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揚苦笑關上收音機，他收拾好心情開始認真誦讀英文讀物。
時間很寶貴，縱然今天是放假，也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七點五十，路揚準時結束早自習，他走出自己臥室打算去隔壁吃飯。
雖說張淑芬已經習慣了不早起做飯，往rì這個時間點也已經起了床，今天卻還在睡，路揚只以為老媽太累沒有打擾。
昨晚路揚已入睡，張淑芬去玉燈鎮談業務還沒回來，那邊生意很不容易做，一個月也難得籤一單。
“要不還是早點過去吧？”
路揚心中轉悠著這個念頭去了隔壁，最近知芬裝修生意清淡，廖莉閒了起來，不但主動提出負責他的飲食起居，還在看他特地託於明揚關係從外地買來的一些港臺版裝修書籍。
吃著早飯，路揚和廖莉聊了一會兒自己知道的各種設計，讓對方也開開眼界，隨即話題一轉。
“最近公司生意很差嗎？”
路揚凝眉詢問，他最近忙，加上魏知秀不在身邊，根本沒關心過這方面。
認真想想，路揚最近是經常看到公司的長平微卡整天停在辦公室外面，偶爾還能看到不少穿著知芬裝修工作馬甲的工人在綜合市場附近無所事事閒逛。
“嗯？”
廖莉一愣，路揚已經有段時間沒和她談過知芬裝修的具體事情，她認真想了想才道：“很差也不算，家裝單子和去年底差不多，不過沒有一單商裝，加上支出增加，毛利確實少了。”
“是麼？”
路揚點頭，和廖莉繼續聊這個話題，才發現問題很嚴重。
新江家屬區的住房市場其實不正規也不夠市場，知芬裝修的業務量是跟著交房量走，而交房量根本無法預計。
原本按規劃今年年中還有第二批小廠要正式搬遷，照例說為了應對七八月的搬遷高峰，這個時候應該有了許多新房交付，知芬裝修的業務應該不難開展才對。
可由於建設資金到位率無法保證，許多家屬樓還根本沒完工，交房自然也根本不可能。
實際上這個問題不是一天兩天，由於資金斷絕，一度新江所有建設項目曾經全面停工，去年四月份國務院一位副總理親臨新江考察，原本久拖未決的建設資金才及時調撥了部分到賬，新江家屬區建設也在七月份重新開工。
只不過局面沒有就此好轉，反而由於去年底建設資金又開始拖欠，導致許多家屬樓只能建建停停，今年當然就沒辦法及時完工交付。
畢竟對於總廠廠長也好，各個分廠也好，幹部職工的工資才是第一要務，有了資金必須先解決這個大簍子，尤其即將搬遷的幾個分廠都嚴重虧損，現金流捉急，這個問題更要命。
知芬裝修在家裝這一塊主要做中高檔市場，業務量和去年底差不多，每月能維持在六七單的樣子，按均價一萬算大約三萬多毛利，要說也不算少。
只不過支出大大不一樣，去年做夜總會和快捷酒店業務的時候，知芬裝修人力捉襟見肘，一下子招入了不少人，當時魏行光的裝修隊擴大了一倍，廖莉手下也多了兩個設計師助理，加上一個會計一個出納，還有王明這個老總級的管理人員，如今公司發工資的人比那時候已經翻番。
在路揚最初建議下，知芬裝修為了保持長遠發展的人才隊伍穩定建設，設計部門、管理部門和裝修隊的技術工人以上都實行了合同制，二十多人每月固定工資支出就接近兩萬，加上其他各項支出，如果除去夜總會和快捷酒店的回款，這兩個月實際上是虧損。
張淑芬是要強的xìng子，許多人才招來幾個月，讓她承認自己沒能力給這些人發工資，她可不答應。
因此眼下雖然沒了商裝業務，張淑芬卻依然不肯載人節流，而是想尋找新的業務開源，只不過情況不容樂觀。
其實路揚說要去考好高中的時候，他就和張淑芬提過今年新江家屬區裝修業務可能沒那麼好，畢竟知芬裝修主要做中高檔市場，而這個市場最大的潛在客戶，各個分廠的領導幹部對搬遷非常積極，大部分要不已經提前下來，要不就讓愛人下來，反正要提前把家裡整好。
目前新江家屬區已經沒有新修的領導幹部家屬樓，普通職工沒幾個會花那麼多錢裝修，大家之前有這個心理準備，眼前局面也在預計之中。
只是之前包括路揚在內，大家都低估了問題的嚴重程度，同時對玉燈鎮的業務開拓過於樂觀，畢竟沒人是神仙，做不到步步神機妙算。
“現在業務量太少，我那同學都想走了，說學不到東西錢也不多，反正都是混，還不如原來在南江區混rì子松活。”
廖莉倒不會因為收入比高峰少了三成情緒不高，可如今業務不多，下面的也人心浮動不好管理。
知芬裝修去年底招入的兩個設計師助理，當然沒有發招聘廣告，實際上都是熟人。
