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冰有些詫異的看著那枚晶核。
想接，卻又不敢接。
張妍將晶核送到了孟寒冰的嘴邊，示意他吃掉。
孟寒冰認真思索了一會兒，也覺得自己沒有再矯情的必要，將晶核嚥下。
張妍觀察著孟寒冰的反應，見他沒有激發異能，便問：
“這幾個月裡面，你吃過幾個晶核？”
孟寒冰垂著頭，聲音壓的很低：
“……四個。我和李志不敢出去打喪屍，就一直躲在安全區裡幹一些雜活，我好不容易才攢到四枚晶核。”
對孟寒冰這種沒膽量又沒資源的人來說，晶核實在是一種奢侈品。
當他聽說隊伍中的其他人都是交了五十枚晶核才被嚴卓他們帶出安全區的，他只覺得慶幸，慶幸自己遇到了歐陽嬌嬌那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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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算讓他重活一次的話，他覺得自己大概還是會選擇躲在安全區裡，在孟寒冰看來，像張妍這種喜歡追逐危險的傢伙才是少見的。
張妍將手裡的那把晶核塞給孟寒冰：
“要是有異能的話，你還會這麼膽小嗎？”
“應該……會膽大一點。”孟寒冰小心翼翼又吞了一枚晶核，“不過，我還是會很怕死，因為我是輪迴者，我只有一條命。”
張妍望著車窗外，認真將沿途的一些標誌記下，並隨口說道：
“讓你殺人殺喪屍確實是為難你，怕死就怕死吧，我想讓你快點擁有異能也不是為了讓你殺敵，是為了讓你生存機率更高。”
孟寒冰輕輕嘆了口氣，他覺得張妍真是個好人，居然願意在他這種人身上投入晶核。
其實她有更多更好的辦法來對付他的，比如——直接讓嚴卓給他洗個腦。
但張妍卻沒那麼做，跟著她的二十多個人裡面，沒有一個人是受到了嚴卓的洗腦。
他一顆顆的吃著晶核，心中祈禱自己能夠快點激發異能，不要浪費太多的晶核。
也是他倒黴，吃了四十六枚晶核，他才終於獲得了異能。
孟寒冰知道獲得異能之後會渾身很難受，但沒想到是那麼的痛苦。
從異能激發出來，到他昏倒，中間只堅持了三秒時間。
然後他就兩眼一閉，身子一歪，倒向了張妍的方向。
看著臉色慘白昏死過去的孟寒冰，張妍無奈的挺直了腰，把自己的肩膀當成了他的枕頭，讓他倚著。
坐在張妍過道對面的一對夫妻看了張妍他們幾眼，那個女人善意的笑了笑，站了起來。
張妍他們坐在倒數第二排，最後一排沒人，那個女人就將孟寒冰的座椅放下，讓他躺了下來，還將自己的大衣蓋在了孟寒冰的身上。
“……謝謝。”張妍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熱心，連道謝都遲鈍了十幾秒。
那個女人搖搖頭，溫婉的笑著：
“沒什麼的。你們打算去哪兒？”
張妍苦笑：
“也沒打算去哪。隨便逛逛吧，找點吃的，弄點晶核。”
那女人似乎覺得自己問的問題也有點蠢了，掩嘴笑了：
“說的也是，整個渤海市都成了那樣子，除了食物和晶核，哪還能有其他目的呢。我以前是開計程車的，所以習慣第一句就問別人去哪兒，不要介意啊，我沒別的意思。”
說完這句話，那女人就回過頭去和丈夫聊天了，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個純粹的好人，而且也沒什麼心機。
張妍在渤海市的末世裡很少見到這種人，她忍不住觀察了這女人一會兒。
整個車上有十幾個人，他們大部分人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憂愁、疲倦、壓抑、嚴肅。
只有這個女人，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一般，拼了命的散發著自己的光和熱，整個人又正面又積極。
就連女人的丈夫似乎也被她所影響，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沒多少愁苦。
張妍有點羨慕她。
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這種樂觀的心態，實在是太難得了。
汽車還在不快不慢的行駛著。
張妍發現，沿途的喪屍似乎越來越多了。
大部分攔路的喪屍，都被這輛小型客車前方加裝的“V”字形金屬保護欄給擋開了。
偶爾有不長眼的喪屍扒上了車，它們也拿全封閉的窗戶毫無辦法，最終體力不支被甩到車下。
