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柯伊伯帶（冥王星公轉軌道周圍）28000個天文單位，蟲族戰艦還在加速，已經達到光速的45%。這次是指揮官親自值班，旁邊坐著科學者（科學者是唯一沒有休眠期的職位）。
指揮官問：“這個距離，能偵查到目標星系的文明等級嗎？”這是它目前最關心的事情。
科學者回答：“在靜止狀態下，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現在戰艦已經達到光速效應階段，中微子穿過介質產生的量子級變化本身非常細微，目前這樣的擾動將產生嚴重失真，所以無法測量。但是現在的情況根本不用儀器也可以知道答案了。”
指揮官：“什麼意思？”
科學者：“任何文明，對於自然狀態而言都是某種汙染。文明越發達，汙染範圍就越廣。”
“就像我們，汙染範圍已經跨越了旋臂。”指揮官搶過話頭，說出了後半句。
科學者還是比較瞭解這位原軍事官的脾氣的，它仍然溫和地接下去：“從一路上的情形看來，目標文明（如果那裡有文明的話）必然在六級以下，也就是說他們連母星系的汁幔都沒有突破，我們途經的這一大片星系邊緣仍然是一方淨土就是證據。”
科學者詳細的回答讓指揮官微微點頭，這是很滿意的意思。它伸了一個懶腰，椅子變成了長著奇肢怪節的活物。為了消磨旅程無聊的時光，上下級之間的談話既是問答也是聊天，這種純口器的聲波交流，省掉了一切輔助。（觸角和振片只有在情急或興奮狀態下才會被使用）
指揮官：“用一枚卵來定義文明等級好像是上古母皇時代創造的吧。”
科學官：“是的，遠古個體的智慧特點往往用形象比喻來解析抽象的道理，比如關於卵形文明的定義。”
指揮官：“常年跟暴力武鬥打交道，一些科學常識都模糊了，能給我講講嗎？”
“非常樂意為你效勞。”科學者娓娓道來：“‘卵形結構說’把文明分為三個層次。一是低階，也就是卵黃（核）文明，這一等級的智慧物種的汙染只侷限於母行星上；二是中級，也就是卵汁（幔）文明，這一等級的汙染最大可以擴散到恆星中的其它行星，包括各類衛星和特別天體；三是高階，也叫做卵殼（界）文明，此等級的汙染範圍繼續擴大，以致飛出恆星系統充滿整個旋臂。”
科學者看了看指揮官，發現它沒有打瞌睡，繼續：“這種分法是很粗糲的，後來每一級又細分為三級，這樣就得了九級文明系統。例如，第一級的卵核文明又可分為村落文明，區域文明和全球文明。”
“我們現在突破了旋臂，應該屬於哪個等級呢？”指揮官突然發問。
對於指揮官的唐突，科學者回答的很從容：“星門成功的意義不亞於魚從海水裡爬上岸走路，我們終於超出了九級文明系統。十級是另外一種境界，唯有自由兩個字才從形容。自由是神聖的，這是宇宙萬物孜孜不倦追求的終極目標，我們距離它越來越近了。”
指揮官：“宇宙種族的文明是分等級的，相應的自由也是分等級的，當兩個不同階的種族相遇時，低階文明必然以付出自身的自由為代價來獲得高階種族的赦免，否則將失去生存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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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者：“這是自然法則，也是姬卡拉文明的意志。”
指揮官突然扭過頭，把所有複眼焦聚在科學者身上，這是一種驚訝或不悅的表現，科學者立刻糾正剛才的話：“對不起，應該說是妮卡拉的意志才對。”指揮官微微闔首，以示警告。
指揮官：“我想加快妮卡拉的繁殖速度。一個生殖工明顯滿足不了要求，不知是否有其它辦法？”
科學者：“有生殖能力的個體，包括雄性和雌性，在我們妮卡拉種族中（這一次它沒有說成姬卡拉）是非常稀有的，其它均為無生殖力的雌體。這是自然進化的結果，是一種優勢，千萬年來我們都不曾試圖改變它。科技史學中曾經記載了個別科學者偷偷研究轉性的技術，不過所有研究者的下場都一樣，它們被當做異教徒送上了火刑架。”
指揮官對於這種避重就輕的說法有點不滿，它接下來說得更直接了：“我想轉性。作為妮卡拉的最高權力，我需要延續血脈。”
科學者笑了，它要的就是直接：“**是專為繁殖而生的，有性的個體有時亢奮有時鬱鬱寡歡，有時甚至連黑暗也無法讓其睡眠。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對於工作者是十分不利的，它除了短暫的神經痙攣帶來的快感外，剩下就是對勞動的分心和干擾，可以說百害而只有一利，所以從遠古時期，種族法典就明文規定，杜絕一切轉性的念頭，違反者處以火刑。”
指揮官站了起來，觸角後仰，明顯被激怒了：“可是現在已經沒有姬卡拉了。時代變了，之前的法典自然廢除，一切重新開始。從現在起，轉性被視為合法。”
科學者：“遵命！”
指揮官：“現在可以告訴我轉性的方法了吧！”
科學者：“由於一直被禁止，這項技術至今毫無進展，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太陽系地球，中國西南山區某個小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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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1231007號兵蟻的玻璃房子一路敞開著抱在雄性神靈的懷裡，它已經猜不透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之前經歷的一切似乎正在漸漸偏離軌道，遠離一隻螞蟻所慣常的邏輯範圍。
到了天堂不給自由，不但不給自由還要以死作為考驗；自己體力透支幾乎暈倒，死亡之頂卻離奇消失。這不是捉弄是什麼？這是徹底的戲弄。螞蟻是認真的，是不開玩笑的，1231007號兵蟻很反感這樣的遊戲，即使或者沒有敵意。
突然，震耳欲聾的顫動洶湧而至，在房壁上產生了翁翁共鳴，就像巨獸搖晃整個城邦發出的咆哮，中間還夾雜著扭捏不定，如抽絲般的高頻波動。空氣中光線迷離，像電弧般折射玻璃牆壁，給年輕的兵蟻一陣陣眩暈。
這地方到底是地獄還是天堂？所有的徵兆走向了蟻后傳言的仙境的反面，不是地獄又會是哪裡？1231007號覺得這是它一生中碰到過的最糟糕的地方。但是問題又來了，善良的神靈為什麼要帶我到地獄裡來，難道又是一次破天荒的考驗？
“給我們準備一個大包間。”龍哥晃動著手臂上的黑蝙蝠，朝服務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