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接到好友的跨國長途, 正左擁右抱在遙遠的澳洲海濱度假。
他接起問，“讓我猜猜，我們的1%先生，你是遇到感問題了？需要找我這個混跡江湖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高人出謀劃策？”
能聽出是蹩腳中文, 已經比大多數老外水平強得多了。其實這就是常態化的開場白, 詹姆斯幾乎每次都得上這怪腔怪調的一句。
這次聞禮竟然沒有直接聽而不見就事說事, 反而破天荒地在電話那頭沉默了。
這可把詹姆斯稀奇壞, 他騰地一下從沙灘椅上坐起, 飲料也不喝了, 人也不抱了, 凝神聚力，問：“你不會真的……那話怎說著，竇初開？還是鐵樹開花？”
聞禮不管他飆成語, 直截了當道, “我問你, 果對方是直男, 你會怎辦？”
“……”詹姆斯將手機離開耳朵, 太陽鏡掀到頭頂, 又瞪眼仔細看了看上面的電顯示。
半晌, 他嘆，“嚇死我了，我以為我把別人當成你了，你的伴侶機器人不是可以主選擇向嗎？”
這回輪到聞禮沉默，他突然極其後悔己一不哪根筋搭錯, 才會撥出這一個降智的電話。
可就在他打算掛掉，聽筒裡傳一聲震耳欲聾的“stop！”
然後雙方同沉寂兩秒，詹姆斯說, “好吧，我確信我明白你的問題了，首先我得問你一個問題，咱們嚴肅地討論啊，就那種嗯，抽絲剝繭。”
“你問。”
詹姆斯一聽這平直的聲線，心頭嘀咕：上帝耶，他是真的？
“咳咳，那個人，他反感同戀嗎？”
這個問題讓聞禮到文斯對季明景的態度，“不反感。”
詹姆斯一拍大腿，“那就好辦了！”
他往沙灘椅後倒了回去，將人新攬入懷中，慵懶的嗓音閒閒道，“是直的怕什，掰彎不就行了？”
“怎掰？”
喲，感覺還挺著急，真沒到啊你還有能今天！
詹姆斯竊喜，邊就著人的手從吸管杯裡喝口冷飲，邊悠哉道，“簡單啊，充分發揮你的優勢，比不在他面前秀秀身材，你身材屬實有料，嗯……別的，我突然不到你有什可以秀的點了？”
“……”聞禮耐著子，冷靜下不讓己掛掉電話半途而廢。
詹姆斯難得能夠這樣隨意地調侃聞禮，對方還不懟他，也道適可而止。
“只要他不反感同戀，你就找些機，與他親密接觸一下，別太過了就那種……怎形容呢，總之你己體會，目的是試試他潛意識裡對你的態度，不管嘴上怎說，身體的反應才最騙不了人。”
聞禮薄怒，“我不用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喂！你說的什話，咱倆交你還不瞭解我，哥們兒從都是你我願，不屑用強的好不好？我這好心給你提建議呢，你聽不聽？”
“……聽。”
詹姆斯心這才叫尊師教，“反正果他不排斥你，你就有機會可以掰彎他，要不然勸你也別勉強，你好他好大家好。”
“你是在讓我放棄？”聞禮聲調驟冷。
“主要你會的那些東西都不適合拿追人啊，一點都不浪漫的好嘛！”詹姆斯抱怨完倒有了個建設的意見，“還有另外一種路，咱不說你有什，你看對方喜歡什，你就投其所好。”
聞禮聽著覺得這個靠譜，“比？”
詹姆斯將手機換了只耳朵，一邊翹著郎腿一邊老神在在說，“比他喜歡吃什啦，有什愛好啦，穿衣風格啦，或者喜歡什動物啦、追什明星啦之類的，總之能多博取好感又能增進你倆相處的點儘管安排上。”
聞禮邊聽，邊在腦子裡飛快整理清單。
已：喜歡小狗、喜歡刺激、喜歡吃辣、喜歡演戲、喜歡穿運動裝。
未：很多。
待：好像更偏好季明景那種長相和格的？(此條動劃去)
詹姆斯突然到另一個關鍵，“有一點！這種直男你撩歸撩，他沒真動心前千萬別在他面前露餡兒，否則你絕對直接被判死刑！他往後見你能躲三里地，到候你哭啥都沒用了，真的，親身教訓！”
他剛說完，突然發現對面沒聲兒，就問，“leadle，你還在聽嗎？”
“在。”
“……我說，乖乖，你不會已經被發現了吧？”
聞禮遲疑道，“應該沒有……”
“他沒發現，”仔細回過，聞禮又確切說了一遍，然後問，“還有什？”
這認真的勁兒，比起做學術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別提為了追人能不恥下問到這個份兒上。
詹姆斯嘖嘖兩聲，調，“你問的我可傾囊相授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到底看上誰了？誰這神通廣大，把我們1%先生都征服了，不簡單啊。”
聞禮沒有立刻回答，他一般是不會回答別人問的八卦的，這次短暫索後，他道，“你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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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見過，而不是認識。
