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忠這麼一說，楊永勝、黃東昇兩個廠長更是心中大定。高忠一度被視為董事長陸仲清的心腹，儘管後來兩人之間似乎也有些摩擦，但關係總歸還是不錯的。如今，連高忠都說想要扭虧為盈是不可能的，等於是支援了楊、黃他們的說法。法不責眾，他們三人一起這麼說，陸卿兒和陸可兒又能怎麼辦！楊永勝、黃東昇就心安理得靠在了椅子裡，端起了茶杯，慢慢地喝起了茶來。
陸卿兒和陸可兒見楊永勝、黃東昇和高忠等人這副態度，心頭很是氣惱，這幾個人可以算是父親陸仲清最為信任、最為依重的人了，卻困難之際，如此沒有鬥志、沒有擔當。陸可兒差點就爆發了出來，想要質問他們：“在公司困難的時候，你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還要你們這些人幹什麼！”然而，她的話尚未出口，就感覺手腕被另外一隻大手放在上面，然後又抬起來移走了。
這是韓峰的手。陸可兒衝口而出的話，才忍住了。這個時候，不是發脾氣的時候，發脾氣解決不了問題。陸卿兒也將韓峰的動作看在眼中，她並不覺得，韓峰將手放在陸可兒腕上是親暱的舉動，她知道韓峰是在提醒陸可兒。陸卿兒本也很是惱怒，但是韓峰的動作，也讓她平靜了下來。
陸卿兒臉上不動聲色，甚至帶了一絲笑意，又轉向了兩位設計師宋倩倩和王進：“請問兩位，有什麼好的建議？”宋倩倩和王進相互看了看，都搖頭了起來。然而，宋倩倩還是補充了一句：“陸經理，現在藍韻和北源兩個自有品牌，在市場上的份額很小，我們在設計上投入也不足，都在沿用以前的老款，銷售分為出口和內銷兩部分，出口的主要方向是非洲和緬甸、越南等地，內銷的主要方向是甘肅、新疆、青海等內陸地區，都是走低端市場。去年以來的經濟危機，使外貿市場全面萎縮，服裝積壓也很嚴重。按照現在扭虧為盈、超越拉颯的目標，設計新產品、開拓中高階市場是必由之路。但是，一個新款從設計、生產到銷售週期是160天，一個季度的話，我們的新產品還沒有上市呢，怎麼贏利呢？這其實，也就是兩位廠長說‘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原因。”
楊永勝和黃東昇也都點頭說：“沒錯，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韓峰不由朝這名女設計師宋倩倩瞧了一眼。這個三十六七歲的中年女子，五官端正、短髮卷在耳際，算不得美豔，卻也自有幾分別樣的韻味。開會到了現在，其他人都只是表明了一個態度，這個態度就是想要扭虧為盈，他們幹不了。只有這個宋倩倩說了問題，分析了原因。陸卿兒和陸可兒聽了，對這個藍韻的女設計師印象也好了起來。對決策層來說，有價值的東西，不一定非要解決問題，有時候找出問題就是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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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卿兒就說：“剛才大家都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這對公司下一步的佈局和發展很有好處。現在我們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後，請再到這間會議室來商量吧。”聽陸卿兒這麼一說，門店店長丁麗就站了起來：“各位廠長、顧問和設計師，請到外面吃點西瓜吧？飯前吃水果，對身體有好處。”那些人也就只好站了起來，到外面吃水果的吃水果、抽菸的抽菸。
陸卿兒、陸可兒和韓峰三個人仍舊留在辦公室內。陸可兒對韓峰說：“剛剛謝謝你提醒了我一下，我差點就真要發火了！”韓峰一笑：“正常。攤上這樣的廠長、顧問，誰能不惱火！戰爭還沒打響，他們就已經繳械投降了！真想不到，他們會這麼全無鬥志！你們集團內部到底是怎麼了？這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陸可兒想了想說：“這可能跟他們是集團的元老有關係。無論是楊廠長、還是黃廠長在很年輕的時候，就跟著我爺爺和父親幹了。他們現在集團中都有股份，儘管他們管理的服裝廠效益每況愈下，但是因為吳越集團的整體業績還是上升的，所以他們年終能拿到的分紅還是相當可觀，收入影響很少。”
