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
天空中的大臉張開大嘴，口中炸出兩個驚天動地的大字。
這兩個字就彷彿標槍一般扎進了趙婉的心底，然而趙婉的心卻彷彿比堅冰更加冷硬，一點都不為所動。
在被舒世宗帶到洹陽城以前，每一天，她都是在謹小慎微中度過的。
母親還在的時候，雖然時常責罰她，但好歹有一處遮風避雨的地方；母親去世後，便只能由她自己面對來自外界的風霜雨雪。
趙家雖然提供了衣食，但那都是她用自己的勞作換回來的。
對趙家，她從來沒有當成過是自己的家族。說句難聽的話，即使趙家上下所有人統統死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有任何心緒上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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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趙家人，趙婉從來沒有管過趙家的死活，這的確可以稱得上是涼薄。
但趙婉，問心無愧。
一向溫順柔婉的表情冰冷下來，她的臉上，比曾經以高冷示人的陸雪更加冰冷。
“涼薄是錯嗎？”
本來被嚇倒在地上的趙婉，緩緩站了起來，直視著天空中的大臉，用只有她自己聽得到的話反問道。
大臉卻聽清了她的話，說道：
“錯！”
趙婉臉上露出譏諷的神色：
“算得甚錯？”
大臉眯縫眼注視著趙婉，良久才說道：
“不孝！”
趙婉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這是她內心最深處、最不堪的記憶。
除了她自己，這世上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曾經對母親發出過的最惡毒、最下流的詛咒！
在被世界磨平稜角之前，趙婉也曾經憤怒過、反抗過。只是彼時的她沒有力量，只能把這些憤怒、不甘全部藏在心底。
被母親打罵的時候，被外人譏諷、嘲笑的時候，她的確恨過，她恨母親為什麼要把自己生下來，恨她為什麼不肯找個人家再嫁了，甚至為什麼不肯……多討些錢，給自己更好的生活。
甚至於當母親去世後，她第一時間感到的，不是悲傷，而是遺憾於“這下子就不能去河生村上學了，以後不能再見到舒世宗了”，關於母親的死，卻並沒有什麼觸感。
以至於她一有機會，便試圖賣掉母親留下來的唯一遺物。
當她和舒世宗重逢，當她的生活安定、富足之後，她才開始為自己當時的心情感到羞愧和歉疚。
只可惜，能夠原諒她，或者能夠救贖她這種心情的母親已經不在了。
“不孝”兩個字，彷彿兩道閃電重重噼在她的心臟上，所有心防瞬間破碎，她整個人委頓在地，被這種歉疚的情緒所籠罩，再也做不出任何動作來。
……
棲霞院前院西南角有一排偏房，是院子裡侍女們的住處。
由於沉雪真人早就下山，院子便空了下來；舒莎在棲霞院這個把月，也沒招什麼人，所以這裡的房間空了一大半，只有侍女小蘭和其他幾個侍女住在這裡。
最裡面的一間房，原本是一直空著的，可此時，屋子裡卻有四個人。
侍女小蘭恭敬站在門口，隨時注意房間外的動靜；上首坐著一名烏紗蒙面的修者，氣度沉凝，一看便知修為不凡。
而屋子中間，兩名美貌少女躺倒在地，額頭上貼著符籙，正是趙婉和金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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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紗蒙面的修者身形玲瓏，一看就知道是個女的。
她之前雙目緊閉，此刻卻終於松了一口氣出來。
小蘭雖然緊張地關注著外面，但也時不時看看上首坐著的蒙面女子。
看她睜開了眼，小蘭也不由得松了口氣，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多半算是完成了。
蒙面女子卻站了起來，徑直穿過躺倒在地上的兩名女子，對小蘭說道：
“這兩個侍女接下來就交給你了。這邊這個……”
蒙面女子用腳踢了踢趙婉，說道：
“……會去素梅院拿一樣東西過來，如果今天能夠拿過來，你就今天發‘玄天咒’通知我；若是明天拿過來，就明天通知我。這件東西對我天玄峰十分重要，你明白嗎？”
小蘭跪倒在地，對著蒙面女子叩首道：
“夫人放心，小蘭一定會妥善完成這次任務！”
蒙面女子點點頭，說道：
“這次任務完成了，就可以把你全家人都接到盛京城享福了。你若是有意在修行上更進一步，我會幫你介紹一位化丹修士當師父；若是無意修行，那也可以在天玄峰做份輕鬆的活計。總之，天玄峰不會虧待你的！”
小蘭連連叩首，蒙面女子微微點頭，這才開啟房門，不知道用了什麼道法，直接消失不見了。
小蘭直到蒙面女子的身影消失，這才站了起來。
她俯視著地上兩名美少女，心裡不由閃過一個個陰毒的念頭。
她很想將地上這兩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全部劃花，也想用最骯髒、惡臭的汙染物將她們汙染，但是，她最終只是在兩人身上來回跨了幾次。
根據她老家的說法，被女人從頭上跨過，會走一輩子的黴運；雖然和地上兩人並沒有什麼仇怨，但看到別人倒黴，她也會感到快意。
這麼做過之後，小蘭心裡舒服了很多。
小蘭是天玄峰的秘諜。
像她這樣，被天玄峰買來，接受過一系列訓練，最終被送到其他天道六峰的“探子”有很多。大部分人可能一生都沒什麼用，但一旦有了任務，並且圓滿完成，天玄峰就會將她們的家人接到盛京城，並想辦法把她們回收到天玄峰。
這些探子都是從父母健在的人家挑選出來的，其中資質不錯的女孩兒，還會被傳授修煉之法——天玄峰的修士說這是他們改良的秘法，但在其他峰待的時間長了，瞭解的事情多了，就會知道這是煉魂之術。
不過這些對她們來說都無所謂——不能修道，能煉魂也行啊。
昨天，久未聯系的天玄峰發來“玄天咒”——一種能夠代替劍書傳信的咒法，其實就是御魂咒的改進版——讓她配合一位大人物完成一項任務；任務完成，便能將家人接到盛京城。
沒有任何猶豫，小蘭同意了。
雖然搖光峰待她不薄，可是天玄峰的培訓（洗腦）是針對魂魄的，她沒有絲毫抵抗的心理。
而且，這項任務在她看來異常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