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劉天眉毛輕揚，“你文武雙全？科舉考了嗎？有名士印記嗎？”
“我從文日子尚淺，這些都沒有。”姚重說著，臉上反而充滿自信之色。
“既然你在文道沒優勢，為什麼要選擇文職？”劉天甩了甩姚重的履歷。
有不少畢業生喜歡海量投簡，不管專業對不對口，雖然的確會有一些回應，但這也說明他們只是混了個文憑出來，專業都沒學好。
這種人找不到好工作是常有的事，偏偏他們還喜歡說讀書無用……劉天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
“我在咸陽學院玩了三年。”姚重臉上沒什麼羞恥，“逃課、代簽、作弊、代考……我都幹過，感覺非常有趣。”
“非常有趣？”劉天微愣，兩女亦然。
“是啊，在學院裡我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當然，大部分人對我的態度都是鄙視，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話有點長，我們坐下來聊？”
心蘭把椅子桌子取出來擺好。
“不錯。”燕雅突然道。
“加五分。”心蘭坐下後也說道。
“無聊的話我就趕你走。”劉天懶散地趴在桌子上。
“我會努力的。”姚重端正坐好，繼續之前的話，“學院裡，哪怕是鄙視我的人也有好多種。而最多的一種，就是普通的好學生。”
“什麼是普通的好學生？就是那種還算規矩上課，但成績只是中上，日常生活也還算多姿多彩的普通人。這些人表面和你很友好，但絕對不會幫你，儘管只是代簽這樣的小事。“
“逃課是不對的。”心蘭語重心長。
“的確不對，但叛逆的我們就是想做。”姚重嘻嘻一笑。
“我們？”燕雅注意到。
“是的，我們，正因為這種事不止我一個人在做，事情才變得更有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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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多，但我重點說五個吧，第一個人比較開朗友好，所以那些人即使鄙視，也大多是在私底下。不過第二人完全逃課，第三人是個富二代，第四人有些孤僻，不過他隱藏得還算好；第五人大部分時間都在逃課，但會點名的課他都有去上。
第一人沒什麼好說，第二人過得卻非常棒。因為他一開始就只是打算混個文憑，入學沒多久就開始搞起了生意，在學院裡賣零食、送外賣、印刷……能想到的他都做了，他的運道也算是不錯，居然賺到了開店的錢，然後在學校旁邊租了房子，正式開始創業，圍繞學校裡的學生展開業務……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他完全逃課，還搬到了學院外，考勤是如何過關的？”
“利用賺到的錢來打點唄。”劉天打了個呵欠。
“沒錯，由於他經常送禮，那些普通好學生和他的關係很不錯……第三人先不說，第二、第四、第五人其實都只是想混個文憑，區別在於第四人已經有自己想做的工作，第五人卻是漫無目的。
雖然沒有好家世，但第五人很早就開始去做兼職賺錢，賺到的錢都變成了找工作的路費和各類考試的報名費。他是沒有目標，但他找到了許多工作，做一段時間覺得不滿意的話就迅速炒掉老闆……”
“然後練出一副好口才和好膽量嗎？該不會第五人就是你吧？”劉天不由嗤笑。
“不是。”
“為什麼第一人那麼淡定？”心蘭想到好幾種可能，“官二代？”
“是的，所以第一人遊刃有餘。”
“官二代聽著沒意思。”劉天玩起手指。
“在河洛省裡，官若是不夠大，沒有文憑打底，沒有好關係，也是找不到工作的。”心蘭意外非常清楚門道。
“不是高官。”
“那第一人的長輩還挺有本事嘛。”劉天誇道，臉上卻是一點敬佩之色都見不到，因為這“本事”肯定是和方文軒父親差不多的東西。
“也許吧……但我想說的重點是，那些普通好學生都沒看到這五人的優秀之處，只是一味在鄙視，偷偷鄙視，以至於臨近畢業時，他們才開始慌張，左右巴結，想從同學那裡找到一些門路或是好介紹……”
“真有門路，給自己都來不及，還會給他們嗎？”劉天哂笑。
