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一路狂奔，剛跑出門口，就被厲偉給拽上車。
看她滿頭虛汗臉色發白，男人不悅的勾了勾唇，如她所願的驅車前往東化院。
一路上厲偉的電話不斷，女秘書甜美的嗓音透著急切。
“厲總，之前的會議我已經推到後天了，還有您約好的曹理事，張理事，我也安排到後天再過來，部門經理有幾份加急的檔案需要您簽字，我已經email到您的郵箱了，可是簽字的話……”
“好了，先交給石炎，之後我處理。”
厲偉說完，結束通話電話。
再看副架勢上的林雪，她的頭一直轉向窗外，看著這縣城街道的矮房殘破而陳舊，她卻盯的眼睛發直，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縣城，到底不如羅湖繁華寬廣，厲偉開了不到30分鐘的車，兩人就到了東化院。
一行人哭哭啼啼的剛從裡面出來，林雪衝進去，來到窗前。
“我是孟傑的家屬。”
“孟傑？”那工作人員回頭。
身後，另一個正在吃飯的工作人員不耐煩的道：“就是前幾天送過來那個無人認領的那個。”
“哦。”該男子回過頭，不滿的睨了林雪一眼：“你要再不過來，我們就要把屍體燒了，這大熱天的，燻死個人！”
說罷，他開了一張單子交給林雪：“屍體腐爛的厲害，也沒法穿衣服什麼的了，你先去選個棺材，燒的時候要用，骨灰盒什麼的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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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皺眉：“我想先看看他。”
“爛的都不成型了，你能看出什麼？”
這個男人臉色不好，有些不耐煩。
另一個端著飯盒從座椅上站起，走過來，一邊嚼一邊解釋：“你是怕身份弄錯嗎？放心吧，不會的，這人是警察在家裡找到的，而且已經做過dna比對了，不會有錯。”
林雪搖頭：“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人。”
吃飯的男子怕是想到了那屍體的模樣，有些噁心，皺著眉角看她：“你會吐的。”
“我不會。”
“那好那好。”開票的男子將林雪手中的單子搶了過去，不耐煩的指了指裡面:“去裡面找。”
林雪轉身，快步往裡走。
見到類似工作人員的就問一問，終於，在最裡面一間房前看到了太平間三個字。
她推門而入，一股巨大的腐臭味撲鼻而來。
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帽子白口罩的工作人員正把一具腐爛的屍體要往外推，聽到開門聲，轉頭看過來。
臉一沉：“這裡不讓隨便進。”
林雪走過去，低頭看著床上的“屍體”。
他的渾身腫起，犯著死人的白色，身上散發著腐爛惡臭的味道，真的已經看不出來原來最初的樣子。
林雪捂住嘴，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眼圈溼透。
面前的男人還以為他要吐，厭煩的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告訴你這裡不讓隨便進了，要吐吐那邊，別給我吐地上。”
厲偉沉著臉色走進，扶住搖搖欲墜好似就要暈倒的女人，從口袋裡摸了幾張百元鈔票：“5分鐘。”
男子樂呵呵的接過，手也從推床上鬆開了。
太平間裡
都是死人，也不怕他們會偷，別說5分鐘，他們就是待一個小時他也不管，只要他們自己不要吐就好。
男子拿著錢，點頭哈腰的出去了。
出去前還不忘關上太平間的門。
這裡的味道真的不怎麼樣，溫度又很低，面前一排排用來臨時擺放屍體的冷箱散發著白色霜凍般的霧氣。
林雪就那樣安靜的站在那裡，看著推床上的男子。
厲偉摟過她，強勢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埋進自己胸前。
看著推床上早已面目全飛的男人，微微皺起眉角，隨後，兩人一起離開。
真真見過“他的屍體”,林雪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即便他面目全非，但林雪還是認的出來，那是他，是孟傑。
警局裡，警察拿了一份檔案讓她簽字，隨後把孟傑留下的“遺書”交給她，又斜睨了厲偉一眼。
“看遺書上的意思，他是不甘心你另嫁它人，太過痛苦，所以選擇了輕生。”
厲偉沉默著坐在林雪身側，偏著頭點了根菸，煙霧飄渺中，他對面前警察的冷臉視而不見。
