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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出自我手

此時院外傳來腳步聲,沈沉英握著鐮刀便拉開了院門。

外頭站著的青衣書生,他正往院落中張望,沒成想院門會忽的開啟,便直接呆愣地怔在了原地。

“你是何人?”沈沉英皺緊眉,他緊了緊手中的鐮刀。

許是那鐮刀倒映著的寒光讓人毛骨悚然,這書生打扮的男子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輕咳幾聲,目光將沈沉英與院落中站著的明謹兒都給打量了遍。

“在下是來尋人的。”他的目光幾次閃爍,隨後朝著沈沉英抱拳拱手,“小兄弟,敢問此處可是沈沉奚沈公子的家宅?”

找沈沉奚?

明謹兒心生狐疑,如果說是來找沈沉奚的,為何卻在院門口鬼鬼祟祟?

她幾步上前,也同樣還了一禮,面上帶笑道:“是,這位公子是沉奚的同窗?”

這人卻只是點頭,含糊著把話給帶了過去,“今日恰好到村子裡,在下便來瞧瞧。”

他話音落下,又是抱拳拱手,連著往後退了幾步,才開口道:“眼下瞧著沈公子怕是不在家中,在下便不多叨擾了。”

不等明謹兒再問,他便轉了身,腳下的步子有些快。

“這人真是二哥的同窗?”沈沉英都察覺了不對勁兒,他企圖追上去,被明謹兒給攔了下來。

“無妨,我明日送飯時問上一問就是了。”她心中猜測著來人的用意,半晌後卻笑了聲。

即便用意不良,能被一把鐮刀便嚇跑的‘讀書人’,又能做些什麼?

“方才有人來?”沈母的房門推開,她朝著二人問道。

沈沉英這幾日都自覺拖累了家裡,連話都不是很常與沈父沈母說,他聞言便低垂著腦袋,連手都不知如何放。

明謹兒見狀,只好將話頭接過來,“是了,有個說是沉奚同窗的書生,不過連名諱都未曾留下。”

沈母臉上的神情一肅,語氣攜著幾分不滿,“既然是老二的同窗,便應當留在家中用膳!你便如此讓人走了,若是傳出去,只會說老二家中人不懂禮數。”

這可是個極大的汙名。

明謹兒是知曉的,不過她也深覺無奈。

這哪兒是她不願留人?

是那書生心中有鬼,恨不得化成一陣風,更別說留下用膳了。

“娘教訓得是,我瞧他忙著呢,一瞧沉奚不在家中,便急匆匆走了,故而沒出聲留。”明謹兒全攬下來,好脾性的解釋。

“指不定是哪兒來的混混,不過穿得好些。”沈沉英此時忽的開口,他越說便越覺著應當如此,“若是二哥的同窗,怎會不知二哥如今人在書院?”

說得好。

明謹兒險些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她硬是維繫住了面上的神情,不露端倪,彷彿未曾這麼想過。

沈母便能稍作沉吟,旋即手一揮,“罷了。我去瞧瞧劉氏,如今天色都快黑了,也不見她將飯給做好。”

“哎。”明謹兒應了聲。

沈母話音落下沒一會兒,人便進了灶房裡。

緊接著便是陣陣叫罵聲。

“你個貪嘴的蠢貨,白麵便只有這麼丁點兒,再教你偷吃這麼些,還能剩多少?”沈母的聲音中滿是怒氣,“我只讓你將面醒著,明日好給老二蒸饅頭,你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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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我怎地是偷吃了?”劉氏那語氣,活像是受了大委屈,“這是掉地上了,沾了泥巴。”

還不等她說完,沈母便又是一聲呵斥,“你如今是翅膀硬了,當我老不中用?這白麵乾乾淨淨,哪裡是沾了泥巴?你這個饞貨!”

明謹兒聽得津津有味,倒不是她幸災樂禍,實在是劉氏的狡辯讓人覺著好笑。

又是吃了頓野菜雙合面窩頭,明謹兒夜裡甚至都夢到了前世最不願吃的紅燒肉,饞得她口水溼了枕頭。

隔日一早,明謹兒便尋了個藉口出門。

她馬不停蹄趕到了鎮上的墨寶齋,此時裡頭書生正少,掌櫃窩在櫃檯後打著瞌睡。

明謹兒幾步到了跟前,他還兀自睡得香。

“掌櫃的。”見狀,明謹兒便直接開口喊了喊,手指還在櫃檯上敲了幾下。

墨寶齋掌櫃像是被嚇跑了瞌睡蟲,總算睜開了他那雙細長的眼,揉了會兒方才打起精神來。

“這位……咦。”他客套話未曾說出口,便認了出來,“沈家的小娘子?”

明謹兒是沈沉奚童養媳這事兒,掌櫃的不知,便只以為她是沈家人,或者近些的親戚。

“是了,難為掌櫃還記得我。”明謹兒笑得眉眼彎彎。

她出門帶了個包袱,裡頭僅僅裝著昨日寫出最好瞧的字。

勉強算是客套了句,明謹兒也不彎彎繞繞,她從包袱裡頭將紙張拿了出來,朝著掌櫃的遞過去。

“掌櫃的,勞煩你瞧瞧這字,在你這兒接些書來抄行不行。”她心中忐忑。

紙上的字娟秀卻又飄逸,瞧著十分順眼。

掌櫃的仔細辨了辨,便點頭了,不過口中說出的話卻像是盆冷水。

“這字是不錯的,不過我這兒活計不多,許是分不出多少。”掌櫃的頓了頓,接著說道:“況且是要從我這兒拿書回去,沈家小娘子,你總得將人帶來我瞧瞧。”

原本是想將這接活之人吹噓成遠房親戚,可如今明謹兒到哪處去尋這所謂的親戚?

她咬了咬牙,便狠下心,直言道:“不瞞掌櫃的,這字是出自我手。”

話一出,連一旁挑揀書籍的學生都朝明謹兒瞧了瞧。

如今也只有那些個高門大戶才有女學,可明謹兒身上的衣裳泛白,還落著幾個補丁。

農家女若是能識得幾個字,那都是不錯的了。

掌櫃的一驚,他眉頭逐漸皺緊,光是神情都能瞧出是不信的,卻又顧念著是沈沉奚的家裡人。

他調整了神情,朝著明謹兒笑了笑,頗有些歉意地道:“也不知沈家小娘子能否寫幾個字來瞧瞧?倒不是我不信你,便是換了旁人,也是要有這一遭。”

明謹兒當然知曉他說得不對,若是換成沈沉奚,或者那日的錢公子,甚至這時身側的好奇學生。

便都不用再來這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