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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70.第八章 我是誰(三)

周伯安今年五十二歲,看起來比同齡人略老,頭髮花白,人有些偏瘦,個子高高的,臉略有些風霜之色,他又開著車帶著妻子跟女兒找了一寒假兒子,人很疲憊卻很精神。零點看書

周伯案的妻子張謹今年五十一歲,因為精神原因早早就在單位辦了病退,頭髮整齊地梳成一個馬尾,身上穿的衣服很乾淨,但樣式很老舊看起來像是已經頗有些歷史了,她的頭髮已經全白了,又染了黑髮,現在看起來有一釐米左右銀白剩下的烏黑頗有些詭異,臉上滿滿的都是皺紋,看起來異常苦相。

他們的女兒周盼大約是他們家最精靈的一個,穿著揹帶牛仔褲白襯衫,頭髮整齊地梳成長馬尾,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透著機敏。

周玫搓著手,她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也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周洋是全家心上的一道疤,這道疤歷舊彌新無法癒合,周老太太因為思念孫子又心存愧疚,孩子失蹤不到兩年就去世了,死之前拉著女兒的手拼命的唸叨著,“洋洋!找洋洋!”當時周伯安和張謹因為憤恨老太太丟了兒子,已經兩年沒跟老太太說過一句話了。

周老爺子是看見孫女之後去世的,他走的時候已經因為老年痴呆記憶混亂了,看見了新出生的孫女以為是周洋,不停地誇著孫子好,又千叮嚀萬囑咐看好孫子,含笑而終。

周家——人販子毀了,周玫知道自己的人生也差點毀在這件事上,如果不是丈夫包容,她又運氣好有韓豔燕這個閨蜜,她也早就失去一切了。

因為這樣的原由,也因為失望了太多次,周玫並沒有把看見疑似周洋的人這件事告訴大哥大嫂,直到韓豔燕打電話讓周玫把全家人集合在她大哥家,有人會去他們家——

周玫的手抖個不停,腳也不停地抖著,她的丈夫羅士榮大約是在場唯一知道她心事的,按著她的肩膀給她支援。

上午九點整的時候周伯安家的門鈴響了起來,周玫想要站起來去開門,卻怎麼也使不上力,羅士榮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開啟了樓下的單元防盜門,順便開了周家的防盜門。

“玫子,到底什麼事啊?”周伯安已經隱約猜到了一些影子,妹妹如此興師動眾讓他和女兒都要請假在家裡呆著,只會因為一件事,難道——有線索了?太多次的失望,已經讓周伯安不敢報太大的希望了,可是仍然有些控制不住的聲音顫抖。

“有個朋友要來。”周玫說道,她站起身直直地瞪著防盜門,短短幾分鐘的上樓時間,對她來講異常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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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防盜門開了,最先走進來的是陸天放,跟在他身後的是他沉默的保鏢,然後是他身邊經常出現的兩個女孩子,四個人神情都有些複雜,周玫眨了眨眼,看著他們身後,直到走在最後的姑娘關上了防盜門,她這才渾身一軟坐了回去。

“你怎麼來了?”周伯安認出了陸天放,這個小子是典型的紈絝,智商還算在正常人的範圍內,偏偏不用,一聽他講題就犯困,化學元素表週期表對他來講就是催眠曲,背了一個禮拜還是眨眼就忘,如此朽木就算有親生妹妹的千請萬託,他還是直接放棄,免得傳出去墜了自己的名頭。

“周……周老師。”陸天放一看屋裡的沙發已經被周家人坐滿了,有幾個凳子好像是給自己一行人留的,剛想坐下去,周盼站了起來。

“哥哥,你坐這兒。”周盼在自家這樣的環境裡異常早熟周全,她敏感地察覺到這一行人的到來對自己家很重要,起身讓出沙發。

“謝謝。”陸天放坐了下來,他輕咳了一聲,不知怎麼開場。

汪思甜從包裡拿出公安局出具的正式檔案,遞給了周伯安,“周老師,請您看這份DNA報告。”

周伯安拿到報告之後手有些抖,他終於明白妹妹為什麼這麼緊張了,“這是……”

“請您看看。”對於周家做任何鋪墊都沒有意義,不妨把結果直接給他們看。

周伯安開啟文件袋,眼睛略有些模糊,他拼命揉了揉眼睛,“盼盼,爸爸的眼鏡呢?”

