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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可能

“去歲巴陵城中的那座木樓中便與你過,我討厭被旁人作刀使的感覺。[ . ]”

光影交織成明暗兩sè的青磚院中,嚴飛的目光順著顧逆章眉目正中的刀痕落了下去,彷彿yù從對方肅穆yīn沉的面sè中瞧出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來,儘管他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yīn冷狠戾毒辣的目光背後究竟蘊含著怎樣磅礴充沛的恐怖能量,那將會讓人為之瘋狂。

這一刻駐足與yīn暗之中的顧逆章只覺得身體血管中的每一縷鮮血都似要沸騰爆裂開來,一直別在腰際的尺長短刀更是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有嗡嗡低沉鬧耳的顫音從廉價低劣的柳木刀鞘中呼嘯而出,像是無法抗拒一般的如同被石子驚動的池水,有粼粼波紋盪漾起來。

“我兄弟五人之人向來便是以你智謀眼光見識尤為高超卓絕,是以一直以來你多少有些鄙夷於其餘四人的幼稚與天真,你以為可以隨意的將我們這幫兄弟玩弄於鼓掌之間而不費吹灰之力,卻不想驕傲如你在四哥手中接連吃癟,以至於多年心血土崩瓦解而敗退臨安。”

滿腔熱血沸騰,如同翻江倒海的怒龍在咆哮著、怒吼著,顧逆章只是緩慢沉著的捏緊袖袍中的雙拳,慢慢抬起頭來望著輪椅上一臉寒霜的嚴飛:“你始終無法認識到你所求之物與你的付出實際上是不等值的,可偏生你還覺得自己佔了多大的好處,所以才會茅盾、失敗。”

“在我看來你除了比旁人多了幾分難登大雅之堂的聰明之外,實在沒有可取之處。”

清冷月輝綴在庭院中,渲染得這方偏僻處所的院落也變得清冷幽寂,多了幾分禪意。

嚴飛微闔雙目,偶爾自眸中閃過一絲異芒:“如果只是為了嘲笑,何苦諸般勞累麻煩?”

“你以為出這一番似是而非大話來的你便能算得上真正的聰明人了麼?看來這麼些天儘管你改變了很多,終究還是沒能變得聰明些。”嚴飛極盡挖苦的嘲笑著,不遺餘力:“你始終都是巴陵城那個雪夜中熱血且缺乏理智的莽漢罷了,這一你始終不曾改變。”

“也無法去改變它。”嚴飛略微側過腦袋,嘴角微微上揚、面帶譏誚,很是不屑的道。

“這世上不可抗拒的是命,而能夠cāo縱的卻是虛無縹緲的運道,順勢而為方位識時務的俊傑,我不過是順應大勢而出手作為一番,又豈是你這般只有一腔熱血之徒所能明白的?”

“無論你得再多、或者如何的大義凜然,但你不要忘了、呂英的半條命是你拿掉的。”

嘴角微微抽搐著,像是無聲的冷笑,嚴飛半眯雙眼望著黑暗中全無聲息的人影:“到底你不過是為了自己利益什麼都能做的自私自利之徒,又有什麼資格站在我面前職責於我?你不覺得這樣你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麼?你不覺得這樣的你有多麼的可笑麼?”

“是麼,即便正如你所又如何?”顧逆章悽聲笑著,沒有人能夠瞧清楚他此刻的面部神情,被黑暗籠罩著的空間中突然傳出夜梟嚎叫的淒厲聲響,直直讓人頭皮發炸、雙耳嗡嗡作響:“我本以為能夠與自己心愛之人相伴一生是人世間最美不過的奢望,可惜這個夢卻破碎在你的手中,你讓清楚夢只能是夢,現實中存在的只有殘酷與艱辛。”

“你知道麼、即便於此刻,我仍舊無法相信芸娘是你安插在我身邊的內鬼,不敢相信。”

顧逆章緩慢而堅定的著,雙目充血的他有渾濁的淚滴閃爍在眼眶中,顧逆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仰頭朝天不讓眼淚滑落下來,卻終究鼻子一酸不能自抑的落於腳下磚石之上。..

他伸出修長的五指,本該是琴棋書畫的手掌卻在這一刻無比契合的牢牢握住只從斗篷中向前探出半截的生鐵刀柄來,那粗糙生硬冰涼的觸感多少讓顧逆章稍顯激動的心情平復了不少:“想不到我兄弟五人離心俱是為了女人,當年你與四哥正如此刻的我和你,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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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麼,還是可嘆吧。”嚴飛微微一怔,yīn冷尖銳的眼神微微迷惘散亂,感概著道。

“如今看來我兄弟五人當中倒是你最有女人緣,倒也是一樁怪事,令我尤為妒忌。”

顧逆章冷聲笑著,只有握刀的指骨微微向上暴起,將那些隱藏於皮肉間的青筋撐開。

“女人麼,無非是為了錢財名利、亦或是追求地位,你能給她,她自然就會給你的。”

