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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黃雀在後,弒母殺妹!

“若非你提醒,哀家至今都沒察覺到這位四哥的心思!”江後面色蒼白,慘笑著搖頭,低聲道,“足見四哥他對哀家的兄妹之情也不過是那麼回事……倘若哀家替你騙了他的嫡嫡孫進宮來,即使你依約給了永福解藥,你說日後四哥會怎麼對待永福?!死在烏蘭香之下固然痛苦,但相比日後可能受到的種種折辱,還不如被毒殺更符合永福的身份吧?”

見皇帝兇相畢露,後沉住氣,一邊敷衍一邊思著破局之法,道,“再說無緣無故的,忽然把四房的男嗣全部喊進宮,小八也還罷了,十九素來精明你是知道的——你說他會不懷疑?!”

“那就召江崖霜、江景琨與江景琅入宮!”皇帝略一思,冷聲道,“這個素得母后愛重,如今尋一藉口讓他們來,沒問題吧?至於說永福皇妹,嘿,母後難道不會死活咬定什麼都不知道,自己也上當受騙嗎?!”

江後冷冷道:“哀家那四哥若是這麼好騙,如今你何至於被逼到這地步?!”

“那麼母后待要如何?”皇帝反問,“永福皇妹她新婚不到一年,至今沒有留下骨血。..今日若在此失了性命,母后的骨血可全部斷絕了!母後難道忘記了,當年母後欲求一而不可得,全賴葉皇祖母指點才生下永福皇妹時,是何等的歡天喜地又是何等的感恩——侄侄孫再親熱,能有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嫡親之女親?!”

“……”江後短暫的沉默了一下,嘴唇開合,正待說話,忽然看到一陣濃煙撲入殿內,不由大驚:“失火了?!”

頓時想到後殿的女兒,心急之下忘記中毒,猛然站起——跟著頭一暈腿一軟,直接從丹墀上滾落!

皇帝怔怔的望了她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跑到殿門前,下五除二的下掉門閂,用力拉門——然而之前只是虛合的殿門,此刻卻彷彿被生鐵澆鑄過一樣,任憑皇帝怎麼使勁都紋絲不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瘋狂拍打無果,反而被越來越多湧入的濃煙嗆得喘不過氣來,舉袖掩住口鼻,瘋狂大笑,“好個江天馳!好個江家!好個岑巍!!!”

他癱軟在門後大笑片刻,忽然急步衝到丹墀下,將正掙扎欲爬起的江後翻過來,扣住後的肩臂,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看到了麼?!咱們還在這裡討價還價,卻不知道在你那好哥哥眼裡,咱們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弒母殺妹之君——你們母女不死,江家如何名正言順的廢了朕,又如何名正言順的篡奪我楚氏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朕這輩在你面前做低伏小,沒有一日不想著真正君臨天下,不必再看你的嘴臉!卻不想到頭來你也一樣……你也一樣……哈哈哈哈哈哈!!!”

——泰時殿的沖天火光震驚了全城!

薛暢等官發現之後,第一時間趕往宮城——卻在宮門前吃了個閉門羹:“陛下有旨,甘泉宮走水,宮中禁衛及宮人已在撲救,為防萬一,暫時關閉四門,請諸位大人稍安勿躁!”

“什麼?!”看著宮城上林立的刀戟,薛暢等人莫不駭然失色,不約而同的看向江天騏與江天驂,卻見這兩人也是面色驚疑不定!

“陛下素來不過問朝事,更不沾染禁軍之權,為什麼如今這些士卒竟說是奉陛下之命?!”薛暢地位崇高,是秦國公都禮遇有加的老臣,即使在江家完全把持了朝政的情況下,也敢直面江天騏與江天驂,厲聲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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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們我們問誰?!”卻不知道江天騏與江天驂此刻心中的驚駭更在他之上!聞言不禁對他怒目而視,沉聲道,“甘泉宮走水——甘泉宮住的可是後娘娘!爾等在這裡把守宮門不許出入,卻不知道後娘娘安危如何?!”

最後一句卻是撇下薛暢,朝宮門上的士卒問的了。

全身甲冑的士卒沉默著,江天騏連問遍,才有人**的丟下一句:“我等奉命守門,其餘一概不知道!還請諸位大人靜心等待,陛下自有安排!”

“難道是四弟將定歸期,那傀儡想先下手為強?!”江天騏與江天驂相顧失色——江後沒有理由焚燒自己住的宮殿,也沒有理由封閉四門,更沒有理由做這些事而絲毫不跟國公府通氣!

如今宮門上的士卒口口聲聲也是奉了陛下之命——難道真是皇帝按捺不住發難了?!

