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古妖血藤有什麼關係？”
蘇天河看了一眼縮成球的古妖血藤，說道：“老夫大限將至，如果沒有特殊辦法壓制境界的話，天劫將會在半年之內不約而至，屆時老夫必死無疑，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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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蘇天河神色凝重起來，“而且老夫身體本源之力已經無法在壓制境界了，所以……”
“所以你才讓古妖血藤共享了你的本源，而它溢散出去的目的，其實根本就是在主動流失本源？”楊開徹底明白這件事情的始末了。
不得不說，蘇天河能夠想到這個辦法，簡直就是個人才。
可人才有時候也會犯蠢，這兩個就蠢得可以。
蘇天河苦笑著說道：“楊小友說的不錯，可是老夫也未曾想到，本源散失竟然停不下來，如今老夫已經油盡燈枯，死倒是不可怕，只是老夫還有些事情沒有做，罷了，希望楊小友能夠將老夫的傳承帶出去，以免到頭來窮極一生所學就此斷絕。”
古妖血藤也透露出悲慼的神色。
很顯然，兩人相伴這麼多年，幾乎已經成了伴生關係。
蘇天河死掉之後，古妖血藤未必會死，可必定會重新退化成一顆種子，等待合適的機會才能夠重生。
至於重生之後還是不是現在的古妖血藤，那就看運氣了。
也有可能會變成一株全新的古妖血藤，重新生存在天地之間，畢竟記憶這種東西虛無縹緲，誰也不好說能不能帶過去。
見楊開不語，蘇天河沉聲說道：“楊小友如果有什麼顧慮儘管說來，老夫這一身傳承你也儘管拿去用，人生到頭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夫能夠在天地間活了一回，已經知足了。”
楊開倒不是因為有什麼顧慮，而是在感慨。
越是靈長類的生靈，對天地的眷戀便越深刻。
蘇天河不想死，這是必然的，不然也不會讓古妖血藤共享本源，又讓古妖血藤把本源溢散出去了。
楊開能夠感覺到，蘇天河的本源現在都還在溢散，而蘇天河本人也真的油盡燈枯。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蘇天河的話語中透著真心實意，並沒有任何摻假。
古妖血藤的悲慼之意也都是真情流露，如此一來，古妖血藤要奪舍他的舉動倒也說得過去了。
蘇天河的身體已經控制不住本源流失了，只有奪舍楊開，才能夠繼續活下去。
而這個辦法，明顯是古妖血藤一意孤行，從蘇天河前後三次提醒楊開離開就知道了。
最開始是提醒楊開讓他快逃，後面兩次直接出言阻止古妖血藤。
這就說明蘇天河寧願自己身死道消，也不願意古妖血藤透過奪舍楊開的途徑來再活一世。
倒是個心腸不錯又敢於嘗試的糟老頭子。
蘇茹長老和李霜顏還在外面等著訊息，蘇天河的情況也不允許她們再繼續下去。
楊開剛要點頭，蘇天河忽然開口說道：“其實……老夫有一個猜想不知道對不對。”
“哦？”楊開一愣，“什麼猜想？”
蘇天河沉吟片刻，說道：“蒼雲大陸並非真的無法成仙，只不過需要找到一片堅固的天地來承受渡劫時候的天地之力。”
楊開眼前一亮，問道：“何出此言？”
“老夫曾遊歷過東海域，那裡有一處天地盛行文以載道，那些出口成章的文人才子動輒能夠引來天地異象，據說只要得到天地認可的詩篇文章甚至名言警句，便會降下天賜，與此同時……老夫無意中發現，東海域的那一片天地法則之力的強大，是其他地方遠遠不及的。”
東海域？
聽到這個名字，楊開頓時想起了那片曾經擁有過無數輝煌的地域。
在上古乃至近古時期，東海域那片大陸便尊崇儒聖，那曾經是一個言出法隨的強大所在。
文以載道，的確能夠引來天地異象，甚至天賜，那是一種和天罰截然相反的法則力量，近乎天地對萬物的賜福。
而在楊開的印象裡面，那一方天地也確實能夠承受更強大的力量，說不定真的能成仙。
只是最近卻沒聽說東海域有什麼人能渡劫成功。
這或許是一個辦法，一個突破天地約束的方向。
楊開忽然有些心動，說不定真的能的有希望。
再看向蘇天河的時候，楊開忽然有點不捨得讓他死了。
楊開不想這麼快就渡劫，那樣會很麻煩，說不定也會死，可蘇天河不一樣，他本來就要渡劫了，做實驗這種事情，他再合適不過了。
“楊小友，老夫時間不多……”蘇天河催促楊開道：“你……”
“我有個辦法能讓你繼續活下去，就是有些痛苦，你願不願意？”楊開忽然開口道。
“什麼？”蘇天河一激動，整個神魂差點如泡沫一樣啪的一聲破滅。
就連古妖血藤都哆嗦起來，含含糊糊的傳遞著一道道訊息：“你……真的有辦法？”
楊開點了點頭，說道：“辦法是有，我也說了，就是有點痛苦。”
蘇天河忽然哈哈大笑，說道：“一點痛苦算什麼，只要能繼續活下去，老夫願傾盡所有，如果楊小友真有此法的話，老夫這條命你隨時來拿……”
“倒也不必如此，我也是有私心的。”楊開搖頭說道。
蘇天河遲疑了片刻，點頭說道：“楊小友是讓老夫去嘗試渡劫的方法？”
“這個辦法能夠暫時壓制你的境界和本源，甚至抹去你的存在，不過……”楊開預設，鄭重的說道：“一旦解開封禁之後，你面對的天劫，將會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蘇天河笑笑，說道：“老夫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就這麼死了為免太過遺憾，楊小友儘管放手施為。”
