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是薊北城裡老牌大家,他們的祖先是跟著李家先祖逃到靺鞨的忠臣,一百多年來,陳家人一直站在李家的背後,即便是曾經李楊氏全勤大燕時,陳家依然是李家嫡系正統的擁護者。
可以說,李子厚順利打敗李楊氏,成為薊北侯和陳家的幫助也是密不可分,
這樣一個名聲顯赫的世家,他的大公子卻看上了甄氏這種小門小戶的農家女子,這於甄家喜大普奔的好事,於陳家而言,卻是怎樣也清醒不了的噩夢。
許瑩然想到甄珍的家世,覺得陳家人嫌棄也很正常,可再一想,陳大公子去世時,甄珍可沒有進陳家門,聽說,甄珍進門時,還是和公雞拜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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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子,知道今後將過著沒有希望的生活,卻依然做了這樣的選擇,即便她並不是出於自願,可是也該受到陳家的人尊重!
不是經常有傳言說,陳家大少夫人甄氏對陳家老夫人孝順有加,陳將軍和陳夫人待其如同親生女兒,即便有什麼誤會,她們婆媳相處了這麼多年,即便是石頭,這也該捂熱了。
她的想法寫在臉上,讓人一眼便望見其中深意。
李子厚望著許瑩然的臉龐,彎彎蹙起的眉如同夜空皎皎的明月,她這麼美好,又怎麼懂得世家大族內裡的骯、髒和黑暗。
他突然有些不想說,不想讓她明白這個世界的黑暗,想把她呵護在羽翼之下,想她一輩子都簡單的生活,想……
許瑩然並不是真的一竅不通之人,看見子厚欲言又止的神色,除了大宅門裡的彎彎繞繞還能有什麼!
“是陳家大公子的死不簡單?所以陳家人不放人?”許瑩然突然出聲,一語驚人。
李子厚眉頭猛地一挑,揚起聲問:“然然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雖然他的變化不顯,但許瑩然和他相處了這麼久,怎麼會聽不出那高揚聲音裡的詫異。
這麼狗血的事,竟然猜對了?
相比於李子厚,許瑩然其實更加詫異。她壓下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咽了咽唾沫:“我就隨便說說。”
李子厚沒有否認,拉起許瑩然的手,乾脆走到長廊的橫椅上做了下來。
他目光幽深,顯然是陷入了回憶,“與陳家而言,甄家的丫頭做個妾都有些勉強,跟何況是為妻,陳家大公子陷入愛河已深,豈是陳家人一句不行就能抹殺的。他也是個硬氣的人,棄了陳家跑到軍營從了軍,想立了軍功,讓我給他保媒。可是戰場情形瞬息萬變,沒人能預料到,陳家大公子竟然中了高麗人的圈套,被人萬箭穿心……”
萬箭穿心!
許瑩然臉色煞白,猛地站起來,不過是一樁往事,許瑩然卻深深替那個為愛而獻出生命的陳大公子動容。
“然然,害怕了嗎?不說了,我們不說了……”李子厚望向那煞白的小臉。
驚慌的目光,瘦弱的臉頰,似乎使得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李子厚突然後悔起來,不是不知道然然最近一直身子不好,為什麼還要讓她來處理陳家的事?
不就是一個陳家,看他們能搞出什麼名堂。
盛京之戰過去了那麼多年,只怕眾人忘了,他李舸的威嚴,忘了,他才是薊北的天!
“然然,你先回宸院,剩下的事我來解決。”這話說得斬釘截鐵,豪氣沖天。
咦,不讓她處理,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她不過是一失神,事情卻完全玩詭異的方向發展。
許瑩然看不懂自家男人的腦迴路,於是決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輕聲的分析說:“子厚,陳家是世家大族,而且陳大少夫人一直是望門寡,照你前面的故事說來,陳家大少夫人該是和陳家大少爺兩情相悅才對,但她現在卻和三弟在一起,這個中緣由,你一個大男人出面算是個什麼事?而且指不定什麼都問不出來。”
“哼”許瑩然說話李子厚一直默不作聲,直到說完,他才若有似無的冷哼一聲。
是什麼讓一個女人拋棄曾經相愛的兩情相悅?
連然然都覺得陳家會對他這個薊北侯有所隱瞞?
那陳家呢?是不是一早知道這件事,他們又打算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麼利益?
李子厚幽幽的望向西北方向的軒蘭廳,許瑩然的話給他提了一個醒,
許瑩然見他在沉思,以為是在考慮她剛才說的話,也沒有打擾,只是靜靜的立在一旁。
突然,李子厚低沉的聲音傳來,“然然,你先回去,這件事,恐怕不止是內宅之事這麼簡單……”
許瑩然眨一眨眼,瀲瀲的眸子滿是驚豔,難道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子厚又想到了什麼?