“他怎麼會忽然驅策得了整個皇城的禁衛?!”堂兄弟兩個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這一瞬間連生死不知的江後也被他們恨上了,“天鸞這幾十年來都在宮裡,這傀儡成天就在她面前,她居然什麼都不知道,硬讓這小東西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簡直就是死人!!!”

但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兩人二話不說朝自己來時所乘的坐騎飛奔而去——趕緊回家報信!

……秦國公府距離皇城不是很遠。

泰時殿的火大,即使是白晝,在國公府內,不須登樓也能看到直入雲霄的火光與煙柱。隱約傳來的悽號與哭喊,讓向來有恃無恐的國公府也好一番騷動。

“關閉諸門,勒令上下都不許亂走,有違者,按家法.論處!”江崖霜青衫寥落,竹冠束髮,負手站在院中,淡聲吩咐下人去各處傳話,“讓孩們都進屋裡去看書,不得我話,不許出來!”

待下人都領命分頭而去,他抬眼望著那道煙柱,轉頭問欄杆外的花叢,“十八姐姐那邊?”

“大將軍僅此一女,豈能不憐?”花叢裡傳來嘶啞冰冷的聲音,“如今沒什麼需要公您操心的,您只管待在這院裡,好好陪少夫人與孫公、孫小姐們就成……需要公您做事時,大將軍自會吩咐!”

“四姑素來維護四房,永福是其獨女……”

“大將軍自有分寸。”花叢裡的聲音淡漠的打斷了他的話。

江崖霜沉默下去。

良久,他朝那道煙柱跪下,認認真真磕了個頭,起身整了整衣袍,轉身朝後院走去。

待他走得不見,花叢裡方傳出一聲嘆息,似惋惜,似無奈,但轉瞬又歸於沉寂。

後院的內室,秋曳瀾氣色比才甦醒時好了很多,雖然還有些蒼白,但也有了些許血色。正斜靠在隱囊上,溫言細語的同江景琨與江景琅說話:“每天都要寫這麼多?累不累?辛苦不辛苦?”

“不多呢,母親沒看見陸師兄的功課,比孩兒跟十四哥寫的多多了!”江景琅忽閃著長睫,烏黑的大眼睛黑曜石一樣純粹明亮,笑嘻嘻的比劃著,“陸師兄每天要寫這麼多……給他研墨的小廝不五時的揉手腕……十四哥對不對?”

江景琨連連點頭:“十七弟說的沒錯兒!嬸母您不曉得,陸師兄才累才辛苦呢!不過聽人說,十九叔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侄兒跟十七弟弟往後也要做那麼多功課嗎?”

秋曳瀾正要回答,忽聽窗外有人輕笑道:“這個是自然的,海無涯,不辛苦怎麼能有成就?”

說話間江崖霜走了進來,兩個孩忙跑過去行禮。

“今兒的功課做完了?”江崖霜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含笑讓他們起來——小孩不懂得看眼色,所以起身後就直接問了:“十九叔,您額上怎麼了?”

“方才不當心碰了一下,你們做完功課就去溫會書吧,讓你們陸師兄帶著你們。”江崖霜隨口敷衍了下,喊進江杉,讓他領兩個孩去找陸荷,“一會再去你們曾祖母那兒——你們曾祖母好幾日沒看到你們了,可不能光顧著陪你們嬸母、母親,把你們曾祖母給冷落了!”

言兩語打發了孩出去,秋曳瀾看著他返身關上房門,才詫異的問:“你這是……才給誰行過大禮?”

江崖霜額上的痕跡,分明是磕頭磕的!

“四姑視我猶如親,她將去,我不能入宮搭救,亦無法到宮門前相送,也只能在前院朝泰時殿方向磕幾個頭,聊表心意了!”此刻室中只剩夫妻兩個,江崖霜不再掩飾,慘笑一聲,走到榻邊,顫聲道,“我早就知道我救不了四姑,但我以為永福總能活……可是父親……四姑就永福一個女兒,打小跟我一起長大,就像親妹妹一樣……你知道我前十幾年一直是幼孫,底下沒有弟妹。十八姐姐雖然是我雙生姐姐,但她性.溫柔沉靜,總覺得比我大好幾歲一樣……惟有永福,她頑皮愛鬧,從五歲就一直膩著我……當初咱們認識也是因為她……”

“她一個女孩,就算是楚氏嫡出的公主,活著難道還能礙了父親不成?!弒殺嫡母的罪名已經足夠讓陛下萬劫不復了……父親他……”

江崖霜語無倫次的訴說著,緊攥著拳的手,掌心滴落下一連串的血珠,滾落在他青衫上,卻毫無所覺,他神情中的絕望與痛楚沉重如山,充滿了難以描述的悲愴和無能為力——毫無準備的秋曳瀾舉袖掩唇,驚駭萬分:“你……你在說什麼?!”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