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灣，遠洋賓館。
杜樹騎的挎子慢慢在樓前停下，注視著這幢僅六層樓高的建築，他的臉上就顯出一絲扭捏，“東哥，我們到了。”
秦東跳下挎鬥，昂首挺胸朝裡面走去，杜樹趕緊收回仰望的目光，快走幾步跟了上來。
啤酒兌水，能給自已帶來豐厚的利潤，也能給副食品店、飯店帶來不菲的收入，可這都是在砸自已的牌子，當嚐鮮的勁頭過去，鳴翠柳啤酒就維持不了高價了。
這兩年，新的啤酒產品也不斷推出，市場上也不再是12度啤酒單打下，到那時，失去口碑的鳴翠柳啤酒恐怕只有一個下場——退出市場。
可是現在鳴翠柳啤酒的代銷點太多，秦東手下就這麼幾個孩子，也沒法去監管市場，他只能尋找另外的市場，一個不想往啤酒裡加水的市場。
“東哥，你是想把啤酒賣給遠洋賓館？”杜樹斜臉仰望著秦東，“咱的啤酒，還能進賓館？”
這可是此時秦灣最好的賓館，偶爾把門前路過時，杜樹總會暗生一個念頭，什麼時候也能進來吃一頓，住一晚，那可就真值了。
“我們的啤酒，怎麼就不能進賓館？”秦東反問道，他掃視一眼大堂，幾個外國人正在閒聊，杜樹也看到了，“哥，這是我一次見到最多外國饒時候。”
外國人，此時還是稀罕物！
“東哥，我可是聽武廠長過，這裡賣的都是秦啤！”杜樹順手扯下一朵塑膠花，看著服務員瞅著就要過來，忙不迭又把塑膠花插在塑膠的藤蔓上。
“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服務員掃過秦東手腕上的手錶，款式新穎，做工精緻，一看就是外國貨色，她的態度就很是熱情了。
“噢，告訴你們經理，就嶸崖啤酒廠秦東想跟他談點事。”秦東大喇喇地在大堂裡的沙發上坐下。
“您是……嶸崖啤酒廠的？”服務員又瞅瞅“採花賊”杜樹，杜樹感覺到她眼裡的不善，鄭重介紹秦東道，“這是嶸崖啤酒廠的銷售科長，秦東秦科長。”
嗯，會抬轎子了，秦東滿意地瞅瞅杜樹，杜樹笑著也在沙發上坐下來，可是眼睛就離不開眼前的服務員了，這些服務員挑的可都是此時秦灣最俊的嫚，都是一米七以上的高個子，都穿著套裝，那身段前凸後翹，那臉蛋，嗯，能擰下水來，
後世，談起服務員總是感覺低人一等，可是此時的中國，不論是縣裡還是市裡、省裡，能到這樣的賓館當服務員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還要政審，不光看臉蛋看相貌，還要看出身講家庭，不是誰都能進來服務員的。
……
遠洋賓館的經理辦公室裡，很快就接到了大堂經理的電話。
“嶸崖啤酒？”經理邵援越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銷售科長？”他看看坐在眼前的女人，“來推銷啤酒？”
“應該是吧，一個銷售科長登門，總不會是為了別的事吧？不過，這個科長好象在全市都很有名……”女人笑道。
“再有名也是科長，市長、區長我們還接待不過來呢，讓他等著吧，”邵援越低頭看看本子，“你剛才到哪了？……”
……
樓下，秦東喝著咖啡，不時注視著窗外的大海，無盡的海面上，幾隻海鷗在展翅翱翔，時而盤旋，時而高飛，與大海永遠相伴。
“東哥，我這都第六杯咖啡了。”杜樹一勺一勺地往咖啡里加著糖，別，剛上口時苦澀異常，現在順嘴多了，反正閒著沒事，那就喝這玩藝玩唄。
“噢。”秦東抬手看看手錶，他暗暗罵了一句，都兩個時了，剛才服務員過來告訴他，上面正在開會，讓他等一等，等一等也得有個時候，這一等就是兩個時，前世少年得志的他可是從來沒有碰到過，卻不想重生後，遇上這麼檔子事。
“你們經理的會還沒開完？”喝完六杯咖啡，杜樹就湊到服務員跟前，反正他不著急，再等兩他也能等，剛才他也瞅了這大堂裡的服務員，屬這個嫚最漂亮。
“沒有呢。”服務員禮貌地笑著，這兩人是開著挎子來的，現在這個城市，摩托車都沒有幾輛，挎子也是身份的象徵。
“嗯，他們真忙，你也很忙吧，你叫李珍珍？”他瞅了一眼服務員的胸牌，“名字真好聽……”
唉，秦東嘆口氣，聽著這土味的搭訕，他無奈地把臉轉過去，十六歲的毛孩子，就想女人了？
嗯，秦東的臉又慢慢轉了過來，一陣好聞的香氣已是縈繞在他的身邊，他不自主地抬起頭，眼光卻有些玩味了。
這是一個看起來跟枝姐差不多大的女人，穿著賓館裡的黑裙套裝，身材凹凸有致，一襲黑色波浪捲髮攏在腦後，皮膚在燈光的映襯下卻如牛奶般閃發著光澤，身上那種成熟美豔富有風韻的氣質令文光鬥更加感到口乾舌燥。
杜樹也已看到這個女人，哦，“這是誰啊，珍珍同志？”
李珍珍生氣地瞥一眼杜樹，卻沒有把情緒表露出來，看著女人在秦東面前坐下，她只好道，“這是我們的副經理，蘇經理。”
“你好，我這是這兒的副經理，蘇玉芳。”女人笑著自我介紹，“不好意思，讓你久等。”
“沒事，”秦東笑著一擺手，等了兩個是終於碰到一個主事的人了，可是等了兩個時，總還是要裝一下臉面的，“人這一輩子，有兩大主題，哪兩大主題？一是盼，一是等，仔細算算，這一盼一等，這一生就慢慢過去了！”
噢，蘇玉芳眼睛一亮，重新打量著這個臉上略顯稚嫩的夥子。
“你是秦東？買啤酒，找秦東？”蘇玉芳話的聲音很好聽，很有女人味，但又語速極快語音清晰，“好，那我們時間都很寶貴，我就長話短，暫時呢，我們賓館不接受別的啤酒進店。”
“秦啤？”秦東更是言簡意賅，惜字如金。
“對，我們只賣秦啤，你們嶸啤雖是秦啤的聯營廠，但是不在我們考慮範圍之內。”蘇玉芳笑道，人已經站了起來，只差一句端茶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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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賣的不是嶸啤，是鳴翠柳啤酒……”秦東一愣，前世也沒有見過這樣雷厲風行的女人。
“對不起，秦科長，這都不在我們考慮範圍之內。”蘇玉芳笑道，“那我失陪了，您自便。”
秦東眼睛立時瞪大了，三言兩句就把自已打發走了，重生後第一次吃癟！
看著他的樣子，杜樹也顧不得李珍珍了，馬上就蹦了過來，“東哥，人家只賣秦啤，不吃你這一套，現在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她不吃我這一套，”秦東咬緊牙關，“走，回去！”他腮邦子上一根根骨頭都露了出來，走出大門，他回頭又看看這幢建築，“嗯，樹，你看著，上趕子不是買賣！……今他們讓咱們等了兩個時，明我必加倍奉還！”
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