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賈六三人的不是別人，正是楚軍內衛副統領陳德麾下的宋清忠。
這次王復漢意欲用假途滅虢之計拿下神京，是專門派信使和已經抵達山東前線的大明楚王馬仲英透過氣的。
考慮到神京城內尚有兩百餘萬八旗丁口，馬仲英特意令陳德配合王復漢的行動，其目的就是要擾亂城內的八旗人心。
宋清忠交給賈六、周家齊幾人的東西正是在浙江風靡一時的《清宮秘史》和一句讖語，清宮秘史自不必說，寫的都是愛新覺羅家族滾床單的秘辛，不過這兩年經過呂秀才日以繼夜的更新，其內容已經寫到偽清康德朝了。
而這讖語缺只有四句話，說的是:“索女暗結珠，次子非嫡脈，只手掌朝綱，其意效新莽。”
“這……這……！”
翻了幾頁《清宮秘史》後，賈六的嘴巴已經變成了O型，周家齊和姚貴也好不到哪裡去，只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的厲害，他們雖然是孩子，但好歹是書香門第，字還是認識的，自然知道這書一旦在京師傳開，會引起多大的波瀾，更知道倘若被清廷發現，他們一家老小的命可就真保不住了。
見賈六、周家齊和姚貴目瞪口呆的模樣，宋清忠蠱惑道：“有啥可怕的？如今南邊的楚王大軍都殺到河南和山東了，我估摸著最遲今年年底，大明兵就能依次抵達京師城下，不趁這個時候弄點錢，等大明兵來了，你們都沒錢跑路。”
“……大清不是還有王佳秀清將軍麼，我們聽說他有萬夫莫當之勇，江南馬逆最怕他了，有他鎮守京師，明國人敢來嗎？”
儘管前線戰事一敗再敗，但清廷為了穩定人心，不光封鎖了進京的通道，並嚴格控制言路，粉飾太平，周家齊等人又是半大小子，哪裡知道大清的局勢竟會糜爛成這個樣子，只以為有百戰百勝的王佳秀清在，大清一定能轉危為安，重振雄風。
聽周家齊和姚貴如此推崇王家秀清，賈六神色更闇然了，他自然知道王佳秀清的本名叫王復漢，同樣都是復漢，他爺爺賈復漢不光被髮匪砍了腦袋，還連累了一家老小挨餓受凍，而那個王復漢卻青雲直上，被朝廷封為多羅貝勒，再進一步，那可就異姓封王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宋清忠被周家齊和姚貴的話逗樂了，你們還想著王佳秀清能保護大清呢，這不是被賣了還替他數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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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話他是萬萬不會在賈六等人面前說的，而是冷笑道：“王佳秀清固然能打，但他卻不是三頭六臂，如今大清處處受敵，總不能把他分成幾份禦敵吧？再說了，你們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就算這東西被清廷知道了，難不成還能查到你們身上？”
“你是南邊過來的？”
說到這裡，讀書最多的周家齊終於反應過來了，這人花錢讓他們在城裡偷傳禁書和讖語，顯然是為了引起京師的騷亂，那這人不是髮匪的探子還能是誰？
“怎麼可能？不瞞你們，我不過也是為了掙幾個銀子，眼看這京師就要亂了，不多弄幾個錢，如何能逃出北直隸，而且我還有一個思量，咱幫明軍在京師傳播流言，將來大明真恢復天下，咱不也立過功嗎，那大明朝總不會虧待咱吧！”
許之以利，誘之以情，宋清鍾之所以找賈六三人做下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原因就是這三家都是被滿洲趕出了八旗，從高高在上的旗人老爺變成了連飯都吃不飽的下賤尼堪。
果不其然，宋清忠將裡面的關竅分說清楚後，賈復漢的孫子賈六就第一個站了出來，憤憤不平地說道：“我賈家世代效忠大清，我爺爺也在南邊殺身殉國，我賈家為大清流過血，流過汗，換來的卻是他們無情的拋棄，自從被驅趕出滿城以後，咱們家受了多少罪，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他奶奶的，反正有銀子賺，總比餓死強，這事，你們幹不幹。”
“……為什麼不幹？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爹當初為了朝廷，不惜以身犯險，勸降平涼王輔臣，不也落到這般田地嗎？我也想明白了，滿洲人自始至終都沒信任過咱們漢人，咱們替他們賣命不值當。”
周家齊連忙附和，他圖的卻是宋清忠說的最後一句，在大明這邊立下功，周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周家齊認為既然仕途在滿洲那邊堵死了，還不如另闢蹊徑，選擇更為強大的大明，有這層功勞，說不定將來還真能在明廷弄個一官半職。
“大人，我是福建總督姚啟聖的孫子，我爺爺當初可是在明中堂和趙總督清君側的檄文上署過大名的，咱姚家是大明的臣子啊！我雖然年幼，但說到底也是大明的子民啊，大明的子民為大明恢復神京盡一點微薄之力，理所應當，大人談銀子就見外了。”
宋清忠雖然失口否認自己是大明的探子，但姚貴卻不相信，因為從口音上他就能聽出這是是從兩廣那邊過來的，又看到賈六和周家齊都異口同聲地同意幫明軍傳遞禁書和讖語，突然福至心靈，把他爺爺姚啟聖當年被迫署名反清的事提了出來，目的就是為了和大明朝廷硬扯上點關係。
“好吧，那這點銀子你們先拿著用，後面有什麼事，我會再聯絡你們，記好了，這三個包袱裡面的書你們務必要傳進滿城去。”
宋清忠也被姚貴的無恥給氣到了，不過他隻身入京，又進不了滿城，能找的也就是賈六、周家齊和姚貴這幾個被滿州除名的漢軍旗子弟了。
“大人請放心，小的們儘管都出了旗，可滿城裡相識的人卻也不少，大人有給了這麼多銀子，進滿城也不算難事。”
賈六隨手拿起宋清忠放在桌上的一個錢袋子掂了掂，口中不停地保證著，心中想的是，這書到底該怎麼傳出去。
……
“正藍旗左領索爾達家！”
宋清忠走後，賈六、周家齊和姚貴幾乎是同時開口，而且是異口同聲，簡親王喇布叛國後，他在京的心腹也都受到了牽連，副都統索爾達直接被降到了左領，想來對滿清朝廷同樣心懷不滿，而他們和索爾達的小兒子庫額克年紀相彷，都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有他幫忙協助，那在滿城偷偷賣書的事就算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