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聲停止了，如潮的惡意奔湧而來，從牆上探出半個被黑血浸滿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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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軀體完整，蒼老的碎臉上滿是貪婪，躥出牆壁直直向司予安衝來！
“肩頭完整……”
側身避過軀體的血爪，司予安面色冷靜，還抬腿踢了一腳，意料之中地踢了個空。
“牆太乾淨，臭味不夠，也沒有唱曲兒聲……”
“吼！”
軀體喉嚨中發出低吼，扭動頭顱又衝了過來，而這一次司予安不閃不避，金瞳豎立望進怪物的眼——
赤紅骨刀揮出，卻是什麼也沒有斬到。
軀體和樓梯間如泡沫般轟然幻滅，強到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整條走廊。
這裡已是三樓！
背後，樓梯間的門半合著，粗重的氣息在門後一吸一呼，那多臉蜈蚣怪似乎對三樓有所忌憚，只是守在樓梯間，並沒有追來。
坦克胸骨凹陷，上半身佈滿斑斑血跡，他捂著胸口的手顫抖地挪開，邊觀察四周邊給自己纏上了繃帶。
唱曲兒聲又響，坦克兩手一頓，然後陡然更加快了動作。
“米廚師？”
他用氣音叫道，心裡有點懵，自己怎麼就從樓梯間直接到三樓了？
而且這次連他都能聽見曲兒聲了，這層恐怕也是情況不妙。
“石碑？”他又叫。
石碑立在走廊中央雙目緊閉，死擰的眉毛彷彿透露出它的主人在經受怎樣的精神折磨。
唱曲兒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司予安拽了下石碑，發現她身體一動神色更痛苦了，只得改為拍拍她的肩膀。
“著火了，快跑！”
石碑不應。
“你錢包掉了！”
石碑依舊不應。
“咿咿……呀呀……”
一個身量瘦長，幾乎要頂破天花板的長髮飄飄的女人從拐角處走來。
她的臉上只長了一張小口，卻沒有其他五官，一顆漆黑的眼珠被她卷在舌中，隨著她的每一聲歌唱，透過牙齒和嘴唇向外望著！
“石碑！”
作為一個善良的小仙女，司予安不可能生把一個大活人丟在這裡——當然，那些她看不上的人除外。
又晃了晃石碑的身體，發現她神情更痛苦了，眼角、耳中還隱有血跡滲出，司予安抬手就要扯下她的口罩，想先給人灌個強心劑，再強行拉走試試。
“唔！”
石碑悶哼一聲睜開眼，迅速擋住伸到口罩邊的手，兩眼射出凌厲的鯊意。
“快走！”
拉了兩人一把，司予安當先朝前跑去，坦克在抬腿之前還不忘向身後的走廊扔出一道金屬光澤的晶壁。
那無臉怪物雖然手腳瘦長，但速度卻沒有想象中快。
跑過走廊的另一端拐角，司予安踹開一間宿舍的門——她在這門的縫隙裡看見了遺留的冰霜，不知道是不是梨娘的道具所致。
砰！
門裡，一個僅餘幾縷肉絲的骨架慌忙回過身，兩隻骨手擋在身下，剛長好的一隻眼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這是……血肉脫離？？
梨娘想鯊了誰？
與此同時，走廊盡頭的倒數第二間宿舍開了門，一個半身少女半身老嫗的女人招了招手。
“米廚師？！”
見司予安毫不猶豫衝向那間宿舍，石碑和坦克皆是一驚。
但身後那唱曲兒聲越來越近，兩人無暇多想，咬著牙也跟著司予安衝了過去。
砰！
宿舍門被大力關上、鎖死，然後又是“砰”的一聲，也不知道那骨架是怎麼關的門。
“咿咿……呀呀……”
走廊又恢復沉寂，除了那婉轉幽怨的唱曲兒聲，再不復別的聲響。
回頭看去，四人間的護工宿舍裡，梨娘的兩幅面孔上眼神冰冷，注視著房門，嘴唇緊抿好像隨時準備破門而出。
小紅滿臉驚恐，捂著嘴被小明護在身後，她看看三人，又看看梨娘，驚恐中又多了幾絲厭惡。
“輕！一！點！”
誇張地做著口型，小明對門口的幾人說。
咿呀聲漸遠，幾人走到屋子中央，坦克直接席地而坐。
宿舍的床架和桌子都是鐵製的，還有些生鏽了，所以沒人敢碰，生怕發出點聲音來。
宿舍的另一頭有間陽臺，陽臺的窗戶被人用布牢牢封死了，裡面積了厚厚的灰，只有一塊地方被人清理出來，看上去像是挖到了什麼東西。
“盒！子！”
小明用誇張的口型和動作指指陽臺，又指指地上的木盒。
“終於變成護工了！我要努力早日變成老師！”
“小桃那個賤人，居然搶了我的獵物……”
木盒裡是厚厚一沓紙條，上面寫滿了一個、或者是幾個人的期望和怨念。
“憑什麼院長能得到最多的最好的……”
“出去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我不要……我不要再死了……我不要回到那裡……”
這是護工的日記盒？
放輕動作，司予安在宿舍裡又搜尋了一遍，但沒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
可有幾個細節引起了她的注意。
假牙？
黑色染髮劑？
她記得那些護工都很年輕啊，為什麼需要——
司予安拿起染髮劑，瓶子已經空了多半，想來使用頻率是不低的。
“他們都很在乎自己的臉”，她想起了自己在做午飯前的推論。
皺紋，褐斑，傷勢恢復後的蒼老，還有一層樓梯間的那堵牆……
一個可怕的腦洞浮現而出。
他們也許本來就是老人，因為某種原因來到了這所孤兒院，佔據別人的身體，變成了護工和老師？
所以“護工”會訓斥孩子，“老師”會打孩子，牆上的影子會厭惡那些孩子……因為他們嫉妒？
“唔……”
石碑雙手按在頭上發出痛吟，雖然只有一瞬，但依舊嚇的小明、小紅臉色大變。
“咿咿……呀呀……”
唱曲兒聲再次臨近，也不知那怪物是如何聽到的。
賤人！
小紅對石碑怒目而視，恨不得鯊她後快。
但石碑已經沒有精力去關注其他人的態度了，她痛苦地後仰著靠在床架上，口罩在不經意間被她抓下，露出半張皮膚糾結的，被火焰肆虐過的臉。
“！！！”
小紅驚駭倒退，眼看就要發出聲音，司予安一個箭步衝過去卸了她的下巴，又死死掐住她的喉嚨不讓她出聲。
老實點！
一柄C極普通的法杖抵在小明頸側，不讓他“打擾”司予安。
小明目眥欲裂，但又懾於梨娘可怖的面容和氣勢，根本不敢施救！
死死咬著牙關，石碑翻出靈魂石吞了下去，忍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恢復了平靜。
“詭異法系！”
小明的嘴唇無聲蠕動，驚懼地在梨娘和石碑之間看來看去。
被放開的小紅怨毒地瞪著司予安和小明，嘴裡堵了塊破布，連咳嗽聲都發不出。
而門外的怪物許是沒再聽到聲響的緣故，“咿呀”著又走遠了。
“你怎麼樣？”司予安碰了碰石碑。
她虯結的下半張臉上紫紅一片，在小紅厭惡的目光中轉過臉去，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