詹姆斯身為老外，對中文的博大精深其實理解還不夠透徹，此刻他竟有神助般瞬間頓悟，一下聯到什，突然抽了口。
可憐人家躺得挺愜意的，再度直挺挺從太陽傘下坐起，這次頭頂上的墨鏡都驚掉了，掉在沙灘褲衩上。
“你別告訴我……是巴黎那個……”
“是。”聞禮答得又快又利落，就沒打算和他隱瞞。
詹姆斯果然說不出話了。
聞禮雲淡風輕道，“所以別惦記他了，和我搶，你贏不了的。”
“我什候說要搶了，”詹姆斯哀嚎一聲，又，“不過我怎隔著電話都能聞到醋味兒，我說，這語，你是已經碰到敵了吧？還是相當強勁的敵？所以這風聲鶴唳的？”
話音落己先哎呦道，“我這成語用得可真不賴！有水平哎！”
詹姆斯大，欠欠的語幸災樂禍說，“真不到啊，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在這魔的聲中，聞禮皺緊眉結束通話了電話。
不過，忍他半天總算不是全無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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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禮在中場離席，文斯以為他終於覺得無聊，大忙人看過季明景頒獎後就撤了，結果臨近結束那人竟又回坐下。
好在，文斯覺得己那通坦率陳詞彷彿頗見成效，聞禮不再有事沒事盯梢他，就算坐在那兒存在感也沒那強了。
頒獎禮後，韓大聚齊全劇組，說要補辦第一季的殺青宴，也是為獲獎慶功，地點就在他己的宅院。
全組所有人都去，文斯沒有太具說服力的理由推脫，不過他覺得己已經和聞禮說清楚，也不會再招惹仇恨，去這種場合倒不必有什心理負擔。
慶功宴就在露天院子舉辦，由於頒獎禮是下午，現在剛好臨近晚餐間，韓大特意請一中一西兩位頂尖名廚，現場烹調，隨便吃喝，大手筆犒勞劇組連日的辛苦趕工。
雖說名上是聚餐，也類似於團建活動，總不能只吃，還得各聚起聊聊的。
可文斯不一樣，他繼續獨樹一幟成一脈，組成單人蹭吃小隊，離誰都遠遠的，就專注享受食，後他最愛的刺身上桌，取一盤加上芥末，吃下去從嘴巴到心都通透，直嘆世間唯食不可辜負。
這種多少帶點社交質的場合，聞禮不是劇組中人，他其實大可以婉拒不的，為了某種不可明說的目的，他還是了。
身份原因，少不得有人與他攀談，聞禮偶爾抬眼，看見文斯眯起眼睛吃芥末，那無比沉浸其中的表。
有一瞬間聞禮晃神，起他姐在年會上吃壽司的樣子。
不過再看去，那是文斯，“直男”文斯。
聞禮正要收回視線，突然目光所及的範圍出現了另一道身影，是朝文斯走過去的季明景。
那位旁人口中的“溫暖男神”、新晉視帝，從身邊經過的侍者盤中取下兩杯葡萄酒，在文斯望過去的同，微微抬了手中酒杯，露出一個容，像是在邀請。
而文斯也回之一，剛剛被芥末刺激得氤氳著水汽的眼睛，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他匆匆咽掉食物，不好意地抿了抿唇。
然後，文斯接過酒杯，兩人輕輕碰了碰杯沿，各飲一口，相談甚歡。
聞禮收回一半視線，深邃眸光不著痕跡斂了去，然後對身邊說話的人稍欠身，道聲，“抱歉，失陪一下。”
路過侍者看見他，問是否需要添酒，聞禮說不用，抬手將空酒杯放在盤上。
已經離得很近的候，恰有兩位女士從前邊談著走，聞禮腳步短暫禮讓，再抬眼，變故發生了——
他看見文斯好像正往季明景的方向傾斜，而對方則是要扶他的姿勢。
文斯也不怎，他正在和季明景說話，忽然有誰用力碰到了他手臂。
“呀！不好意……”只聽一個滿含歉意的聲音。
聽出對方不是故意，文斯沒及說聲沒關係，手裡的紅酒杯已經不受控制往前歪出去，文斯匆忙調整站姿，生怕這一下把酒倒在季明景身上，順著去勢欲穩住。
抓住了！這本是一個沒什風險的動作，就算會灑出少許也不會灑到季明景身上，只會灑到文斯己身上。
驚魂甫定，可正在這有人橫插一手，文斯只覺誰突然把住他肩膀，然後就身不由已被那股力帶著往後倒了過去。
而且那力道好似還要把他翻轉過似的！文斯驚呼一聲，“小心酒……”
可酒杯裡的液體受離心力作用，在空中潑灑出翩躚亮麗的弧度，最後於一道人體切線前，戛然而止。
瀝瀝拉拉……
那一看就不是便宜貨的白襯衣、領帶、西裝上，濺開一大片猩紅的酒液。
文斯傻了眼，怔愣地看著面前滿臉寫著高深莫測的男人。
現場的喧囂好似觸發什急停按鍵，又一石投入尋常湖面，影響效應以事發點為中心，朝四周急劇擴散開去。
不出片刻，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