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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彩霞映金陵(十二)

神策門方向,張紹遷上氣不接下氣地爬上了城門樓子。一邊狂奔一邊不停地呼喝:“阿爾巴將軍在哪裡,城中綠營兵和百姓反正,大亂以成,太平門易守,我軍已經突入城內,楚國公下傳來口諭,著爾等儘快在城內展開,此外還要分兵拿下定淮門。

“張將軍,請上覆楚國公,有我阿爾巴在,定淮門和神策門的軍務便不勞他操心。”

阿爾巴投降楚軍差不多有一年了,滿洲人的那一套早被他拋到了腦後,明軍的禮儀他倒是學了個八九不離十,在接到李漢明帶來的軍令後,就是大喝一聲,指揮著所部騎兵迅速在金陵城內展開。

神策門與太平門只隔著一個玄武湖,位於玄武湖西北角,依山而建,曲折迂迴,地近幕府山和長江一線,乃是金陵軍事防守要地,金陵十三座城門門中唯有神策門開兩個門洞。

定淮門位於金陵城西面,南為清涼門,北為儀鳳門,因其跨秦淮河上而稱定淮門。

定淮門地處幽僻,加上楚軍的主攻方向是中山門和神策門,所以定淮門清軍守軍也不多,只有三四百人,而且還都是江寧巡防營的營兵,由江寧遊擊陸大有統領。

中山門、神策門和聚寶門相繼失守,來援的閩浙綠營反水,桃葉渡方向又是殺聲四起,陸大有心知這江寧城清軍肯定是守不住了,為了自個的身家性命,陸大有當機立斷,也不在管定淮門的安危了,帶著本部兵馬開了城門,就往斜刺裡殺去,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趕緊逃到大聲關,匯合駐守大勝關和秣陵關的狼山綠營。

陸大有想法是好,可偏偏忘記了他麾下的兵丁都是步兵,兩條腿又怎麼跑得過四條腿,剛出了城門半柱香的時間,定淮門前後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來人正是楚軍騎兵旅營官賀齊。

“快追上他們!”

賀齊是賀明遠的族弟,也是原周軍出身,見清軍要逃,也顧不得剛剛拿下的城門,連忙帶著所部八百騎兵跟在清軍身後追出了城門。

“楚國公口諭,跪地求饒者免死,敢於逃跑或者反抗者,九族盡誅之。”

馬仲英現在的官職不過是大都督府大都督、楚國公,按理是不能用口諭這個稱呼的,但楚軍內部都知道,這新立的大明朝的主事人就是他們的大帥,因此不少將領在稱呼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僭越,馬仲英雖然糾正了幾次,但底下的軍官還是不為所動,又因北伐戰事全面展開,楚軍的工作重心全都在北伐事宜上,馬仲英也只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看到大隊騎兵追來,陸大有亡魂盡喪,繼續逃吧,他可不認為他麾下的營兵能逃過騎兵的追擊,選擇投降,陸大有又不甘心,只勉強指揮著本部營兵在楚軍追來的方向上擺出了防禦陣型。

“給老子射!”

楚軍騎兵的攻擊手段依然還是遊騎騎射那一套,在臨近清軍軍陣的那刻,所有的騎兵全都從身後的鞍轎上取下了弓箭,然後呈扇面朝那些敢於負隅頑抗的清軍拋射出無數的箭枝。

清軍的巡防兵可不向漢軍旗和滿洲兵那樣穿戴盔甲,大多數都是只穿一件號衣,哪裡受得了密集箭雨的覆蓋,僅僅三輪射擊過後,草草組織的清軍軍陣就全面崩潰,除了被箭失射死的清軍外,剩餘的清軍不是跪地求饒,就是拖著受傷的胳膊和大腿在這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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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有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只不過身上同樣插滿了箭枝,雖然有盔甲的保護,但全身上下都汩汩地冒著鮮血。

賀齊踏馬上前,一把將猶自慘叫的陸大有提熘了起來,扯著他腦後的金錢鼠尾冷然道:“楚國公侓令惶惶,敢抗拒王師者,九族盡屠之,爾以為是說著玩的嗎?”

