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暝和青然跟在王管家身後。
按照對方說話的意思來看，此時要麼是去司阿婆的家中，要麼就是去阿牛的家中。
不管是誰，他們都會有線索。
很快，王管家先是來到了阿牛的家中。
兩人還沒有上前，就已經感覺到屋子裡傳出的一股味道。
顯然，因為阿牛死了，其父親又沒了雙腿，等於是個廢人，行動不便，自然也就可憐了些。
冬暝本想著，要不要乾脆將這阿牛的父親給弄出去之後，再跟他說喪子之事。
不成想，王管家進去之後，竟直接了當的說道：
“你兒子，已經死了！回不來了！”
可阿牛的父親卻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
更是不曾有半點動靜傳出來。
冬暝眉心一皺，只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當即，便悄悄來到窗戶口，透著縫隙看了進去。
卻見那狹窄的屋子裡，一張髒兮兮的床上，就這麼坐著一個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
王管家就站在他旁邊。
明明是人倫悲痛之事，阿牛的父親卻面容呆滯。
只是……
“夫君，他身上有不尋常的氣息。”
“類似業障。”
冬暝眉心一皺。
此時，王管家卻死死盯著阿牛之父，半晌之後，咧嘴一笑：
“業障倒是越來越多了。”
“蠻好，看來……魂魄雖然已經被吞噬了不少，但屬於人的情感還有些許。”
“內心深處，應該還是悲痛的吧！”
“沒錯，就是要這樣！”
當即，王管家便開門離開。
冬暝和青然順勢進入之後，作為擁有著部分餓鬼道力量的冬暝，在這麼近距離的觀察之後，也察覺到了不對。
眼前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就好像……一半是人，一半是鬼！
心中正尋思，這莫非是藥田內的風水邪術導致……
卻見：
“轟隆……”
微弱的悶哼之聲下，自阿牛父親的體內，竟是有一道透明的手臂，一點點的從其喉嚨的位置攀爬出來。
冬暝和青然下意識後退了數步。
卻見，那手臂之後，便是第二條手臂，然後就是腦袋，繼而是身體……
“夫君，這是七魄之三，於人體之中主氣！”
“如此說來，他最起碼應該有四魄不在體內了！”
正說著，那第三魄已經全部爬了出來。
它沒有感知到冬暝和青然的存在，而是滾落到了床下。
忽然：
“嘩啦……”
地面竟是驟然出現一道道血色咒文。
咒文環繞，變成一個圓圈。
那第三魄正好就掉落在圓圈之中，並迅速融入其中。
“夫君，人有七魄。”
“主喜怒哀懼愛惡欲。”
“剛才離散的第三魄，應該就是哀魄。”
“哀魄生於喉間，為氣。”
“此魄一散，回天乏術！”
“只能等死！”
正說著，那阿牛父親的身體也開始產生詭異變化。
自雙腳開始，一點點的竟然泛起青灰色，隨後迅速蔓延到了喉嚨的位置才停止下來。
“夫君，七魄之中，七魄為海底，六魄為肚臍，五魄為腹部，四魄為心口，三魄為喉嚨，二魄為眉心，一魄為天靈。”
“其中，喉嚨、眉心、天靈重中之重，不亞於三魂。”
“這應該是一種邪術，收斂魂魄的邪術！”
冬暝點點頭：
“青然，按照你所瞭解的來看……”
“這種魂魄被蒐集之後，是用來填了這藥田當中的風水邪術，還是……”
青然思慮片刻：
“夫君，可能很大。”
“如果說，這藥田都是依靠這種邪術來滋養的話，那藥田之中滿是業障邪氣，卻不見屍體也就說的通了。”
“最終，這些魂魄很有可能都是迴流到了那座中樞的藥山之上！”
“也許是煉製什麼邪藥，又或者是培養什麼邪物，這一點……我無法判斷。”
冬暝點點頭。
“罷了，此地既然有風水護持，我們也帶不走他。”
“唉……”
“走吧。”
當即，冬暝和青然便離開了阿牛父親的屋子。
只是這下子讓他稍微犯了難。
因為……讓長生宮幫忙調查之時，倒是忽略了司阿婆的住處。
如今，王管家已經離開，他們如果一直待在這裡，一家一家的找，肯定是不現實的。
可就在這時：
“叮鈴……”
忽然，一陣鈴鐺聲音傳來。
這擠壓的密密麻麻的屋子四周，竟湧起一陣薄霧。
冬暝當即驚覺起來，手已經不自覺的握住了腰間的佩刀。
卻見：
“叮鈴……”
下一刻，濃霧之內，竟是蹦蹦跳跳，走出了一個小女娃。
這小女娃手中拿著糖葫蘆，穿的衣服卻厚實無比，乃是寒冬臘月的穿著。
其眉間一點硃砂，看上去倒是靈動可愛。
只是……
莫名此時出現，當即是不尋常。
正當冬暝和青然還在權衡之時，那小女娃卻停了下來，微微歪著頭，看著冬暝和青然兩人。
冬暝眉心一跳，當即拔出了橫刀。
這小女娃看的見他們，不是人類！
“你是什麼東西！”
小女娃撇了撇嘴：
“大哥哥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張嘴就罵人的習慣可不好。”
