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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六章 被小三(十一)

張文英自從聽到哥哥去世的訊息,腦子就暈乎乎的,整個人都是木的,要不是又要照顧老的又要照顧小的,還得安排親友,她也躺下了,否則韓剛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聽丈夫這麼一說她愣了一下,“為什麼要去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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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都是大嫂的家裡人,大哥可是姓張的,咱們家人得多去點,好能替兩個老的撐腰。零點看書”

張文英的腦子在聽到撐腰的時候清醒了些,是啊,又是賠償又是遺產的,人去少了不行必定得人多,而且得是自己這一方強幹的人,得有能說會道的,得有懂法的,還得有會耍無賴的,甚至得有能撒潑的,“我姨她們在醫院呢,你跟她們商量去吧。”張文英的姥姥家,都是一些精幹的人物,只有張老太太為人糊塗些。

“成。”

“我爺爺這邊的人……找我三叔。”張文英的三叔做了多年的鄉鎮幹部,是個場面上的人物。

“懂了。”

韓剛找了這兩大強援,他們跟韓剛一拍即合,本來嘛,有張文廣在他們是不會想A市那邊的財產跟利益的,張文廣不在了,他留下的雖然是個兒子但畢竟太小,無法頂門立戶,又隔山隔水的,以後姓不姓張都不一定,他們肯定是站在自己家人和張文英這一邊的,再說他們又不是去霸佔財產了,他們是去替張家兩老爭取棺材本的,培養兒子這麼多年,可不能白養了。

因此張文廣家裡來處理喪事的人,最終竟有二十人之多,他們買了車票,分批次的到達了A市,張家兩老和張文英夫妻肯定是去了張文廣岳父岳母家,別的親戚暫時先在車站等著下一步安排。

俞家兩老看見親家,當然是執手相看淚眼,又哭了一場,他們還不知道女婿的種種惡行,只記得張文廣是女兒的終身依靠,他又是為救女兒死的,當然更加難得。

“親家啊,你養了個好兒子啊,珍珍說當時她都不知道身後有車,是文廣把她推到路邊的,可文廣自己沒躲過去……”

“是哪個殺千刀的撞死了我兒子啊!抓著人沒有啊!”張老太太閉著眼睛哭道。

“那人說是被石頭硌了一下,車有點失控,是意外……交警那邊也認定是意外……要調解。”

“調解什麼啊!殺人償命啊!!!!”張老太太此時想的就是兒子冤死,要找對方償命。

“媽,這是交通事故,不能償命。”張文英勸住了張老太太,“親家,您是當地人,我們家還有幾個親戚在下一趟火車上往這邊奔喪,您看能不能安排一下住的地方?”

“能。”這點俞媽早有準備,“我們小區外面有一家旅館就很不錯,很乾淨,我已經打好招呼了。”

“韓剛,你去安排一下。”張文英說完又從包裡拿了一疊錢給韓剛。

“哪用那麼多錢啊,我問過了,一個晚上才五十塊錢。”

“家裡的親戚多,我看搞不好要包下小旅館了。”

親戚多?俞媽心裡打了個突,瞧了瞧哭得已經失了神智的張老太太和進了屋就閉目不吱聲的張老頭和眼前眼睛精光四射的親家姑娘,她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起了些戒備之心,張文廣厚道,他家裡人可不一定厚道。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俞珍帶著抱著寶寶的育嬰師進來了,她嫌家裡氣氛太不好了,帶孩子出去逛了,沒想到公婆和小姑子一家來得這麼快。

“你們都來了。”俞珍沒叫爸也沒叫媽,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間,“你先帶孩子到裡面玩。”

張文英本來想多看一眼侄子的,可嫂子這態度,竟然是現在就要和他們家翻臉的樣子,“嫂子,我爸媽想我大侄子了,讓他們看一眼唄。”

“孩子在外面逛累了,困……進屋拍拍就睡了,要是抱過來他得哭鬧一陣子。”俞珍解釋道,俞媽給女兒使了個眼色,俞珍知道這是在怪她做事太絕。

張老太太聽說孫子回來了,精神了些,又聽兒媳婦說孫子要睡覺,嘆了口氣……想起女兒在火車上跟她說得話,這個大孫子……看來別說日後,現在就不是他們家的了。

“文廣在哪兒?我想看看他。”

“他在公安局,出了解剖報告就能領回來了。”

“怎麼?還要解剖?誰同意解剖的?我兒子啊!”張老太太聽說兒子被解剖了,又哭了起來。

“他是非正常死亡,必須解剖才能出事故報告。”當然是她同意解剖的,張文廣那個黑心肝的,只是開膛破肚便宜她了,她還等著日後挫骨揚灰呢。

“交警那邊怎麼說?”

“交警那邊初步認定是交通事故,等解剖結果和現場堪察結果出來,會定責調解。”這個是一般程式。

“得讓他們賠錢!”

