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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陽 一五 知返谷

押送的弟子們把明殊帶到玉墀臺上。在玉墀臺上,明殊在心中默唸阿寰的名字,片刻之後,便聽到翅羽震動之聲,阿寰出現在了玉墀臺上。

修仙者視靈獸或是靈禽如修仙者法器法寶一樣的私物,去何處都會帶上,明殊如此做並無人阻攔。只是明殊不過一個剛剛踏進靈淨度五成門坎的小靈修,怎麼就有了自己的靈禽,眾人不由微微吃了一驚。

十多名弟子騎著仙鶴將明殊緊緊圍住,他們緩慢地飛到了五德峰崖壁下,再沿著五德峰往下,不久之後,他們就落在了一片平地上。這個地方霧氣瀰漫,十丈之外的地面就完全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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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上方看去,只能看到一面高聳入雲的青褐石壁,五德峰頂藏在雲端,什麼都看不到。

往前走了一段路,明殊便看到了一群人。他們散立在一片空地上,明殊往他們面向的方向看去,看到一處似乎突然削下去的懸崖,因為雲霧瀰漫,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用雲填滿的池子。

立在這崖壁邊的青霄派弟子輩分都不低,見明殊等人來了,當中一人就道:“開始吧。”

說完,這一共九名弟子就開始捏訣吟咒。隨著靈力發出,在他們中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金色法陣。這咒陣漸漸擴大,不一會兒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雲霧被這漩渦捲開,在明殊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直徑約有一丈的小通道。這通道裡面一片黑暗,看不清往什麼地方去。

明殊身後的弟子推了她一把,道:“走吧。”

明殊跨上阿寰,回頭看了段彥一眼。

段彥也看著明殊,似乎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道:“無論如何,明殊,活著回來……”

明殊鄭重點頭,然後輕拍阿寰的頭。阿寰飛了起來,沒有任何遲疑地載著明殊衝進了那漩渦的通道之中。

當明殊和阿寰進入那通道之後,漩渦形成一股往裡的巨大引力,將他們兩個狠狠地拉了進去。

這股力卷得明殊頭昏目眩,耳邊風吹得緊,簡直讓人不能呼吸。突然鼻端的風一緩,明明殊感覺到自己似乎被狂風從一個狹窄的甬道中卷了出來,這時眼前一亮,她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觸手已經是堅硬的地面,身上力氣本就還沒恢復的明殊費盡力氣爬起來,一旁阿寰倒是無事,只是大約是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覺得有些不適應,正煩躁地拍著翅膀。

明殊撫摸它的翅膀,道:“別出聲。”

阿寰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夜色剛降下,藉著這最後的一點光亮,明殊好好地看一下自己四周的環境。

只能說,什麼都沒有。目光能及之處都是一片荒蕪,除了數不盡的黑色的土丘、裸露在外的石頭、殘敗的樹木,他們的面前什麼都沒有。頭頂上方是顏色灰暗,已經要黑盡的夜空,他們落下時經過的通道早就不見了蹤影。

空氣裡面的靈氣果然稀薄得很,明殊已經開始覺得身體發冷了。

他們二人空落落地站在這片地方,沒有任何遮擋,這樣沒有依靠的感覺恍若自己是一個靶子的感覺非常危險,明殊決定先找個能倚身的地方,當務之急是先練習一下吐納日月精華。

“阿寰,我們找個地方歇一下。”

一人一鳥相伴著前進。先是爬上一個矮小的土丘,明殊藉著這高度向遠處望去。這荒原比她想象之中大得多了,光是用目測都量不出距離。這樣廣闊的地方,實在是不能想象,為何會被命名為“谷”。

再往遠些看,明殊模模糊糊能看到遠處的山丘隱隱約約暗色的霧氣。明殊猜想,那恐怕就是段彥所說的瘴氣了。

明殊決定暫時還是遠離它,於是同阿寰一道,兩個人轉身往瘴氣相反的方向而去。

就在這時,明殊忽然聽到耳邊閃過一聲十分細微的“悉索”聲。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明殊的警覺性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她站住,馬上展開隱微之術進行感知。

不出所料,她背後有有一股流動的氣息。只是這氣息十分奇怪,在丹穴山上,明殊每次與草木通靈,無一不是有種豁然貫通,身體溫暖的舒適感,可當感覺到這東西的時候,明殊卻不由感到了壓抑與煩躁。難道說,這就是妖物的感覺?