將陸大有的金錢鼠尾死死地綁到了自己座騎的馬尾上後,賀齊又拎起一個軍官模樣的清軍,詢問陸大有的家小現在何處,那綠營軍官哪裡還敢支吾,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地將陸大有家小就在金陵的事抖了個底朝天。

“先隨本將拿下金陵清軍的巡撫衙門、知府衙門和總督府,等徹底控制金陵後,再去拿這狗官的九族。”

解決掉定淮門守軍後,賀齊只留了三百騎守城,自己則在清軍降兵的帶領下直撲江寧巡撫府,而江寧巡防營營官陸大有則在戰馬的拖拽下,在賀齊的馬後留下了一道滲人的血路,在無邊的疼痛感中,陸大有再也支撐不住了,只覺得眼前越來越黑,越來越黑,最終脖子一歪昏死過去,也不知死了沒有,因為根本沒有人會關心他的死活。

有死硬不降的,就有貪生怕死的,駐守儀鳳門的崇明遊擊江勇便是其中之一,此時此刻明眼人都知道江寧完了,跟著滿洲人一條道走到黑了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九族不保。

不過儀鳳門因為靠近江寧滿城,是以負責城防的卻是漢軍參領王九成,為了不引起王九成這個旗人的警覺,江勇遂建議,全軍退往滿城,畢竟江寧外城失守已經無法逆轉,現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收縮兵力,保護滿洲主子,主子的性命保住了,那當奴才的豈不是就能飛黃騰達。

王九成對江勇的建議很是認同,儀鳳門守軍不過千餘人,肯定擋不住那些兇殘的賊寇,退守滿城就不同了,因為江寧滿城乃是由當年明朝的皇城改建,城防堅固,地基都是青條石堆疊而成,賊寇想要再爆破攻城,根本不可能。

“好……那就由你繼續駐守儀鳳門,等本將退回滿城,你們再撤回來。”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滿八旗欺負漢軍旗,漢軍旗只能把欺負的物件放在比他們更低一級的綠營兵身上,這斷後的事情,顯然不可能由漢軍承擔,那只能由崇明綠營來承擔了。

可王九成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剛剛轉身準備呼喝城上的漢軍準備撤退時,一柄利刃卻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的身後更是傳來江勇那冷冷的聲音:“讓老子斷後,老子先給你來個斷後。”

斬殺了王九成之後,江勇舉刀狂呼:“兄弟們,韃虜不仁,今天老子帶你們反正歸明,開城門,迎楚國公入城,給老子殺奴呀!”

江勇振臂一呼,城上的綠營群起響應,一個個提著刀衝向了城頭上的漢軍旗,有機靈的更是快步衝下城頭,想要接應從中山門向這邊運動的楚軍。

阿爾巴率軍殺至儀鳳門時,城頭上早已亂作一團,近千名綠營兵和漢軍正瘋狂地絞殺在一起,而儀鳳門那厚重的大門卻早已大開,城門樓子上,江勇提著王九成那血淋淋地腦袋,正拿著刀跟在沒了主將指揮的漢軍後面狂衝勐打。

“爾等割了辮子帶本將直取南都滿城。”阿爾巴一邊指揮麾下騎兵圍攻還在困獸猶鬥的漢軍,一邊澹澹地對投降的江勇下令。

楚軍騎兵抵達,城頭上的漢軍哪裡還敢廝殺,紛紛掉頭就跑,他們不敢下城,只得往神策門那邊奔去,然而神策門區段的城牆上又有大隊的楚軍士兵殺到,沒有退路的漢軍慫了,紛紛跪倒於地向楚軍投降。

帶隊的李漢明卻根本不管這些漢奸軍的求饒,而是喝令帶頭衝鋒的清軍降兵將這些沒有卵子的漢奸軍全部扔下金陵城牆,按李漢明的說法,本將是接受你們投降的,但前提是你們能從這城牆上下去而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