“對方的車有全險,保險公司參與調解。”

“什麼意思?”張文英問道,“他們是想除了保險公司賠的錢一分錢不賠給我們唄。”

“不是。”俞珍按了按額頭,真不愧是張文廣的家人,對錢真在意,“我頭疼,進屋躺著去了,賠償的事我不想考慮。”

“不想考慮也得考慮啊,現在養個孩子多貴啊,我哥死了,你一個人養我侄子得多大的開銷和負擔啊,必須讓他們把撫養費教育費全賠出來,還有我爸媽的養老費。”

“我暫時不想談這個問題。”俞珍說完開了自己房間的門走了進去,直接就把門關了。

俞媽看女兒這樣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她是太傷心了,一時接受不了,親家姑娘你說的是正事,暫時先不要談賠償的事,談談後事怎麼安排吧。”

“先談後事。”一直沒說話的張老爺子一捶定音,他雖然不說話,但心裡清楚得很,他明白女兒女婿的那些小九九,兒子原來就不太指望得上,現在沒了就更指望不上了,至於孫子……本來不在一起就沒有太深的感情,他不會跟孫子爭撫養費和教育費,他們兩老的養老費也不會給孫子就是了……但也不會給女兒女婿,女兒是好的,女婿未必,錢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最穩妥。

想是這樣想的,可現在兒子屍骨未寒就各種著急談賠償,女兒想來也被女婿挑唆得涼薄了……

交通責任認定書車禍十天之後出了,裁定是意外,機動車全責,就是後續的調解賠償階段,有保險公司也有司機請來的代理人,張家帶來的龐大親友團有懂法的,也有能說會道的,還有會撒潑的,可保險公司堅持按保險合同書賠償,司機找來的人更絕,直接拿出了一堆的銀行催款單證明他已經破產了,坐牢可以,賠錢沒有。

本來張家人以為人是被奔馳車撞的,找到了個有錢的凱子,誰知道是個破產老闆啊,車是再過兩三年就要報廢的舊車,也正因為是舊車,就是把車賠給他們,也頂多比廢鐵值點錢。

保險公司最終賠了二十多萬,只有五萬是兩老的養老費用。

這對張家人來講根本沒用,張文英有了重大發現……這個發現來自於育嬰師,那個育嬰師這些天就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張文英本來就想打聽一下哥哥留下了多少家底,有意的和她親近,最終育嬰師悄悄告訴了她一個重大的事,哥哥生前竟然買了保險,保額還不低。

嫂子把這麼大的事瞞下來?究竟有何用意?

張家人在小旅館關著門討論的時候,她想了想沒把這事說出來,等俞家請他們家四口人吃飯的時候,她這才試探性地問,“大嫂,我哥生前就沒買保險嗎?”

“買了。”俞珍心道果然來了。

“買了多少錢的?”

“不少……我回去翻翻保單。”

“應該去保險公司報案啊……不知道能賠多少錢。”

“受益人寫明了是寶寶,多少錢都是他的。”

張文英愣了一下,哥哥怎麼這麼糊塗,買保險把受益人只寫成寶寶……“只寫了寶寶嗎?”

“我們倆口子都買了保險,受益人都是寶寶。”俞珍眼神有些冷。

張文英低下了頭,“對了,那個司機叫什麼來著?”

“甄懷……”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張文英之前聽過N次司機的名字,這次竟然覺得耳熟了,她過去根本沒往不好的地方想,現在越想越奇怪,“嫂子,你們買保險幾年了?”

“一個月。”

張文英又不說話了,這事兒太蹊蹺了,買保險一個月就出事故,最終的受益人是寶寶……他們家的人邊都沾不著,難不成……她看向俞珍的目光裡,多了懷疑。

俞珍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些保險理賠款,是想讓張家的人嚐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育嬰師跟她相處了一年,早就好得跟親姐妹一樣,沒有她的話怎麼可能會隨便把家裡的事跟外人說。

寶寶長大了知道的真相也只會是爺爺奶奶家的人懷疑爸爸的死因報了案,結果卻是……呵呵呵呵呵……她這輩子不出意外的話只有寶寶一個兒子了,他長大之後會調查,會詢問生父的死因,只有這個結果是最有利於自己的。

俞珍很精也很會算計,連自己的兒子都算在內了,張家人怎麼可能算得過她。

張文英不知道俞珍的這些算計,她回到旅館把自己的懷疑跟韓剛說了,韓剛卻想到了另外一層,“如果是大嫂找人害死了大哥,那寶寶的撫養權是不是就歸岳父岳母了,車禍賠償和保險金也是岳父岳母的?”他說到最後聲音裡帶著喜悅,一個孩子從小到大能花的錢可多可少,岳父岳母年齡大了身體又不好,早晚……

“你先別想這些好事了,趕緊幫我參詳一下要不要報警。”

“當然要報警了。”他看出來了,俞珍太精了,不把她弄進去,一分錢他們也別想拿到手。

張文英第二天就去當地派出所報了警,警方聯絡了保險公司,知道了確實有保險……而且是三份鉅額保險,參保時間只有一個月以後,也覺得這樁看似普通的交通事故大有可疑,將案子交到了分局,分局也很快決定立案調查。

這樁案子最經不起的恰恰是調查,他們一開始也懷疑俞珍,但俞珍跟司機甄懷一丁點聯絡都沒有,他們倒是查出了甄懷是張文廣的小學同學,兩個人近期聯絡頻繁,再仔細的調查之後發現張文廣竟然有過外遇……

警察對這種案子簡直是輕車熟路,查到這裡有三年以上刑偵經驗的就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把甄懷抓回來提審,只審了兩次甄懷就招供了。

他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已經死了的張文廣身上,聲稱張是主謀,他只是協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撞死的是他,不是他老婆。”

“你說張文廣是主謀,你有證據嗎?”