明殊心中一凜,順手就在小星給的袋子中取出了一張逢春符來。

那東西似乎慢慢向明殊靠近……為了不驚動那東西,明殊減緩了呼吸,身體沒有任何大動作,只用餘光去看背後。只見在她身後約三十步遠的地方,那東西從一塊石頭後面探出頭來。

竟是一隻有三尺之長的碩鼠。明殊一眼看去,便看到了它從身體裡面散出來的強大戾氣,那股暗紅色的戾氣環繞著碩鼠的身體,尤其是在它鋒利的尖牙旁,那戾氣都凝聚成了發黑的霧。

當看到那碩鼠的時候,明殊的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她也在小說傳記中見過,在妖魔當中,最為可怕是那類已經修煉成妖,可化為人形的,像是這種,大概就是還尚未修煉成精的,反而並沒有那麼可怕。

但小心為上,明殊仍是不敢大意。她慢慢取下弓箭,將逢春符往箭上一擦,頓時,那劍就被注入了靈力,發出了淡綠色的光來。

就在這個時候,那碩鼠感覺到了這股靈力,嘶叫一聲就衝了上來。

明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轉身,她已經用隱微之術將這碩鼠牢牢鎖定,就算它速度再快、就算明殊不用眼睛,它都逃不出去了。

弓弦發出一聲清響,帶著綠光的箭向著那碩鼠奔去。

只聽一聲銳器進入肉體的悶響,那碩鼠“吱——”尖叫一聲,落到地上了。

這個時候,它離明殊的腳尖不過只有十步的距離……在箭脫弦的瞬間,它就已經奔出了二十步的距離,可見這速度之快。

明殊心中暗道:幸好自己沒有輕敵,不然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那碩鼠還在地上拼命掙扎。明殊眼睜睜地看著它的傷口處溢位暗紅色的戾氣,那戾氣猶如靈氣滋養修仙者的肉體一樣,讓它的傷口在明殊的眼下迅速地癒合。

若明殊現在用的是普通的弓箭,不消片刻,這東西就能活蹦亂跳了。但是可惜,這次明殊使用了逢春符。

符咒之下,綠光展開,化作藤蔓從箭鏃處延伸開來,藤蔓以比它傷口癒合更快的速度蔓延,立刻就把碩鼠的整個身體緊緊纏住。

碩鼠越是掙扎,那藤蔓纏得越是緊,等那碩鼠連一動也動

不了了,明殊才上前仔細地打量這東西。

這還是明殊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妖。她上前,施展隱伏之術,想要試試這東西的氣息。

這碩鼠本事修為不高,又被藤蔓困住了,明殊施展之時便沒有受到反彈,十分容易就試探到了它體內靈氣的流動。

果然,妖類身體裡的靈氣與修仙者、與丹穴山上有靈氣的草木都是不同的。丹穴山上的草木都是被天地六氣之中的清氣所養,它們身體之中的靈氣純淨清靈。而妖類吸收的卻是天地之氣當中的濁氣,他們身體當中的靈氣自然就是渾濁沉重的。

清楚地明白了這點,對以後明殊在這知返谷當中區別妖類將十分有用。

明殊站起身來,另外拿出一支箭,對著那碩鼠的心臟狠狠刺了下去。

那碩鼠掙扎了片刻,便躺在地上不動了。

等確定它確實已經死了,明殊收拾了箭,轉身準備離開。

明殊轉身走出不過數步,突然,背後升起一股陰冷之氣。她是明殊,對陰冷之物有著最敏銳感覺的明殊,這時,她毫不猶豫搭箭轉身。

迎面撲來一個碩大的黑影,那只本該死去的碩鼠跳起了數尺高,長大了惡臭的嘴向她撲了過來!

但在此時,箭已脫弦而去。

箭沉重地扎進那碩鼠的身體,一聲悶響。然而沒有法術附著的箭是阻止不了那碩鼠,那東西沒有停住,慣性之下它仍舊衝向了明殊。

正在這個時候,明殊聽到耳邊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幾乎是同時,眼前一道白光橫掃閃過,那碩鼠“吱”地叫了一聲,被那白光猛然刺飛出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迅速,明殊腳下一停、轉身、放箭、腳下一退,再是碩鼠被擊飛,都只不過是瞬息之間,明殊甚至都沒有時間做出反應。此時她看向那碩鼠,見它已被一柄長劍貫穿了身體,不過掙扎了兩下,便化作了一股黑氣,消散不見了。

循著白光所來方向,明殊轉身看向那劍的主人,他揮揮手,劍便順從地從地上躍起,飛回了他手中。

他道:“這孽障乃是邪氣所化,凡器是傷不了的,你為何不用法器來制它?”

自然是因為明殊沒有法器。只是此時,明殊覺得先問另一個問題比較重要:“謝雲川,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謝雲川收了劍,道:“戾氣散開後會招來大量的妖物,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說完,謝雲川已經走在了前面。

一晃多年過去,這傢伙不敢居於人後的習慣還是沒有改掉。明殊微微一笑,帶著阿寰跟了上去。

謝雲川帶著明殊找到一塊巨大的岩石,在這岩石背後,謝雲川取出符咒,用劍扎在地上。瞬刻間,巨大的法陣就展開來,將他們二人籠罩在了中間。

明殊用自己的隱微之術去探了探,發現靈氣無法透過這道法陣,看來這法陣有隔絕氣息的作用。

“好了,先休息一陣吧,你才從石室出來,只怕挨不住。”謝雲川道,一邊自己先行盤腿坐下。

明殊坐到他正面,問道:“謝雲川,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也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