“這就是一個重要因素！”韓峰將手掌在桌子上輕輕一拍，“既然躺著也有吃的，他們又怎麼會為企業的發展賣命呢！他們手中有集團的股份，只要吳越集團還在盈利，想要這些廠長賣力是不可能的！”陸可兒問道：“那怎麼才能讓他們賣力呢？總不能剝奪他們的股份吧？”
陸卿兒一直沒怎麼說話，她聽著韓峰和陸可兒說話，盤算著對策，這會兒才道：“不奪股份，但是我們可以換人。讓不想奮鬥的人，就吃吃股份吧；給想要奮鬥的人以機會，我就不相信服裝業真就起不來了！”陸卿兒眼眸中閃著堅定、也閃著熱望。陸可兒瞧見姐姐的堅決態度，也受到了感染：“姐，我支援你。換了人，才能換一種新的氣象。”陸卿兒的神態，也讓韓峰很是興奮，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子，卻有這麼一股堅毅的神氣，兩者結合在一起，變得特別的迷人。
韓峰是戰略上的理想主義，但同時也是戰術上的現實主義。他提醒陸卿兒：“你們要換人是很重要的環節，但是這人不應該由你們來換，應該由你們父親來換。所以，你們最好先說服的是你們父親。”陸卿兒和陸可兒互看了一眼，覺得韓峰說得有道理。
在門店的一樓，女設計師宋倩倩輕輕啃著西瓜，男設計師王進在門店內轉著，廠長楊永勝、黃東昇和設計師高忠站在門口抽菸。楊永勝說：“我們仲清董事長，現在是被他大哥、二哥給逼急了。把他兩個女兒都叫回來了，想要讓服裝行業扭虧為盈！”黃東昇朝裡面看了一眼，不見陸卿兒、陸可兒姐妹，就說：“不是我不認可年輕人，但是就憑初出茅廬的兩姐妹，想要讓服裝行業扭虧為盈，又談何容易！”設計顧問高忠說得更絕：“不是談何容易的問題，是根本不可能！要知道，這幾年以來，集團內部的服裝行業，唯一盈利的也就是我當時一手參與扶植起來的拉颯品牌，可如今，仲清董事長竟然把拉颯生產基地，任由他二哥陸仲水給挑了去，這就等於把最好的牌拱手讓人了！我是想不通，仲清董事長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是要讓人覺得他宅心仁厚呢，還是讓人覺得他傻？”
黃東昇說：“我也是一直跟著仲清董事長的，對他的為人也很認可。但是，這次他真的是做錯了。拉颯是這幾年投入最大的品牌，扭虧為盈也應該靠這個品牌。現在倒好，卻希望我們北源和藍韻來實現趕超，這不是逼著牛來跑出馬的速度嗎？不現實啊！”楊永勝又轉向了高忠說：“高顧問，我聽說拉颯的設計師很不錯？”高忠很不謙虛地道：“那是啊，拉颯現在的設計師中，水平最高的就是王大為，就是我一手栽培起來的。他的設計水平在整個集團服裝廠中都是最好的。對了，宋倩倩、王進你們過來！”
宋倩倩和王進聽到集團設計顧問招呼他們，就走了出來，很是禮貌地稱呼了一聲：“高顧問。”高忠卻不客氣地問：“我來問你們，王大為的設計水平，是不是比你們高出一大截？”
設計師是有創意的工作，每一名設計師，也都有自己的個性和尊嚴，被高忠如此問，宋倩倩和王進都是一愣，臉上尷尬。
兩人的心裡都不開心，但是王進卻立刻露出了笑來：“那是，那是，比我們強多了。”宋倩倩卻沒有說什麼。高忠瞧她的樣子，就笑著說：“宋設計師不服氣啊？難道，你覺得比王大為水平高？”宋倩倩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憤怒，但是說話的態度卻很認真：“那要看設計什麼？每個人都有擅長的款式，王大為設計師擅長設計一種款式的職業女裝，我比較擅長多變和混搭的女裝設計。”高忠略帶嘲弄地道：“是嗎？多變和混搭的女裝設計？這麼說，你們楊廠長沒有把你的特長給發揮好啊，你們藍韻的衣服，現在都是給大媽穿的。”
宋倩倩頓時臉色發白，有種受到羞辱的感覺。但是，她又不知道如何爭辯，的確，藍韻現在的服裝款式可以說，老氣、一成不變。作為一名設計師，她對此也非常不滿意，但是很多時候，設計師並不能決定公司服裝的款式，她只是在操作而已。
“會有機會設計你想設計的衣服！”陸卿兒的聲音從門店內傳出來。楊永勝等人朝裡面看去，只見陸卿兒、陸可兒和韓峰正在走出來。陸卿兒他們從二樓下來一會兒了，看到楊、黃、高等人在聊天，也就沒有馬上打擾他們。
陸卿兒瞧見高忠在嘲弄宋倩倩，就插話進來，支援宋倩倩。聽到陸卿兒這麼說，宋倩倩眼眸之中閃過了感激的神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