又疼了？”
怪獸在眾人的奮力廝殺之下，終於消退，滿地都是那般腥臭的怪獸屍體，人的面孔，獸類的習性，當真殘忍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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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見四處沒了險情，忙扶著蘇離坐下，將她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身上，催動內力，替她暖著腳踝。
“你……”一陣暖流劃過腳踝，蘇離又從袖中掏出一瓶藥丸服下，這才回過來幾分。她盯著林慕清晰認真的臉龐，平生第一次陷入了茫然和手足無措的境地。
眼前的男子尚且懷揣著一顆天真爛漫的心胸，能夠在這樣風雲詭譎的江湖之中留存著一顆赤子之心，能夠不求回報，遇事不平則鳴，僅僅為了幾個萍水相逢卻無辜身死之人隻身甘願闖入龍潭虎穴。
有些……難得。
“有沒有好一點。你可能是受涼了，這裡陰風陣陣不說，方才還經歷了一場大戰，你歇著，我替你看著。”
蘇離：“……”她不知道應不應該接受這樣突然出現的善意，尤其是這種不求回報的善意。
“主上！您沒事吧？走前堂主吩咐，務必讓屬下等拼死護住主上安危。這是堂主吩咐帶上的補氣血的藥丸，主上服下吧。”雲霧和雲風細細地檢視了怪獸的屍體過後，便趕忙湊了過來，遞上藥丸。
“我沒事，那些怪獸……”
“是人，長著尖利獠牙的人。他們有一部分是被我們的兵刃刺中所殺，另一部分是自己七竅流血而亡。”
“原來這樣……”蘇離眼睛一亮，緩緩說道：“這些怪獸，是需要他們的心頭血所控，所以那天才會在青鸞派之處發現那麼多盛滿著人血的罈子。透過秘法煉製，由人變獸，但是同樣的，人與人之間憂思不同，有的煉製過後能夠堅挺到最後一刻，有的卻因為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爆發性的力量，七竅流血而亡，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方才那群怪獸的身後，一定還有什麼東西控制著他們不斷地進行攻擊。”
“是方才那些直立行走吹笛子的人！？”林慕的腦袋瓜兒突然好使了起來。
蘇離點了點頭，眼眸之中多了幾分恨意凜然，“看來這西派的水比想象中要混得多。這片林子池塘都是西派所屬，他們必定知道什麼其中內情！”
“這……當真是過分殘暴，人命生死攸關，他們竟然做此喪良心之事！就不怕下地獄麼！？”
“做都做了，誰還會害怕死後的事情呢？”
腳踝之處的疼痛之感已經消解，林子似乎並未走到盡頭，眾人紛紛起身，一刻不敢耽擱。
行走之中，池水由淺紅變得清澈起來，卻是更加詭異。池水之中已經沒有魚的存在了，世間萬物，想來都是懂得趨利避害四字。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笛聲。
在這樣寂靜空曠的林子之中，更添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