“有,我有錄音。”甄懷是最奸滑不過的小人,他也知道張文廣是小人,生怕張文廣拿到錢之後翻臉不認人,早就偷錄了一份錄音以備日後要脅張文廣拿錢,在錄音的時候還巧妙的引著張文廣說出全部的計劃,他只是在一旁點頭稱是,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張是主謀。

現在事情敗露了,馬上丟擲證據撇清自己。

“這是事故,真的是事故,我沒想殺張文廣。”他拼命替自己減輕責任。

“但你們是在一起實施謀殺罪。”警察說道。

“是的。可我真沒想殺張文廣,頂天了是誤殺……不……誤傷……不……事故……”

“這個是法院的事,你不用跟我解釋。”警察拿了供述讓他簽字,他確認無誤之後籤了字。

案件調查有了結果,張家人全部都傻眼了,同樣傻了的還有俞父俞母,俞父本來脾氣就不怎麼好,知道了原來女婿不止有了外遇,還打算殺女兒,立時就變了臉,把張家人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連張文廣的衣服襪子全順窗戶扔了,沒打人是因為張家人知道自己理虧溜得快。

張家的人再不敢提什麼保險啊,賠償的事了,當然也有親友說是俞家的人買通了警方有意陷害,可提到去公安局“申冤”卻沒有人敢去,甄懷這個名字他們一開始還不熟悉,後來一打聽,果然是張文廣的同學,跟俞珍沒什麼關係。

他們一夥人轟轟烈烈的來了,灰溜溜地走了,還沒等上火車張老太太就再次心梗暈倒了,進了搶救室沒十分鐘就出來了,人已經沒救了。

他們身在外地,只能就地火化把骨灰帶回去,所有人統一了口徑,張文廣車禍去世,張老太太傷心而死,張家一分錢賠償都沒要全留給了孫子,可一起去的二十個人呢,哪裡等堵住所有人的嘴,沒過多久該知道的全知道了,明面上不說,背地裡沒少戳他們家人的脊樑骨。

韓剛的父母知道了這件事,怎麼敢把大孫子放在養出了殺人犯的人家,把孫子接了回去。

俞珍又來了一趟大慶,當著小姑一家和公公的面直接明說了,房子裡面雖然有張文廣的錢,但是畢竟是二老的老房子賣了才換來的,老人活著的時候她不會討要,老人過世了,她會來替兒子要房子。

說完就走了,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來了。

甄懷被判了過失殺人罪(在英美法系中,AB兩人合謀殺人,在謀殺的過程中A殺死了B,同樣視為一級謀殺罪處理,在中國不是閒人看美劇中毒失算了),獲刑十年,他岳父岳母一家回來了,拿出了當初替女兒買房的憑據,把房子要了回來,以低於市價的價格賣掉了。

他們懷疑女兒的死有問題,然而事過境遷,哪有什麼證據和證人可以尋找,他們恨恨地給外孫女改了姓,女婿做得事他們本來是瞞著外孫女的,現在也不瞞著了,女孩已經懂事了,早就知道自己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父親對他不好,知道母親也有可能是被父親殺的之後,更恨父親了,發誓一輩子不理他。

甄懷出獄之後找不到女兒,更沒什麼容身之所,只得又跟一幫獄友混在一起,兩年多以後因為捲入了另一場案子二進宮,從此以後再也沒能出獄。

這些後事跟陸天放汪思甜他們無關了,有趣的是陸天放再次看見俞珍是五年以後在韓豔燕的麻將桌上。

能坐上韓豔燕的麻將桌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做官的不論,經商的至少財產也要過五千萬,俞珍恰恰踏過了那個門檻,她很有眼光跟合夥人把生意做得很大,甚至把原來的公司收購了。

他問了韓豔燕關於她的事,“這個俞珍……現在是大老闆了啊。”

“是啊。”韓豔燕嗑著瓜子說道。“你認識她?”

“聽過她的事。”

“挺厲害的女人,人也不錯。”

“她有男朋友了嗎?”

“有啊,她比你媽瀟灑多了,寡婦一個沒人管,年齡高於二十五歲的一概不交往。”

“呵呵呵呵呵……”陸天放笑了,再次提醒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精明的女人。

其實如果張文廣沒有外遇沒有起殺心的話,以俞珍的性格和兒子的面子,她發達了不會拋棄張文廣,他妥妥的富貴閒人……可惜有些人就是沒有那個福氣,明明拿了一手好牌,就要自己打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