周盼機靈地把周伯安的老花鏡遞了過去,周伯安戴上眼鏡之後一目十行地看著報告,在看見結尾處的鑑定結論之後,眼淚順著眼角不停地流。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張謹慌張了起來,雖然生完女兒之後她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對於失去了兒子的她而言,丈夫和女兒就是她有全部,她經不起一丁點的變故了,看見周伯安哭了,她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狂亂。

周伯安緊緊握住張謹的手,“洋洋!洋洋找到了!”

張謹愣住了,她呆呆地坐在那裡,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沒聽見周伯安的話一樣,周伯安把檢驗報告交到了她的手上,“你看看。”張謹是重點大學畢業生,洋洋沒出事之前,年紀輕輕已經是重點培養幹部了,洋洋出事之後,她病休了一年多,再去單位看起來能勉強應付工作,可誰都知道她跟正常人不同了,勉強上了兩年班就病退了,整個人像是失去水份的花一樣迅速枯萎了,周玫只比她小了兩歲,可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兩代人一樣。

張謹看完檢驗報告之後依舊沉默,過了差不多有兩分鍾左右的時間,她張著嘴嚎啕大哭了起來,汪思甜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種哭聲,她這一生經歷過的事情不算少了,從來沒見人這麼哭過,這哭聲裡揉雜著太多複雜的情緒了,張謹哭到後來整個人不停地喘氣,好像隨時要缺氧暈倒,周伯安摟著她,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哄著她,“找到洋洋了,別哭了……是好事!你說的對,洋洋還活著,他在咱們不知道的地方活得挺好的,長大了懂事了,回憶起小時候的事了,就知道回來找咱們了。”周洋確實是早慧的孩子,失蹤之前已經能背熟家裡的地址跟爸媽的單位了,但誰都知道那麼大的孩子記憶不可靠,可周家夫妻一直用這一點互相鼓勵,認為洋洋總有一天會想起來家在哪裡,總會回家的。

“他在哪兒?”張謹恢復了理智之後問道。

陸天放和汪思甜互相對視了好幾眼,誰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把周洋這些年的經歷說給周家夫妻聽。

誰都沒想到最後第一個張口的是榮敏佳,她雖然是公司的成員,有的時候也執行點邊緣的任務,但主要是管理內務、財務和當圍觀群眾,沒想到這次是她站了出來,她走到夫妻兩個跟前,拉著張謹的手,“阿姨,我前幾天剛見過周洋,他長得跟叔叔很像,只不過比叔叔高一些,比叔叔瘦很多。”

張謹反握住她的手,力氣大到旁人能明顯看到榮敏佳的手被握得有些不自然的變形,榮敏佳卻依舊笑得很輕鬆,“阿姨,他只是我們的一個朋友,偶然在參加婚禮的時候跟周阿姨遇見了,周阿姨當時覺得他長得像周叔叔,可是那個時候是婚禮啊,多亂啊,周阿姨一眨眼睛周洋就不見了,她知道他是我們的朋友,也沒有著急……畢竟周洋不是小孩了,不會丟是吧?”

張謹聽到周玫一眨眼周洋就不見了,表情明顯僵住了,她最怕聽見的就是一眨眼就不見了……當初洋洋就是婆婆一眨眼……沒看住……不見了……可這個姑娘說得對,周洋現在是大人了,不會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現在在哪兒?”

“周洋參加完婚禮就回自己工作的城市了……”

“他在哪兒?”

“他在省城,不過工作很忙……你知道的……現在不好請假,他在他們公司很重要,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們去見他!”張謹急切地說道,這些年她為了找孩子幾乎走遍了全中國,沒想到孩子近在眼前。

“阿姨,你聽我跟你說……周洋吃過很多苦,他現在有點轉不過來彎,他說他不光請不下來假,還有點沒準備好……等他準備好了就會來了……”

“準備?要準備什麼啊?”張謹聽到這裡疑惑了一下,側頭想了一下,“對啊,他肯定有養父母,他很為難……他養父母一定是大好人,對他很好,算命的人都說周洋是個命格很好的孩子……走到哪裡都有貴人相助,不會吃苦……”

榮敏佳知道對張謹這樣的病人,維持她的幻想慢慢把她拉進現實是最佳方案,如果一開始就把殘酷的現實告訴她,她很有可能崩潰,再次陷入混亂。

張謹笑了,她像是被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一樣,笑的時候眼睛放著光,“你們都是好孩子,周洋有你們這樣的朋友,他一定也是個長得很好的孩子。”

“是啊!他一定是個很好的孩子。”周伯安不是張謹,從這四個年輕孩子的表情他就能看出來,周洋的際遇並不好,他經歷了常人無法想像的磨難,張謹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謹,你還記得醫生說過的話嗎?你要努力配合治療,每天堅持吃藥和體育鍛練,要吃好休息好,你也希望以最好的狀態見周洋對不對?”