一個小女生是紅船廠熟人介紹來的職工子女，今年中專畢業沒好去處，聽說知芬裝修這邊收入還可以，暫時想來學點東西混經驗，她倒是老老實實對如今月工資五百多比父母都高很滿意，和廖莉關係也不錯。
反而廖莉好容易說動的一位大學男同學，起初來的時候幫著她做夜總會設計很是興奮，可這幾個月業務清淡也開始懈怠，尤其對她暗示了幾次想發展更親密關係沒迴音後，更是賭氣說過想走了。
畢竟新江這邊遠離主城區，廖莉男同學平時和老同學根本沒辦法玩一起，最近他都開始去飛歌夜總會找樂子，只不過他的幾百塊月收入在裡面根本不夠花，更是情緒不高。
“想走的不用強留，你和你同學談談，他真想走就按合同辦好了。”
路揚不清楚廖莉的煩惱，他只是隨口一答。
“嗯。”
廖莉淡淡點頭，隨後只靜靜看眼前認真思考的路揚。
這個時候的路揚，模樣很有些什麼問題都難不倒的氣勢，讓人看了也想微笑著發呆呢……
不一會兒，路揚開始認真凝視自己，廖莉被看得莫名其妙，感覺微微不自在，不由低頭打量。
自己今天沒什麼啊？
廖莉看了看自己一身普通家居服，素面朝天的模樣，愕然正想發問。
“時間過得好快啊，半年多了，廖莉姐，你有沒有想過回南江區？”
路揚吞下最後一口包子，他放下筷子眸子裡開始閃亮。
“想……”
廖莉本來想說不知道，不過話出口還是肯定語氣，只是裡面藏著猶疑。
無關乎信不信，廖莉只是不知道自己準沒準備好重新回去那個熟悉世界，她的大學同學有許多都在重山市區發展，以後來往的機會就多了，如今這安靜的rì子恐怕沒了。
“想就好好準備下，我答應過要讓你踩那豬尾巴波頭上，南江區的舞臺小了點，就當起點吧。”
路揚笑笑溫言想鼓勵下，他看得出來廖莉情緒不太高，以為對方還因為前幾天遇到肖波猶豫。
“我現在已經不想踩肖波頭上了……”
廖莉看著一本正經的路揚，卻不知怎的想開個玩笑，故意蹙眉道：“那樣會走光的。”
“啊？”
路揚一愣，隨即沒好氣看著開始笑的廖莉。
“有什麼好笑的？”
瞪了眼，路揚不管笑得開心的廖莉，叮囑道：“反正你準備下，我找機會給我媽說說，到時候她徵求你們的意見，你全力支持就行了。”
“嗯，我會跟著你的思路走。”
廖莉止住笑，也認真點了點頭。
路揚滿意笑笑，隨後又和廖莉聊了幾句細節，這才回到自己家裡。
發現老媽張淑芬還是沒有起床，路揚發現不對勁，他敲了敲小臥室的門，裡面依然沒有動靜。
路揚皺眉扭開門把手，進去就聞到一股濃濃酒氣，他就很有些不開心。
張淑芬回來應該很晚也很累，此時和衣躺在床上，被子胡亂蓋了一截在身上，看起來少有邋遢。
路揚俯下身看到臉sè痛苦的老媽，他很是難受心疼，連忙去弄了條溼毛巾，還端著杯蜂蜜水。
“媽，喝點水吧，幹嘛喝酒啊，你又不會喝。”
路揚搖醒老媽，扶著張淑芬靠在床頭，給她擦了擦臉，又遞上蜂蜜水。
“哎，我也不想喝，可那老闆說不幹一杯就沒誠意，我客都請了，只好也喝了一大杯白酒，那老闆才讓我說說，可聽了兩句就說沒興趣，問了價又說太貴，吃了飯擦擦嘴就走，真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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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淑芬揉著額頭，抿了口蜂蜜水，心裡非常委屈鬱悶。
玉燈鎮的家裝市場規模有限，這年月普通人不可能花上萬去裝修，除了先富起來的一小部分人，只有zhèng fǔ部門領導幹部才有這個底氣。
只是這些業務的競爭也不小，知芬裝修雖然有相對強大的設計力，但是品牌不算強，施工也沒什麼口碑，想在玉燈鎮招攬業務當然沒那麼輕鬆。
再說玉燈鎮和新江家屬區的裝修市場大大不同，家屬區這邊到處都是新房子，想裝修的人多了，只不過是裝不裝得起的區別，而玉燈鎮還沒有路揚說的小區房，街上每年只有很少的新商住樓建成，新房裝修市場不大，只能尋找老房業主翻新裝修，可這種潛在客戶太散不好找。
張淑芬帶著公司跑業務的幾個人，大家辛苦忙碌了快兩個月也不過談了三四單業務，還大多數都是教委家屬樓原來的鄰居介紹。
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張淑芬開始把心思放在了商業裝修專案上，可這裡面的彎彎繞就太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