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實在沒有勇氣再去那群人面前看他們究竟要怎麼吃,殷望鑾扶著雲桑上馬以後四個人一路快馬加鞭直奔蘇州府。
進了蘇州城以後,雲桑再次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了。
城外在人相食,這裡竟然還能保持往日的平靜。
大街小巷裡,雖然大家面露愁容,但也絕對不是餓了許久的樣子。
看來蘇州府的存糧最起碼還足夠供給城內,只是生活在城外的百姓才是每日種田,靠天吃飯的人。
他們才最應該得到救濟,如今他們卻被排除在外。
幾個人簡單在城裡檢視了一下情況以後就來到了蘇州府。
一進門,沈澤便直接拿出了殷王府的腰牌,守門的衙役見狀直接將他們迎到了正廳。
師爺原品親自為殷望鑾奉茶,“王爺王妃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
殷望鑾沒有接他手裡的茶杯,道:“花穎呢?”
花穎便是蘇州新到任的父母官。
原品尷尬一笑,把茶杯放在了殷望鑾旁邊,“花大人今日身體不適,因此留在府中養病。”
雲桑端起那茶杯放在鼻尖聞了聞,“喲,碧螺春。”
原品一笑,“是,今年的新茶。”
雲桑把茶杯放在小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去叫那個花大人來。”
原品面露難色,“花大人臥病在床,只怕... ...”
殷望鑾出聲,“去。”
只一個字,那師爺便不敢再置喙,趕緊讓衙役去花府將花大人給請過來。
不出一刻鍾,花穎匆忙趕到。雲桑看著他一身官服,面色紅潤,把他扔到奧運會上都能跑個八百。
“這就是生病的樣子?”雲桑問。
花穎跪在殷望鑾身前,“微臣蘇州知府花穎,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殷望鑾:“聽說花大人病了?”
花穎擦了擦額角流下來的汗,“微臣今日晨起的確身體不適,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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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桑端起剛剛原品遞過來的那杯茶,送到花穎面前,“花大人緊張什麼?我跟王爺不過是遊玩至此罷了。”
花穎松了口氣,雙手正要去接茶杯,卻見雲桑手腕一扭,直接將那杯茶水潑向花穎。
花穎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臉,還有些沒泡開的茶葉粘在他的臉上,樣子頗為狼狽。
殷望鑾:“備宴吧。”
花穎把茶葉從自己臉上摘下來,點頭道:“小的在來的路上已經吩咐了,請王爺王妃隨下官前往餐廳。”
說著,花穎起身帶領雲桑眾人來到府衙的餐廳。
雲桑看著桌上那整整十道菜品,不由得爆發冷笑連連。
這菜十分豐富,有魚有肉,還有一整盆的米飯放在一邊。
雲桑的腦海裡又浮現出城外百姓人相食的場面,正要說什麼,卻被殷望鑾抱著坐在了主位上。
殷望鑾坐在雲桑旁邊,隨手一指前方,“花大人坐吧,雪輕你們也坐。”
花穎應了一聲,正要坐在殷望鑾旁邊,卻被沈輕擠了一下。
花穎眉頭一皺,剛打算在沈輕旁邊坐下,就被十六給擠到了最後一個位置。
十六在沈澤的另一邊落座,說:“主子,這城裡果然也有難民生活過的痕跡,奴才打聽了一下,梁溪的父母官跟前面幾個城的做法一樣,都將難民趕走了。”
雲桑眉頭緊鎖,“還父母官?哪個父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我看他們就是畜生。”
其實不怪雲桑話說的重,這一路來他們看了不少難民逃災的景象,甚至就是餓死在路邊的人也見過不少。
可偏偏每次一進城,他們就再也看不見一點難民的蹤影。城裡的百姓生活仍舊欣欣向榮,對於城外的事充耳不聞,就好像雲桑她們看到的海市蜃樓一樣。
因此殷望鑾特意讓十六去調查了一下,發現原來是蘇州和臨安的難民才剛到這裡,很快就會被當地的父母官給趕走。
趕不走的,就乾脆打死。
這種與人類無關,挑戰道德底線的事,雲桑每每看了心中都憤懣不平。
雲桑知道,想要改善難民的情況,必須從源頭開始。
在這裡修整了兩天,雲桑和雪輕的情況都有了些改善。
為了儘快調查清楚狀況,雲桑主動提出要繼續出發前往蘇州。
一進蘇州的地界,雲桑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稻田裡滿是積水,禾苗已經被水泡的發爛,細看之下竟然還能看出田裡有一些死人,怪不得空氣裡散發著陣陣惡臭。
再往遠看,竟然有炊煙裊裊,雲桑一愣,這裡不是發生了洪災嗎?怎麼還有人在這裡生活?
殷望鑾率先下馬,雲桑緊隨其後,一行四人牽著馬慢悠悠地往炊煙升起的方向走。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雲桑過去在書裡看到的“人相食”竟然真實發生在了她的眼前。
不遠處炊煙旁邊,一夥人正將另一個人身上的肉剔除放進燉鍋。
怪不得稻田裡的死人身上雖然穿著衣服,卻只剩下衣服骨架,原來是這樣。
雲桑忍不住跪在一邊乾嘔起來,殷望鑾蹲下來為雲桑拍背。
“別去了。”殷望鑾道。
雲桑一路走來,胃裡的食物早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因此嘔了兩下就開始往外吐酸水。
越吐雲桑的胃越不舒服,喉嚨裡火燒一樣的難受,口腔裡卻滿是酸味。
雪輕也難受的別過頭,沈澤擋在了雪輕身後,防止那股味道飄過來。
雲桑吐了好一會兒,終於緩解了一些。雪輕從行囊裡拿出水壺遞給雲桑,“夫人,漱漱口吧。”
雲桑接過水壺漱口,腦海裡的畫面卻揮之不去。
她一直認為,人之所以能稱之為人,就是因為人有著其他所有動物都沒有的東西——道德。
雖說沒有糧食不是他們的錯,可是摒棄道德,為了生存而去做出這樣有悖倫理的事,雲桑也實在沒辦法接受。
人的求生本能沒有錯,雲桑知道自己沒資格責怪他們,因此她靠在殷望鑾的肩上,聲音乾澀道:“我一定要殺了那個狗官。”
殷望鑾擰著眉,說:“必須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