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璃說的對。”萬娘的怒氣並沒有轉向元璃。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雙手端於胸前，瞥了珍娘一眼，“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只不過是我技不如人，不懂如何做生意罷了。”
“我已決定將這一品繡交付於元小姐，珍掌櫃請回吧。”
“你！”陳芝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母親，我都說了是她們不識好歹，非要與咱們陳記繡坊作對。”
“好，既然萬掌櫃不願賣我這個面子，那日後就不必怪我，不留情面了。”珍娘輕笑了一聲，像是意料之中一般，撂下一句，“聽聞元璃姑娘絲毫不懂刺繡，對付別人就罷了，若當真元璃接手，那這新一品繡坊，怕是連半月都熬不過去！到那時，萬掌櫃可莫要太傷心。”
“芝芝，我們走。”
“哼，等著吧，元璃，你這次跪下來求我都沒用！”陳芝芝抬手撫了撫髮絲，微抬下頜，得意的看向元璃，顯得很是驕傲。
“你還不知道吧，這京城最大布莊的東家是我姑母，”走到元璃身邊的時候，陳芝芝低聲道，“做繡品生意，除了繡工，最重要的便是布料了，元璃，若是斷了上好布料的來源，你說這生意，還做得下去嗎？”
“是嗎？既如此，那你敢，與我對賭嗎？”元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罌粟綻放。“半個月，一品繡坊的生意定會壓過陳記繡坊，我贏，陳記繡坊送我，我輸，一品繡坊便是你的。”
“我還要張記糧鋪！”
“沒問題！”
元璃轉身走向一旁的書桌，刷刷幾筆，便將對賭協議立好。
看著協議上的內容，陳芝芝略一遲疑，隨後便半帶輕笑的按下手印，“元璃，這一次，你輸定了！”
半個月壓過陳記？陳芝芝只覺得元璃腦子有問題。
張記糧鋪會輸是她輕敵了，可這繡坊的運作和地位，她陳記敢說第一，就沒人敢說第二！
*
“元璃，我還是沒搞懂，為何萬掌櫃會願意將鋪子賣給你？”
出了繡坊，周茂拿著簽好的過鋪契子，依舊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萬娘衣袖上的花紋，是雙面羽絲釘金繡。”
“什麼？”周茂一臉懵，“雙面什麼？”
“一品繡坊的獨門秘技，之前只是聽說過。”元璃也沒想到，書裡提到的讓陳記繡坊一舉成為御用繡品特供方的雙面羽絲釘金繡，竟會在今日見到，而且竟是一品繡的絕技。
“難怪你一上來就抱著萬掌櫃的手……”周茂恍然大悟，萬娘之所以願意將鋪子賣給元璃，想必也是因為她一眼就認出了那技法。
“不愧是你！可是元師父，這鋪子拿是拿下了，你為何還要和陳家小姐對賭，說什麼半個月內扭轉乾坤，壓過陳記繡坊？”
雖然元璃說，若她輸了這鋪子錢全由她出，可周茂在乎的並非是這個，畢竟他也沒什麼太多的長處，堪堪數起來，也就銀錢最多了。
“開玩笑，若是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我又如何敢找你要這五五的紅利分成。”
她也沒想到，陳芝芝會自己送上門。
既如此，那她只能笑納了。
……
時間一晃，三日後。
一品繡坊。
“大家都停一下手中的活。”萬娘帶著元璃來到繡工坊，輕輕拍了拍手，數十位繡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眼看了過來。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咱們一品繡坊的新東家，元璃元小姐。”
“東家！”萬娘剛說完，一個杏臉桃腮的女子站起，“你真的，不要我們了嗎？”
“花柔，你逾矩了。”萬娘面色一斂，冷聲道：“雖然換了東家，但你們依舊是一品繡的人，往後只需記得好好跟著新東家做事便可。”
“可是東家！”花柔眼尾泛紅，“你是一品繡的傳人，跟著你做事我們心服口服！外面有傳言說，這位新……東家，連荷包都不會繡，這樣的人又如何帶著我們將一品繡長久做下去？東家！你別被騙了！”
“是啊東家！花蓮姐說京城已經好幾家布莊都不願將好料子賣給咱們了，說是賣光了，但我們打聽了，都是因為新……東家得罪了陳氏布莊東家的侄女！”
另一名女子站起來，面貌倒是秀麗的緊，只是看向元璃眼神卻是絲毫不友好。
“東家東家，不好了！”說話間，又有女子從門外跑了進來，“施畫師走了！”
“什麼？！”眾人驚詫聲齊齊響起。
女子拿出一封信函，遞給萬娘，“這是放在施畫師桌子上的。”
萬娘接過開啟一看，瞬間只覺眼前一黑。
“東家！”
“萬姐姐！”
元璃上前扶了一把，接過那信函一看，呵，好傢伙，竟是辭職信。
“元璃，你知道的，在我們這一行，畫師……從不會與繡坊籤死契，可自施畫師來京城後，這些年一直都住在萬府，我真的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萬娘只覺得這是天要亡一品繡坊。
“布料沒了，畫師也跑了，東家也要走了，完了，全完了……”不知是誰開口說了一句，一時間，繡工坊內啜泣聲四起，甚至有人，看向元璃的眼神竟含著些恨意，似乎這一切，都是元璃招來的一樣。
“元璃……”想都不用想，這定是那陳記繡坊搞的鬼，萬娘咬住下唇，像是做了決定般，“實在不行，那鋪子你做別的生意吧。”
雖然，她想給一品繡坊找個人託付，可她不能因一己之私，將這爛攤子砸到元璃手上。“至於你說的對賭，到時候就讓那陳芝芝來找我，將鋪子折算成錢給她，要罵就任她罵好了。”
“萬姐姐。”元璃握著萬娘的手，面色依舊平靜，嘴邊含著笑意，“放心吧，交給我。”
可以啊，陳芝芝，長本事了。
元璃的表情越來越柔和。
那就，一個個的，來解決吧。
她的眸光在繡娘們的臉上巡了一番，隨後，緩緩走到花柔面前，勾起嘴角，沒有一絲感情。
直到花柔移開眼神，低下頭，她才伸出芊芊蘭指，拿起花柔面前的繡帕，“滾針、戧針、松針、套針……”元璃口中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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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花字輩繡娘，確實厲害。”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元璃放下繡帕，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張紙，放到花柔面前，“以你為首，十日之內以十八種針法，二十八種色線，完成這幅十二條屏的金玉滿堂富貴壽屏，可有難度？”
在元璃一口氣說完她那繡帕上的十幾種針法時，花柔對於眼前女子的輕視便已全然不見了。
等接過畫紙，更是不禁捂住嘴，倒吸一口涼氣。
見到花柔的反應，其他人紛紛上前，“這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