“這裡是警局……”
話說一半，另一個警察走過來輕輕撞了他一下。
厲偉斜斜的眼睛落在說話那男人臉上，對方諂媚的笑道：“抱歉厲先生，之前沒認出您，請喝杯茶。”
他送上兩杯新沏的茶水，見厲偉低垂著眼睛沒有說話，臉上有一絲尷尬。
男人吸著煙，垂手要點菸灰，警察立刻將菸灰缸推了過來。
這一次厲偉再抬眼，低沉嘶啞的說了聲謝謝。
男子眉開眼笑，兩頰就快崩不住了：“厲總客氣，您能來我們小縣城，那是我們縣裡的榮幸，厲總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們一定配合。”
厲偉點頭，指了指林雪拿在手中的“遺書”。
“他的死沒有任何疑點嗎？”
“嗯。”警察點頭：“我們已經在現場勘察過了，沒有任何搏鬥的跡象，門窗也是從裡面緊緊關閉的狀態。”
“如果不是門窗緊閉，他的屍體也不會過了近一個月才被人發現舉報，都腐爛招……呃……”警察看了眼林雪，適時閉嘴。
“說實話，他住的那裡有點偏，平時又沒什麼人走動，是一個收廢品的路過那裡，聞到異味才報了警。”
“我們去的時候，他的屍體還漂浮在浴缸裡，身體裡檢測出安眠藥的成分，又在外面的桌子上看到他留下的遺書，是自殺的不會錯。”
“我們也走訪了一些以前認識他的老鄰居，鄰居說他的老家在這裡，父母都是普通農民，很多年前就死了，後來，他們兄妹相依為命，再之後去了國外，就沒有他們的訊息了。”
“前些時日孟傑突然回來，鄰居們還很意外的，只是從前認識他父母的老人多半都已經不在了，年輕的和孟傑又不熟，就很少往來了，不過有傳言說，他做生意失敗，窮困潦倒落魄了才會回來，沒有人想到他會在這裡鬧自殺，還以為他又走了呢！”
林雪放下遺書，眼圈紅紅的往外走。
“我想去那棟房子看一看。”
警察察言觀色，看了看厲偉的反應。
厲偉拿起遺書，
草草略過。
大致意思是他依舊愛著林雪，沒有她的日子生不如死什麼的，想讓林雪回到他身邊，又覺得不可能，所以心灰意冷，選擇用死來結束這一切等等。
厲偉點頭，拿起遺書放進褲兜從座椅上站起。
警察殷勤的跟過來：“也好，他家就在城南根底下，我帶您過去吧。”
三人正往外走，突然，一群人呼呼啦啦的闖進警局裡。
走在最後面的兩個男人還在互相拉扯，拽肩膀的拽肩膀，揪衣服的揪衣服，再看兩人的臉上，都是鼻青臉腫的。
警察一看臉就綠了。
“趙大趙二，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鬥毆打架還拉幫結夥的把大家都拽上。”
前面，有兩人的妻子，妻子的娘家人，七大姑八大姨的不知道都是些什麼，而最中間就快佝僂成一個圓點的頭髮花白的老太太，是這兩個男人的母親。
他們三天兩頭打一場小架，再來一場大架，不過是為了贍養母親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什麼他多養了一天，他少養了一天的，這架打的無窮無盡，他們卻樂此不疲。
警察都感到頭疼。
“喬警官，這次你可得為俺們家做主，上個月老太太一直住在俺們那裡，這個月怎麼也該輪到他們家了，可他們家卻說老太太在俺們家吃壞了身子，讓我們給看完病再接過去住，我看他們就是不想養，找的藉口……”
“誰說不想養，誰說不想養了？”趙二的妻子一聽嫂子這樣說，當時就炸了，其它親戚也紛紛上來掐架。
趙大的妻子眼睛一厲，也不是好惹的，仗著虎背熊腰，衝上去就和對面的女人們開撕。
“就是你，就是你，就說你怎麼了？不想養老太太，全扔給俺們家，你家趙二不是老太太生的，是從茅坑裡蹦出來的？”
“你它馬說誰呢？當初老太太把兩個大房子都給了你們家趙大，理應你們家多付出些，怎麼，老大傻就有特權啊，就可以要大房子……”
一群人吵的林雪頭疼，側著身快速擠了出去。
而厲偉長的又高又壯，本身長的也兇惡，身上的戾氣還未消散。
再看他的氣場與穿著，怎麼看都不是普通人，和他們小縣城格格不入。
其它親戚紛紛讓路，厲偉就這樣一路吸著煙走過去了。
警察被一群人圍困在中間，額頭上的青筋蹭蹭的往外跳。
“厲總，等等我……”
“喬警官，這一次說什麼我家都不再退讓了。”
“呵，你家不退讓想讓我家退讓啊，喬警官，我懷疑他們家為了不養老人，偷偷在老太太的飯里加了別的東西，想要謀殺……”
“你個賤人胡逼逼什麼？”
架是越吵越兇，趙大趙二早就在警局門口滾了起來，他們的妻子也毫不遜色，你抓著我頭髮，我抓著你衣服的扭打在了一起。
其它親戚各種幫忙，現場亂成一鍋粥。
林雪坐進車裡，不耐煩的閉了下眼：“開車！”
警察抻著脖子，怒吼了幾次也沒有制止這群人，眼看著厲偉的車子開走，氣的臉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