“我沒有惡意。”
說著，小女娃竟是拿出一個包裹。
那是油紙包著的，裡面香噴噴的。
開啟一看，竟然是兩個熱氣騰騰的畢羅！
小女娃咧嘴一笑，笑的十分甜蜜：
“給你們。”
“吃一口吧。”
“看看我做的畢羅，味道怎麼樣。我跟你們說，裡面可是包的肉餡，很好吃的。”
冬暝和青然對視一眼，立刻想到了長生宮白儒醜說的情報。
那就是去年縣城之中，諸多因為頭疼病而死的人，死之前，都遇到了一個小女娃，並讓他們吃畢羅。
難道……
冬暝死死盯著對方，沒有敢直接拿過來。
因為，小女娃看上去年紀不大，可那笑容當中隱約的壓迫感，卻是讓人無法小覷。
甚至於，冬暝產生了一個很荒謬的想法。
那就是……自己如果底牌盡出，恐怕也不見得是這個小女娃的對手！
再看旁邊的青然，也是一臉茫然。
“你……你好像很兇？”
青然忽然道。
小女娃笑容帶著一絲趣味之色：
“嗯……姐姐是崑崙的呀……”
“有趣了呢……”
“沒關係，碰到了就一起嚐嚐吧。”
冬暝心中一緊。
一眼就看出青然的身份。
看來……
當即，冬暝和青然接過畢羅。
“青然，你先不要吃。”
說著，冬暝便對著熱氣騰騰的畢羅咬了一口，香氣四溢的味道撲鼻而來。
冬暝眼睛一亮。
這畢羅……好香！味道真的很不錯！
一時間，在青然訝異的目光中，冬暝三兩口就將畢羅吃了個乾乾淨淨。
青然見狀，也咬了一口，不由欣喜的眨了眨眼睛。
小女娃看著冬暝和青然都十分喜歡她的畢羅，笑容更甚：
“大哥哥，能不能告訴我，味道怎麼樣？”
冬暝點點頭：
“味道很好，我從來沒吃過如此香醇的肉餡。這是……羊肉吧？”
“我吃到了一點羶味。”
小女娃頓時捧腹大笑起來：
“看來，大哥哥是好人呢！”
“只有好人，吃了我做的點心，才會吃出羊肉的味道哦！”
冬暝不由愕然，當即帶著一絲探究之色：
“你……”
“你究竟是什麼路數？”
“難道……你是這裡的山神？”
小女娃捂嘴偷笑著，惡作劇一般的不打算告訴冬暝她的身份。
青然卻彷彿想到了什麼，不由驚疑：
“你……你……”
“難道……你是年！”
小女娃笑嘻嘻的咬了一口糖葫蘆。
然而，卻見那糖葫蘆滴落的糖衣竟……宛若鮮血一般！
而且，被咬破的那一顆山楂球，竟然還發出一陣宛若活人的哀嚎之聲。
青然倒吸一口涼氣，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十分謹慎的攔在了冬暝面前。
“你……我知道你是非常古老的民俗瑞獸！”
“但是……我夫君是好人，你不能將他做成糖葫蘆！”
年笑嘻嘻的說道：
“放心好了。”
“我只吃壞人，不吃好人。”
“而且，好人吃了我的東西，會有不一樣的機遇哦。”
“嘻嘻……”
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冬暝也知道，自己彷彿是抓住了什麼特別的機會：
“嗯……請問……”
“既然你是民俗百姓口口相傳的瑞獸，這裡的藥田，請問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年又咬了一口，擦了擦嘴角類似糖漿的血跡，咧嘴一笑：
“看來真的是一身正氣，面對我這個守歲時會吃人的怪物，都不會害怕？”
“我呢，是神性，而且因為地位特殊，不在守歲年間，我是不能隨便殺死別人的。”
“所以……哪怕我被這裡的山神請了過來，老實說……我現在也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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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無奈。
冬暝眉心一動。
這麼說起來，好像根據長生宮的情報，那些頭痛病的人大量死亡，就是在去年守歲年關。
而根據情報顯示，有的人是莫名其妙的康復了，但是大部分人都死的很悽慘！
難道……
“你猜的沒錯，去年因為那詛咒染病的人，但凡是死了的，都是我吃掉了。”
“吶，最後一串就在我手裡了。”
“我是口口相傳，守歲時必須被趕走的兇獸，我的傳說決定了我在此之前，不能做任何傷害人類的事情。”
“哪怕……他是惡人。”
“所以嘛，山神就給了我第二個建議，說是引誘你們前來。”
“祂可是信誓旦旦的說了，你們兩絕對是好人，絕對可以幫忙的！”
聽著對方的話，冬暝反倒糊塗了：
“請問……你口中的那位山神是……”
年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哎？”
“你們不是見過祂了嗎？”
“就是不遠處那片藥山之上，那尾紅色的鯉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