“小四……”李子厚叫人,久久不見人應,一回頭,才恍然驚覺,他讓小四帶著陳家人去軒蘭廳了。
許瑩然張張嘴,想說幫忙的話還未出口,便見到小四長廊的盡頭小四遠遠的奔來。
糟糕!陳家人那邊出么蛾子了!
她心倏然狂跳一聲,腦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果不其然,還不待她作出反應,小四已經跪在李子厚身前,踹著粗氣說:“爺,夫人,陳夫人不知從何處得到訊息,說什麼“三爺強佔寡、婦侯府為了保全三爺的名聲,想要殺死她的兒媳”,她們根本不願去軒蘭廳,正在院子裡大鬧。”
聽到這個訊息,李子厚久久不語,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咳咳,小四,事關侯府和三爺的名聲,還不快帶路。”許瑩然假裝沒有聽見李子厚讓她回宸院的話,一本正經的提醒小四。
也不等小四說什麼,自顧自的轉過身,便要往前院而去。
但李子厚是何許人,他會任由許瑩然如此矇混過關?才怪!
“然然!”李子厚的聲音聽著與平常無異,許瑩然和小四卻都聽懂了話中不可忽視的鄭重。
後院之事,本該夫人做主,許瑩然看了一眼小四,示意他開口說些什麼。
小四猛地低下頭,即使感受到頭頂上夫人那灼灼的目光,也要緊牙關,什麼也不說。他才來廊下,不知前因後果,還是乖乖的站在一旁,當背景牆才是上策。
許瑩然知道,李子厚絕不是無的放矢的人,這件事既然不讓她插手,必定便有他的道理,不過她雖然知道,心中卻蠢蠢欲動的想要去看看熱鬧。
不過,她什麼時候這麼喜歡湊熱鬧了?
越走越遠,許瑩然猛地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她想了又想,那要命的想法來自何處,可是卻一無所解。
青禾在前院裡照顧陳家少夫人甄珍,紅雨去請大夫了,而橙柳還在房間裡休息,這時,許瑩然的身邊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因為陳夫人在李子厚書房外的院子前鬧,許瑩然便不能從連通宸院和外院的小道回去,她便選擇回二門。經二門處的院子離李若水的梧桐院很近。近到在石子鋪就的小道上,甚至可以看見東邊梧桐院在垂柳繁花間若隱若現的門匾。
突然,許瑩然的腳步一頓。
“呀!陳家和林家可是姻親,如今出了陳大少夫人的事,那若水嫁到林家的事又該如何?”
只怕有變數!
太過驚訝,她竟直接將這話大聲的說了出來。
陳夫人和原是林家當家人林諾的表妹,不過,林家是文臣而且和李楊氏走得很近,但陳家是武將且和李楊氏不和,因而為了避嫌,兩家人不是特別親近,所以一時半會兒,許瑩然竟然沒想起這回事。
這……
許瑩然右手握成拳頭,輕輕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段時間究竟怎麼了,她怎麼覺得自己笨了許多?
就在許瑩然懊惱非常的時候,東邊的走道上突然發出“咚”的一聲聲響。
“誰?誰在那裡?”許瑩然心中一跳,猛地轉過身,林家和李若水的婚事到目前為止在侯府還是秘密,只等林家上門提了親才宣佈,這最主要的便是擔心李若水知道之後,又鬧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但現在,如果有人聽了去……
傳到李若水的耳朵裡,只怕又是一場風波。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望向梧桐院的方向,企圖找出那個偷聽之人,或者其他。而那裡,除了微風拂動的柳枝,其他卻什麼也沒有。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並沒有什麼人?
許瑩然皺起眉頭,心中有了一絲不確定,而且就算有人,隔著這麼遠,人家也不定挺清楚了?
她漸漸步行至梧桐院門前,梧桐院為了不辜負這個名字,連院門口也植了一株梧桐,繁茂的樹葉在迎風招展,門口除了樹葉在風中的“莎莎”聲便再無其他聲響。於是,許瑩然“踏踏”的腳步聲也清晰可聞。
院子外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便只有這棵梧桐樹了。
她抬起頭,不放過樹葉上的每一個角落。
突然,她身後傳來一聲叫喊:“夫人……”
許瑩然全身一抖,被這聲音嚇得不輕。她猛地轉過身,看見的卻是二門的蔣婆子。
蔣婆子還不知嚇到了人,急忙說:“陳家大少夫人醒了,說要見你,青禾姑娘攔都攔不住,這才讓奴婢過來傳話。”
許瑩然微微皺起眉,子厚不讓她去前院便是避過陳家人,沒想到,還是找上門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