“此法名為古禁封神釘……”
古禁封神釘其實是一種封禁，是上古時期常用來封印無法殺死存在的一種手段，每日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這種手段的殘忍程度就算是仙人都避如蛇蠍，除非是那些為禍蒼生的生靈，否則不會輕易使用。
好在後面經過不少次的改良之後，已經沒有那麼痛苦了。
而楊開給蘇天河選擇的其實是改良後的一種封神釘，將原來的二十七枚封神釘減少到了七枚。
饒是如此，這也是一種近乎難以承受的巨大痛苦。
沒有人願意每天都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除非是有什麼不甘心願未了的將死之人。
蘇天河也是個狠人，在楊開煉製好七枚封神釘，一根一根封進體內的時候，一張老臉都痛苦的扭曲了，卻愣是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
一直到七枚封神釘進入體內，蘇天河才怒吼一聲，雙拳重重的砸在石牆之上。
轟隆隆——！
一陣地動山搖的顫動之下，山洞支離破碎，變成了廢墟，巨大的落石差點把兩人活埋。
狂暴的力量還未展現開來，便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拉扯回去，死死的封印在了蘇天河的身體之內。
蘇天河身形佝僂，劇烈的抖動如同篩糠，身上筋肉如虯龍一般遊走，豆大的汗水順著身體流淌在地上，眨眼間便浸溼了一片山石地面。
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刻鍾的時間，蘇天河的女兒蘇茹長老哭成了淚人，就連李霜顏都露出不忍之色，不忍直視。
憨豬一臉呆滯的看著眼前一幕，嘟囔一聲：“媽的，簡直不拿人當人啊，楊小子心真黑。”
姜有容瞪了憨豬一眼，面色古怪的看向楊開，“連這種生不如死的辦法都用上了，蘇前輩的狀況似乎不太好啊。”
整整三天的時間，蘇天河再沒有出現，楊開等人也並未離去，而是受蘇天河邀請暫時留在了搖光聖宗。
搖光聖宗知道蘇天河如今情況的人並不多，他本就是渡劫期的強者，又是搖光聖宗的太上長老，平日裡刻意避開眾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搖光聖宗的傳人沾染上因果，引來天雷等不必要的麻煩。
三日之後，爽朗的笑聲響徹整個搖光聖宗。
蘇天河竟然恢復成中年男子的模樣，和蘇茹長老如同兄妹一般，看的眾人目瞪口呆。
“這古禁封神釘當真是神奇無比，老夫的本源正在漸漸恢復，卻沒有了那種被天地法則束縛的感覺，簡直一身輕鬆。”
很顯然，蘇天河在古禁封神釘的封印之下，不但壓制了境界，竟真的瞞天過海，連天地法則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現在還有多少實力？”楊開好奇的問道。
蘇天河感應片刻，笑著說道：“不足五成，不過對付幾個大乘期已經足夠了。”
好吧，渡劫期老鬼恐怖如斯。
大乘期可是能在聖墟古地那遠古生靈爪子低下逃命的傢伙，蘇天河竟然能打幾個！
看到楊開翻了翻白眼，蘇天河明顯老懷欣慰，摟著楊開肩膀說道：“從今天開始，楊開便是老夫的忘年之交，你們記住，楊小友對老夫有救命之恩，他就是搖光聖宗的大恩人。”
一旁的姜有容頓時兩眼放光，這對楊開甚至無憂谷來說，無疑是一個無比堅實的後盾。
蘇茹面色有些古怪，遲疑片刻走上前來笑著說道：“楊開，請受蘇茹一拜！”
“使不得！”楊開苦笑著避開。
雖然以他存活的年紀，連蘇家的始祖都得叫他一聲大哥。
可他現在畢竟是年輕人的樣子，而蘇茹卻已經是中年女子模樣，怎麼都覺得有些怪怪的。
人群中，李霜顏神色更怪，張了張嘴，愣是沒能想明白該對楊開怎麼稱呼。
“各論各的就好！”楊開擺了擺手。
李霜顏頓時松了一口氣，師叔公這種稱呼，她是真的喊不出來……楊開比她還要小幾歲。
……
搖光聖宗別苑客房，楊開在講述如今天地不容樂觀的情況，姜有容和姜玲瓏以及憨豬三人聽完，眼睛瞪得滾圓，神色間透著憂慮和不可思議。
憨豬撇了撇嘴，說道：“我記得當年姜小子還在的時候，天地就已經開始出現問題了，好像是個大氣球，有什麼東西洩露出去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蒼雲大陸已經變成這副模樣。”
聽到姜小子的時候，姜有容和姜玲瓏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憨豬口中的姜小子，應該就是他們的先祖姜太虛了。
三萬年滄海桑田，能夠活這麼久的，全都是老而不死的存在。
連蘇天河這等渡劫期的人都差點被老天收走，竟然要主動溢散本源才能夠活下來。
若不是楊開及時出現的話，他的問題會在半個月之內徹底爆發出來，就此一命嗚呼。
這時，姜有容忽然開口說道：“我想起來了，在南疆的時候，天蠱一族的族長無意中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蠱神的情況好像不太對，天蠱一族的族長曾經建議請出古地，還說……”姜有容遲疑片刻，“還說只有古地才能容得下蠱神。”
聽到最後一句話，楊開神色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