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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小老鄉

在小老鄉暈倒的一瞬間,鄭毅感知到一絲奇怪的感覺。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微妙而罕見。

小老鄉的靈魂似乎離開了,然而細看之下卻沒有任何波動。

鄭毅突然想到自己靈魂的疊加態。

既存在,又不存在。

難道這位小老鄉也有個灰霧?但他為什麼突然跑掉呢?

鄭毅踩進地裡,走到小老鄉身邊,檢視他的三個家人。

都是只會一種語言的當地人,真正的普通農夫。

“你們都退開,讓他呼吸新鮮空氣。”鄭毅說道。

果然,當地語言帶有小舌音,不可能跟漢語有任何瓜葛。

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老的農夫似乎很努力才明白鄭毅的話,拉著兩個兒子退開了一些。

鄭毅蹲下身,摘下手套,先將小老鄉擺平,然後翻看眼白,探查頸動脈,甚至還做了個腹部按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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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鄉的身體非常正常。

“老爺。”農夫顫巍巍地說道:“洛斯,我的兒子,他病了麼?”

鄭毅微微皺眉:這種情況該怎麼說?

“他沒有問題,大概是剛才有些中暑。”鄭毅抬頭看了看天,覺得自己這個藉口很不專業。

算了,管他呢,最不專業的謊都是專業人士扯的,反正騙騙無知百姓。

而且,從農夫的表情上看,他根本不知道“中暑”是什麼。

當地人聽不懂當地語言,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資訊傳遞的遞減規則。

越是文明輻射區外層的人,他所接受的信息量就越少。

舉個例子:同樣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華夏,只要會上網的人都知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然而在尚未通電的山村裡,僅能聽懂基本普通話的山民,聽到這個詞彙就會茫然無知。

“你叫什麼?”鄭毅問道。

“威廉,老爺。”老農夫侷促地捏著手:“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地裡還有很多活。”

鄭毅偏了偏頭:“你們可以先幹活,我來照顧他。”

“你是騎士麼?”一個稍大些的男孩問道。他唇上已經長了一圈黑色絨毛。

鄭毅微微搖頭:“我是神職者,或者說牧師,你們能聽懂麼?”

“牧師!”老威廉叫了起來:“牧師老爺!我們這的牧師老爺是普拉亞老爺,你是來找他的麼?可你為什麼是一個人?”

鄭毅給了威廉一個微笑:“你們地裡的活還很多。”

平平無奇的序列2 才不想跟人解釋自己是被一枚導彈逼到這兒的呢。

威廉帶著兩個兒子將信將疑繼續幹活,時不時偷看坐在田埂上的詭異牧師。

鄭毅將尼龍斗篷鋪在地上,取出水和食物,從容地佈置好野餐席,等小老鄉醒過來。

……

……

吳清晨緩緩睜開眼睛,覺得頭有點痛。

床邊圍了一圈人,所有人都急切地看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他說的是漢語。”

屋子裡靜謐得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過了足足十三秒,掛著中校肩章的軍官轉身出去,即將關嚴的門縫裡傳來他的吼聲:

“那個騎士說的是漢語!”

吼聲中充滿了驚疑、驚詫、驚懼。

五分鐘之後,這個訊息傳遍了整個地球。

……

……

鄭毅可以確定這位小老鄉沒有任何傷病,而且精神狀態也很穩定。他只能懷疑是小老鄉的穿越方式有其他附帶效果,就如他的灰霧。

在等待了半小時之後,鄭毅留下了水和食物,以此交換了一位嚮導。

老威廉的二兒子格雷斯。

在格雷斯的帶領下,鄭毅穿過一片樹林,翻過一座矮丘,走過一座橋,足足半個小時之後才看到漸漸密集起來的屋舍。

這些屋舍大多是樹枝和泥巴建築,只有關鍵結構才用了木板。

屋舍附近的地裡,瘦骨嶙峋、衣不蔽體的農奴麻木地幹著活,似乎隨時都會昏死過去。

這些人比威廉一家看起來慘多了,這才是真正的底層。

威廉一家大概還算是自耕農。

鄭毅將小老鄉一家的社會階層提了一檔。

又走了十多分鍾,屋舍好看了許多,基本以木屋為主。

格雷斯是個沉默的年輕人,一直帶著鄭毅來到一座磚制建築前,方才說:

“老爺,這就是教堂,普拉亞老爺就在裡邊。”

鄭毅微微點頭。他的食物都放在陸行鳥的側箱裡,現在並不合適拿出當小費。他說道:“等你弟弟醒了,讓他來找我,我會給你們全家酬勞。”

格雷斯表現出意外和驚疑,道:“可你已經給了我們上好的白麵包和肉。”

“我是個慷慨的人。”鄭毅笑了笑,拍了拍格雷斯的肩膀,讓他回去,自己往聖堂裡走去。

教堂開著大門,顯然這裡的宗教歡迎所有人隨時去向神靈傾訴。

鄭毅知道,這個世界的神靈恐怕已經死了,或者走了。

這樣的世界雖然會有些不便,但是更輕鬆,而且作為序列2 的天使更接近頂端。

如果這個世界連序列1都沒有,那他就是頂端了。

教堂外圍有一圈矮牆,可以看到裡面種植的花草。

鄭毅穿過院子,直接踏進教堂,金屬敲擊青石地板的聲音幹淨利索。

教堂裡只有個十來歲的少年正在擦拭木製的長凳,他看到鄭毅進來,顯然非常吃驚,而且侷促。

少年放下手裡的抹布,走到鄭毅面前,見鄭毅的目光落在祭壇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打招呼,只是仰著頭看鄭毅。

鄭毅收回目光,朝少年笑了笑:“你叫什麼名字?”

“安德烈,老爺。”少年怯生生道。

“我來找普拉亞牧師。”鄭毅道明來意。

安德烈這才想起來行禮,深深鞠躬之後朝後面的側門跑去。

鄭毅緩步走到祭壇前,上面放著金屬罄,樹枝,以及一本宗教經典。

這是個有著不錯組織形式的教會。

因為它主要是以符號為象徵,單一信仰崇拜,而且牧師承擔傳教、講解、醫療的職能。

鄭毅微微頜首,同時聽到了兩個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後門進來,急切地叫道:“老師……”

鄭毅轉過頭,將他後面的話堵在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