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世宗一路朝著天道山飛行，心裡美滋滋的。
從凌晨到今天下午，他一刻也沒有停歇，足足飛了有六個時辰，八萬多裡。
如果勐虎山神知道他這麼能飛，非把眼珠子給驚掉不可。
一般來說，長途飛行除非駕著合適的飛行法寶，否則只能以極限速度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來飛行。
舒世宗極限速度一千米每秒，正常長途飛行，應該是三百到四百米每秒，十萬裡路程需要兩天左右的時間。
他雖然有專門的飛行法寶鬼車，可鬼車畢竟是只有結嬰修為的黑山老人煉製的，化丹甚至沒有修為的凡人都能駕馭，舒世宗用來自然無法發揮出脫殼極速。
不過，舒世宗畢竟是有掛的。
有系統的加成，他能夠以極限速度進行長途飛行，這是勐虎山神沒能想得到的。
眼看再有一個時辰就能趕到天道山，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
搖光峰。
被天道掌門召見過後，又被峰主諄諄教導了一番，說實話，舒莎心中是很不舒服的。
她不舒服的點在於，天道宗，也可以說昊天世界，並不存在道理；或者說，這世界存在的道理在她看來根本就不是道理。
在她看來，人類作為天生具有靈智的生靈，理應擁有超脫其它生靈的某種權益，比如說：生存，自由，追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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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天道宗眼裡，只有眾生平等的權利。
眾生平等，也就是說，人類擁有了力量，殺戮修士，也是可以的了？
她都不用問，就知道峰主和掌門會怎樣回答：當然可以，只要他們能夠承受得起修士對等甚至超等的報復就可以了。
所以，說來說去，根本還是“以力為尊”。
這讓舒莎覺得特別不舒服。
然而在某一個瞬間，她腦子裡突然蹦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我為什麼非得認為，人類與眾不同，應該享有更多權利呢？
這種“基於反思上的反思”，反向反思，讓她陷入了更深的迷惑之中……
不過還好她是一名擁有超凡力量的修士，於是她將全部心神沉浸到識海，完完全全地審視著自己的靈魂……
經過一番抽絲剝繭，將一百多年還有印象的記憶全部解析了一遍，最終她發現，“罪魁禍首”竟然就是舒世宗！
正是舒世宗，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反覆向她灌輸一種思想：人是萬物之靈，是擁有思想、感情、創造能力的偉大種族，能夠創造出無與倫比的偉大文明……
一系列被塵封的記憶重新開啟，一個個無比清晰的記憶片段，就彷彿昨天才剛發生過一樣。
“你知道嗎，我們腳下的大地是個大圓球，我們都被吸在這個大圓球上面……”
“我告訴你，有一種不需要馬拉的車，能夠每個時辰行駛一千四百裡……也不用神仙拉車，它自己就能跑起來！”
“神仙算什麼？神仙能夠脫離地心引力，飛到月亮上去嗎？人類就能，人類能造出飛行器，飛行器能把人載到天上去……當然也不用神仙去推，它自己就能飛！”
“還有，你別看李老財他們家住的院子大，可他們家連個抽水馬桶都沒有……別說李老財了，那些神仙也沒有！不僅沒有馬桶，電視，遊戲機，網路……他們都沒有！就算神仙也不過是一群土鱉罷了……什麼是土鱉？土鱉就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神仙，神仙也是土鱉！神仙能造出來二百多丈高的樓嗎？神仙能造出來潛入海底兩千多丈深的潛艇嗎？別說這些了，那些神仙連一條柏油路都修不出來！
說白了，神仙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殺人機器，可就是比殺人，他們也不算什麼。人類能夠造出的最強殺戮武器，只需要引燃一顆，方圓五百裡內的一切生靈都會被毀滅，管他是凡人還是修者……”
“我可不是吹牛，我說的這些，全部是人類，也只有人類才能夠製造出來……如果神仙也算人類的話，那就可以讓他們也沾沾人類的光；如果他們不算人類的話，那人類要比什麼神仙偉大的多……”
舒莎記憶裡的畫面戛然而止，停在了她三歲那年的夏天。
這些話，都是舒世宗和她一起在晚上看星星的時候說出來的。
從那以後，這些話就在舒莎幼小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人類是萬物之靈，是比神仙還要厲害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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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以前她多少覺得舒世宗說這些話有吹牛的成分，可等到雙方互相坦露了自己的來歷，她對舒世宗說的這些話，便全部深信不疑了。
正如某個二次元小姐姐的那段話一樣：
蘊藏著如此強大可能性的你，現實中卻如此脆弱卑微得讓人心痛，我的胸口就感到像被撕裂了一樣。想要臣服於未來的王。但同時，又想要保護你，包容你……
把這段話中的“你”換成人類，就是舒莎那與天道宗修士格格不入的思想的由來了。
正是知曉人類的可能性，才會對他們現在的苦難深感不安和同情。
“果然，還是想儘快見到你啊……”
舒莎摩挲著手裡兩個小巧的犀牛角，喃喃道。
本來今天就要前往悠州的，可是掌門召見打斷了她的行程……不過沒關係，現在走也不晚。
她揮手發出一道劍書，劍書直接射向搖光宮。
而後，她直接叫上趙婉和金瓶兒，乘雲離開了搖光峰……
…
飛雲亭，搖光峰最高點。
蔣秀英看著棲霞苑裡飛出的那道身影，轉身對著坐在一旁小酌的冰月大師問道：
“就這樣讓她走，好嗎？”
冰月大師放下精緻的玉盞，以一種不知是羨慕還是懷念的口吻說道：
“讓她去吧……說不定這就是她成道的根基……”
“她不是已經……師姐你是說——天仙？”
冰月大師笑笑，沒有回答。
因為她也不知道，舒莎這一次的感悟能讓她走到哪一步。
但至少也該是個天仙吧？
……
半個時辰後。
以舒世宗的眼力，已經能夠看到數千裡外天道峰的巍峨身影了。
他滿心歡喜，恨不得能夠瞬移過去。
而此時，離開天道山七百餘裡的舒莎正與他相向而行。
只不過，按照兩人現在的飛行軌跡，妥妥的會錯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