嚴飛著竟是輕聲笑了起來,面容中多少藏著幾分戲謔與調笑,他望著那團漂浮於半空中額嫋嫋黑霧,只是輕笑著了一句話,便讓顧逆章提刀殺了出來:“芸娘的味道很不錯。”

噗的一聲細微輕響,在磚石塵土飛揚的前一息傳出,是鞋底震盪地面的聲音。嚴飛眼前濃厚飄渺的黑霧陡然一散,登時只能瞧見隱約一道模糊的身形竟然貼著地面筆直衝了過來,驟然緊縮的瞳孔中是一抹極不起眼的刀芒,卻讓嚴飛面容抽搐著陡然叫出聲來:“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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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廢舊破敗荒蕪的龍王廟中,周瑜站在不知年歲的厚重方磚上,手指著塑像大聲喊著。

因為興奮激動和突兀所造成尖銳聲調讓周旁兩人嚇了一大跳,沒好氣的瞪著周瑜。

“你們看這一尊神像,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周瑜饒有興趣的上前一步。

“貌似是有些不對勁。”柳蝶雙手抱胸,若有所思的附和著,不過卻是瞧著周瑜的。

周瑜根本沒注意其餘二女戲謔促狹的眼神,一捋袍裾竟是收搭著石像攀上了香案,弄得那暗黃sè案布上灰塵簌簌往下直落,這間不大的龍王面正堂登時塵土飛揚、煙霧繚繞。

這座龍王廟雖不甚大,可這尊石像倒是大的出奇,周瑜踮著腳尖也夠不著只好回身找柳蝶將她隨身寶劍借在手中,旋即用明亮猶若秋水一般的劍刃四處敲擊著石像的周遭,反震著沉悶厚重的聲響與質感,周瑜不知嘟噥著什麼,而後仰頭用間直刺頭像雙眸之處。

一旁的柳鈺純粹只是看熱鬧,而柳蝶則是擔心這傢伙不要弄壞了自己的短劍。直到望見周瑜將石像左側的眼眸撬開一道縫隙後,俱是一臉驚奇的圍了上去,嘖嘖有聲指指。

周瑜眉眼飛揚悄然上翹,卻是心翼翼的拿劍朝裡間用心劃拉著什麼,在外表的那層石塊被清除之後,這尊石像的左眼登時成一處半個雞蛋大的窟窿,周瑜能夠感覺得到這是一個非常狹的洞口,有軟滑的觸感從劍尖處傳上來,周瑜連忙用長劍挑了起來。

是一方破碎的絲綢手帕,周瑜曾經在媚娘手中瞧見過,是她的隨身之物。

這是什麼?周瑜目光隨著劍刃向上探索,隱約瞧見碎裂的絲綢手帕上有著凌亂血痕。

應該是媚娘的手跡,周瑜低頭半晌皺眉不語,那上面是凌亂而不完整,甚至是斷斷續續的血跡,因為時間的緣故而變形脫sè,根本瞧不出那上面寫的是什麼。周瑜回身看著角落中的那一灘刺目的血跡,復而低頭打量著手中碎裂破敗的絲質手帕,如是反覆者三。

“上面寫的是什麼?”柳蝶眼尖,當先仰頭問著香案上的周瑜,語氣中透著欣喜。

不知怎的,周瑜突然間覺得極其煩悶不堪,目前而言手中這方碎手帕便成了唯一的線索,應該是媚娘情急之中而匆忙寫上去的,至於這尊石像的眼洞,只怕是早已準備好的舊物,一開始因為光線角度的緣故周瑜只覺得這尊石像的雙眼有些怪異,甚至能瞧出幾分人的情緒來,是以從一開始周瑜額目光便圍繞著這尊石像不曾離去,直至發現了這方洞窟。

能夠想象媚娘在極度痛苦中在手帕上寫下這封血書的情形,周瑜不忍的閉上雙眼,良久沉默後才抬起頭來,隨手遞給:“我看不懂上面的字,或許你們會有辦法的。”

“看不懂?”柳蝶狐疑的結果手帕,一旁的柳鈺也急不可耐的湊了上來,仔細打量著。

“如果可以,我想之後你們能打聽一些事情。”周瑜跳下案桌,沉吟片刻才出來:“首先、我想知道這段時間內媚娘究竟隱居在臨安城的哪一片名宅中,這個只有白馬營中的直系主管才清楚,你們可以從這兒下手查探訊息;第二、我需要一份名冊,這上面要囊括這段時間內媚娘在臨安城中接觸過的每一個人,以及他們的身份、背景、行當與年齡。”

“臨安城是飛羽閣經營近百年的中心城市之一,我想這兩個要求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周瑜負手而立,抬頭望著怒目圓睜的龍王像,心道你可不要是個睜眼瞎才行。

“還有最重要的一,二位尤其要注意。”周瑜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趕忙叫住正往外走的柳氏姐妹、語氣極其凝重誠懇:“這兩件事情儘量不要驚動他人,一定要偷偷摸摸的完成,我擔心飛羽閣中有內鬼。”

“一定要當心才好。”

周瑜望著她們:“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PS:恭祝各位書友新chūn愉快,蛇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