直到車窗外的喪屍已經多到一分鐘要被撞飛一隻，司機看了一眼窗外，將車停在了一間標著“商店”二字的民宅前。
司機重重嘆了口氣，喊了一嗓子——
“開不動了！各位都下車吧！這兒離三環就剩三公里了。”
在一片抱怨聲中，車門被開啟，車上的十幾個人陸陸續續下了車。
張妍打算最後一個下車，然後拖著孟寒冰找個安全的地方，等他甦醒。
其實沒什麼困難的，畢竟她是二級異能者，能飛能打，孟寒冰瘦弱得很，只有一百餘斤，所以張妍才敢在公交車上讓他激發異能。
但在隔壁那對熱心腸的夫婦看來，張妍一個女人要照顧一個昏睡的人卻是很困難的事。
就在張妍打算扛起孟寒冰時，那個男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幫你吧。讓他在車上激發異能，你這樣也太不明智了，你一個女人很危險的。”
張妍雖然理解對方的好意，但還是搖頭：
“不用了，我是飛行系異能者，能把他帶走。”
說完，張妍將孟寒冰身上蓋著的大衣還給了那個女人，並道謝。
男人用質疑的眼神看著她，似乎不太相信她一個女人能輕鬆帶走一個睡著的男人。
直到看到張妍用看似柔弱的身板將孟寒冰輕鬆扛在肩上，男人才松了口氣，笑了：
“你力氣還真不小啊！那就好，你要小心點啊！”
說完，那對夫妻就有說有笑的下了車。
張妍下車之後，觀察了一下附近的環境。
這是一條省道，道路兩旁有一些民房，距離三環只有三公里，卻幾乎見不到三層以上的樓，跟三環對面的那些高樓比起來有些寒酸。
張妍扛著孟寒冰就近找了間房子。
這房子就在公車十幾米之外，房子的大門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商店”兩個字。
走進去一看，張妍卻發現這房子根本不是什麼商店，沒有貨架，只是普通的住宅。
房子不太乾淨，滿牆黑色的血跡，空氣中帶著淡淡的臭味，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房間裡還有一隻普通喪屍虎視眈眈的看著她。
這只普通喪屍有點古怪，它是個老年男性，雙腳被綁在了床邊，正在拼了命的掙扎著。
掙扎了沒幾下，這只喪屍居然就將腿上的綁繩掙脫了，猛地衝向了張妍！
張妍皺眉看了那喪屍一眼，也沒多想，一刀將它斬成兩段，然後扛著孟寒冰又離開了房子。
在十幾米外，有個堆放草料的棚子，張妍將孟寒冰丟在了稻草裡，等他醒。
她剛打算從空間戒指裡拿本書出來看，這棟房子的後院突然繞過來了兩個人。
那是兩個中年男人，他們先是朝著張妍的方向看了一下，指指點點了一番，然後其中一個人跑進了房子裡，另外一個人則站在門口死死盯著張妍。
半分鐘後，進屋的那個人衝了出來，滿臉怒火的指著張妍，大喊一聲——
“你居然殺了我爸爸！”
張妍一臉的莫名其妙。
殺了他爸爸？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在張妍困惑不已的時候，那兩個中年男人跑到張妍面前。
剛才指責張妍殺了自己爸爸的男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對張妍伸出了手，怒道：
“你殺了我爸爸，趕緊賠錢！不對，賠晶核！三十枚晶核！不然我跟你沒完！”
另外一個男人則裝作和事老的模樣，攔著那個動怒的男人：
“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啊！她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剛哄完中年男人，他就轉過頭催促張妍：
“你快點把晶核給他，趕緊走！要不然你就危險了！你把他爸給殺了，他能不能跟你拼命嗎？！愣著幹什麼？掏晶核啊！”
看到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張妍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皺眉：
“你爸爸？就是屋子裡那個喪屍？”
見張妍也承認自己進去過屋子，那個中年男人更加有底氣，眉一橫：
“對！它就是我爸爸！我怕它老人家出去傷到別人，才把他拴在那的，你這個狠毒女人，居然殺了它！”
說到一半，他還哭嚎起來了：
“我可憐的爸爸呀！活著的時候兒子沒用，沒好好給您養老，死了還讓您這麼痛苦！兒子為了盡孝，給您老找了好多死人的肉吃，您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熱乎的，怎麼就死了啊！”