“對!對!對!”張謹找著鏡子,“鏡子呢?鏡子呢?周洋最喜歡摸我的臉睡覺,他會說話就會說媽媽美……”

“嫂子,我帶你去找鏡子,咱們再挑兩件漂亮的衣服……”周玫強忍著眼淚扶著欣喜的張謹到了臥室。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兩聲,“不行!我得吃藥!到點了!”

往常張謹對吃藥很抗拒,這次竟然主動吃藥了,周伯安找來溫水和事件搭配好的藥盒,喂她吃藥……吃過藥的張謹會很困,她堅持了一會兒就睡著了,她睡著的時候嘴角帶著笑,再不是原來眉頭緊皺的樣子了。

周伯安關上臥室的門,主動對陸天放一行四個人說道,“周洋被拐之後到底遭遇了什麼?你們說吧!我能承受!”為人父母的,在孩子失蹤後總會想到各種可能,一會兒因為最懷的可能嚇得生不如死,一會兒因為最好的可能燃起希望,周伯安這些年為了找孩子見過太多被拐的孩子和他們的家長,所有的可能他都想到了。

這次是歐雲開把周洋的經歷講述了出來,聽到周洋身在逆境受到養父母一家人的折磨扔然能考第一的時候,周伯安笑了,“他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

聽到周洋因為戶口和養母的刻薄連高中都沒辦法上的時候他的表情明顯的凝重了起來,而後來的事……讓周伯安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做了駭客?”

“是的。”歐雲開說道。

“他是一流高手。”汪思甜說道。

周伯安笑了,“好小子像是我兒子。”笑完他又沉默了,他看著周玫,想到了周玫的兒子,周玫的兒子羅周跟周洋只差了半歲,兩個孩子從一出生就被各種比較,周洋失蹤之後,周伯安一直以羅周為標杆思索著周洋的種種,羅周考了第一名,周洋從小智力就跟他差不多,應該也能考第一,羅周憑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省重點,周洋也應該能做到,羅周考上了北大醫學院,周洋也應該能做到……誰想到命運對周洋這麼不公平,他連走進高中校園的機會都沒有,可他還是憑著自己的努力自學成為了計算機高手……周伯安忍不住想如果在自己身邊得到自己夫妻的全力培養,會有怎樣的人生……

無名兄——現在應該叫周洋了,站在A市第一高中門前,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也在想著自己的人生如果沒有被強行扭曲,會有怎麼樣的人生……

小的時候他也曾經幻想過有一天他的親生父母會出現,會把他接走,讓他過像班裡那些父母俱全倍受寵愛的同學一樣的生活,他甚至羨慕學習比自己差的同學,因為考試考砸了被家長追著打……有人在意有人關注多好啊……

可養母每次打罵他都說他是山溝裡的野人生的傻孩子,孩子多得養不起,這才把他送給別人養,沒有他們夫妻倆他早就被扔到山溝裡喂狼了,他要知道感恩!

感恩!周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自己的手上現在還有細碎的疤痕,關節腫大,一到陰天下雨就會鑽心的疼,一到冬天就會凍瘡發作,這是他從小在冬天用冷水洗衣服、洗尿布作下的毛病……

看見DNA檢驗報告之後他就查過周家,鑑定書上那個是自己生父的男人是省級特級教師,他甚至做過中考化學試題組的組長,可他的兒子連踏進中考考場的資格都沒有!

電腦上化學試驗課件上的男人神采飛揚地講解著化學試驗,就算再怎麼懷疑歐雲開在釣魚,跟他相似度80%的臉說明了一切。

他還查過周家,周家世代書香,他的曾祖父曾經做過民國的省教育廳長,祖父做過校長,他的姑姑經營著十家連鎖藥店,每家藥店裡都有一張孩子騎著小腳踏車的照片,那是他……養父母小的時候待他很好,每年都會帶他去拍照,他三歲時跟那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沒有被拐走,他會擁有怎樣的人生……周洋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的人生呢?他的人生被誰偷走了?被誰!

他像瘋子一樣大聲地喊叫著,他恨!他恨!他一生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過!他甚至恨歐雲開!為什麼讓他知道!為什麼讓他知道他不是山裡的野孩子!為什麼讓他知道他原本也是天之驕子!為什麼讓他知道!為什麼!!!他早就麻木了,他早就接受自己的命運了,他已經準備好重新開始了!為什麼這個時候讓他知道!他恨!他恨!他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