那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在張妍看來，只覺得他演技倒是不錯。
張妍平靜的看著他：
“哦。那你下次再找到新爸爸的時候記得拴緊點，要不是它栓的那麼松，我也不會殺了它的。”
兩個中年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那個“受害者兒子”冷笑了一聲：
“嘿，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是騙你的？反正我說它是我爸爸，它就是我爸爸，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給我倆做個DNA鑑定啊！”
張妍懶得跟他們胡攪蠻纏。
因為他們很明顯就是故意設套訛人。
而且，他們極有可能是和司機商量好了的，不然怎麼司機專門把車停在這房子的附近？
把這房子故意偽裝成商鋪吸引人，又剛好在公車站點附近，很容易就能吸引到別人進來一探究竟。
見張妍根本不理會他們，那個自稱爸爸被殺了的中年男人也急了，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最後招數——直接展示武力。
他用自己的金系異能幻化出了一把大刀，朝著張妍就砍了過去：
“行！不賠晶核就償命吧！”
另外一個男人繼續裝好人，催動出了自己的異能，一面土牆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擋住了那個男人的進攻——
“我說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傻呢！交晶核就行了，幹嘛非要頂嘴？！”
張妍還是不給面子。
她看了那男人一眼，幽幽問：
“訛人不成，你們這是要明搶？”
說完，她也站了起來，開啟了自己的異能。
要打就打，她怕誰？！
看到張妍那富有標誌性的長刀和短刀，那兩個中年男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顯然，他們兩個也是從安全區逃出來的，所以，認識張妍的雙刀。
那個剛才還喊著要殺張妍的金系異能者愣了一下，驚呼——
“你好像……你是張二瘋？！”
“居然是張二瘋……算了，哥，咱不玩了，打不過她。”另外一個當和事老的土系異能者一副失望之色，“媽的，開張第一天就碰上個硬茬，真沒意思。費了半天唾沫星子，連一個晶核也沒撈著……”
兩人嘀嘀咕咕著走了，又回到之前躲藏的地方蹲著，交頭接耳不知道又商量什麼去了。
張妍沒想到，自己那個難聽的綽號居然還有一點威懾力？！
看著那兩個轉身離去的中年男人，她哭笑不得。
這兩個碰瓷兒的倒也是知道進退，說放棄就真的放棄了。
在張妍的眼皮子底下，兩人用異能捕捉了一個年紀稍微大些的普通喪屍回來，替換掉之前被殺死的那只喪屍，然後兩人又躲進了房子後面，等人上鉤。
對他們的行為，張妍十分厭惡。
普通喪屍也只是一群病人，在沒有受到威脅的時候，張妍不會隨便殺它們取樂或牟利。
這兩個人居然利用喪屍來訛人，腦子倒算是靈活，只是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他們的人品都實在太惡劣。
她靜靜的等待著孟寒冰醒來。
在這期間，有三撥人乘車來到了這裡，也有幾個人上了當，想要進這個標著“商店”字樣的房間裡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資源。
每當有人靠近，張妍就會提醒他們這是圈套。
那些人有的相信她，感謝提醒，匆匆離去。
有的人不相信，甚至還質疑張妍是不是先一步拿走了所有東西。
張妍也不辯解什麼，反正執意要進去的人最終也會發現裡面空無一物。
壞了那兩個碰瓷的好幾個生意，那兩個碰瓷的中年男人敢怒不敢言，他們躲在房子側面，用幽怨的眼神瞅了她好幾個小時。
五個小時之後，孟寒冰睜開雙眼，緩緩甦醒。
他揉著頭，緩了好一會兒。
無意間瞥見遠處那兩個中年男人，孟寒冰頓時緊張了起來，喃喃問了一句：
“這是哪兒？怎麼那兩個人一直瞪我們？”
“不用管他們。”張妍也懶得解釋，“你能感覺到自己是什麼異能嗎？”
孟寒冰閉上眼睛，感覺了一會兒之後，開啟了自己的異能狀態。
只見孟寒冰的身體漸漸透明，不到兩秒的時間，他就從張妍面前徹底消失了！
是隱身的異能。
張妍笑了：
“這個異能對你來說，挺實用的。”
孟寒冰現出身形，臉上也帶著一絲笑容：
“謝謝你。我昏過去了你還要保護我。”
“既然你信任我，肯在這種環境下激發異能，我就有責任保護你。好了，走吧。”
張妍拍掉身上的草屑，起身走向那間房屋。
張妍把那扇寫著“商店”兩個字的門板給斬成了碎片。
而那兩個碰瓷兒的異能者沒敢發飆，看到這一幕，反倒洩氣了。
他們也看出來張妍跟他們槓上了，生氣有什麼用，倒不如服軟。
那個負責演和事老的中年男人隔著幾十米遠朝著張妍大喊——
“我們以後不幹了還不行！這位女英雄啊，我跟你發誓，我們絕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以後肯定不敢了！”
看他們兩個那笨拙的慫樣，也的確不像是慣犯。
張妍點點頭，沒再和他們計較，帶著孟寒冰扭頭就走。
孟寒冰也自覺地掏出了自己的GPS，給張妍指路。
憑著孟寒冰那優秀的記憶能力，張妍就算對渤海市不太熟悉，也根本不擔心迷路。
沿著大街小巷七拐八扭，張妍謹慎的擊殺著沿途的喪屍。
為了尋找食物，喪屍們很少會停留在房子裡，大部分都遊蕩在了街上。
街上的普通喪屍數量多的可怕。
張妍默默的殺著，盡量減少與喪屍的衝突。
花了足有三天的時間，張妍和孟寒冰才終於靠近了白夜經常停留的那棟樓附近。
這裡八成就是他居住的地方。
在那棟樓附近，張妍和孟寒冰停了下來。
張妍不急著殺白夜。
她像一個耐心的獵手，開始躲在沒有任何干擾的地方對白夜進行觀察。
她在等待。
等待一個合適的出手時機。
……
觀音塘，小廣場旁僻靜的林蔭道裡，李航將白蘭叫了出來，詢問她的近況。
李航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白蘭，語氣裡充滿了關心和慈愛：
“白蘭啊，這十天的訓練，你感覺怎麼樣？”
白蘭經過這幾天的折磨之後，消瘦得很厲害，臉上的嬰兒肥都消失了，眼眶有些凹陷，原本就大的眼睛顯得更大。
她疲倦的搖搖頭：
“很累，不過這是對我的考驗，我能熬下去。”
“哦？”李航抿了一口茶水，“那好，再堅持二十天吧，舅舅就把你調到文職部門去。”
一聽這話，白蘭愣住了。
她突然崩潰，跪在舅舅李航面前，哭的涕泗橫流：
“舅舅……求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你把我調到其他地方去吧，每天幹那麼重的活兒，我感覺好難受……快撐不住了！”
劉航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嘲諷：
“剛才不是還說不覺得累嗎，敢情都是裝的啊？這孩子，都學會說謊了，那就繼續磨練磨練吧！回去吧，舅舅還有別的事要忙呢！”
說完，劉航披上大衣起身，沒再理會白蘭。
白蘭不甘心，又去追舅舅，一把抱住了舅舅的大腿：
“別這樣啊！舅舅，我每天活得真的很累！看在我媽的份上，你就饒了我吧！別再故意欺負我了！”
一聽這話，李航笑了：
“我欺負你？是啊，我就是欺負你，你也看出來了？我就是恨你，憑什麼我兒子死了，你卻死不了？”
白蘭急了：
“可是，這不是我的錯啊！制定這個計劃的又不是我！你不是該怪那個出主意的人嗎？”
一聽這話，李航的火更大了：
“你當我傻啊？我當然知道該恨誰，是馮中華那個王八犢子不是東西！他媽的，騙老……”
說到這，李航似乎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頓了一下，不再繼續罵馮中華，話鋒一轉：
“可老子能把他怎麼辦？他是管資源的，我敢跟他對著幹？！所以你就替他受氣吧！愛咋咋地，不服你就滾！”
說完，李航一腳將白蘭踹開，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著舅舅離開的背影，白蘭起初是一臉委屈。
直到舅舅徹底離開了她的視線，白蘭的表情突然恢復了平靜。
她微微笑著，看了一眼領子上別著的監聽器。
這是當初分別的時候張妍給她安裝的，她曾經在觀音塘裡其他軍官那見過，問了一下，知道這種型號是接收方自動錄音的。
她怕浪費電，只有在遇到有價值的談話時才會開啟。
今天舅舅的話，倒是對她很有助益。
白蘭關掉了監聽器。
收集的有利證據還不太夠用，白蘭決定再熬一陣子。
只要證據足夠，她會想辦法找到張妍，要到那份錄音資料。
到時，她在觀音塘裡所受的一切屈辱，她都會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