“沒錯，鐵哥們是有，不過我不討論他們。”姚重也忍不住露出嘲笑的表情，“不難想出，他們都在做無用功，這時我們要提到另外兩種人了，普通差生和真正的好學生。
先說真正的好學生吧，我們洛陽學院雖是一流卻是其中的底層，有點志向的人寧願報個出色的二流也不會選我們，至於本領更好、更努力的人，當然是在更好的學院裡。
那我們這裡的好學生是怎麼一回事？我仔細分析過了，這些人在初等學院的時候，成績大多數都很一般，換而言之，他們是進了學院才開始努力的。
我不是打擊那些迷途知返的人，但起步晚了就是要付出代價，偏偏他們還會努力地成為兩種人。最多的那種，就是努力考好成績的人，教科書都被他們翻爛了有沒有，然而出來他們依舊什麼都不會，空有一身魔力卻熟練度不高……”
“我可以認為你是他們的弱化版嗎？”劉天戲謔。
“的確是的。”姚重坦誠，然後繼續說，“另一種好學生則是點到即止，他們不輕視考試，但也不會為此拼盡全力。他們如前面說的五人那樣謀劃著未來，不過他們不會逃課，也不會提前去工作，而是努力做著準備……舉個例子吧，這種好學生若想當弓箭手，那他入校之後，就會積極參加各種射擊活動和比賽，閒時接一下學院頒佈的相關任務，去積累射擊經驗。他們會考教師證，考各種射擊證書，以便應聘的時候齊刷刷擺出來，秀老闆一臉……當然，他們是有真材實料的。”
聞言劉天看了看姚重可憐巴巴的履歷。
“你弱爆了。”
“我一開始就說過，我沒有那些東西。”姚重一點也不慚愧。
“繼續說。”
“再就是普通差生，二代我就省略了，大家見得比較多的也就兩種，一種是努力了還是很差但始終不斷努力的差生，另一種就是努力過知道自己極限所在的差生。”
“看你就知道想說哪個，估計後一種又可以分成好幾種吧？”
“沒有，知道極限就放棄的，根本不值一提，我要說的唯有一種，就是轉而向別的方向努力的差生。”
“拐彎抹角吹自己，然而你還沒出成果，誰知道你是不是那種更悲劇的，怎麼努力都失敗的差生。”劉天才不會被唬到。
姚重從空間飾物中拿出一系列資料，名字被隱去了，但可以看出是他剛才說的那些人的現狀。
普通的好學生混得最慘，毫無疑問。
二、四、五人混得一般，但勉強能過日子，畢竟他們並沒有真材實料。
只會讀書的好學生有些甚至連逃課三人都不如，倒是點到即止的好學生都混得很好……
“好個鬼，打一輩子工吧。”劉天一開始就不覺得他們有什麼了不起，“人生就該追求卓越，不想封候拜相的人，何以稱賢才！”
“那為什麼當初你要諷刺狄先生？”心蘭驚訝。
劉天吹著口哨，假裝四處望風景。
心蘭看回資料，差生們混得天差地別，有的在搬磚，有的在當大老闆……
“老闆又如何，他們沒讀好書，見識上遠不如別人，有機會就去壓榨員工，無意義的掠奪資源而不加建設，富不過三代說的就是他們。”劉天把頭湊過來。
“我會好好讀書，士別三日……”
“你夠，我還沒決定聘用你。”劉天舉手叫停。
“第一和第三怎樣了？”燕雅問，她找不到兩人的資料。
“兩人是好友……於是問題來了，如何和富二代成為好友？”
“官商那啥？”劉天笑。
“做小弟。”燕雅道。
“只談興趣？”心蘭猜。
姚重微微一愣。
“不會吧，這答案太爛了，這二代有多麼空虛寂寞難耐？”劉天不幹了。
“姐姐大人好棒。”
“這只是一種情況而已，不適用所有。”心蘭道。
“咳，好吧，這不是重點……”
“你這二代怎麼不好好工作？”劉天不傻，輕鬆看穿了第一人的身份，至於二代之間的故事，他沒興趣聽。
“我從軍的話，一輩子也混不出個究竟來。”姚重不再掩飾，二代的同時，他也是差生。
“問題回到最初了麼，你為何選擇文職？”劉天問。
“因為我能讓你聽我講這些，因為我能講出這些。”
“會耍嘴皮子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你那點眼力，許多人都有。”
就憑這兩點，還不足以說服劉天。
“我之所以選文道，是因為我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想法。”姚重一臉正色，“同是學生，因為選擇不同，後來有了不同的結局，我們不妨將此拓展開去……
同一塊土地，派去耕種的人不同，種出來的糧食也隨之有好有壞。
同樣是賣刀，有些人賣得好好，有些人卻是遇到了惡霸，最終殺人犯法，被發配充軍。
道理大家都懂，其實事情也都能辦好，關鍵是派對人，我別的不行，就是能看出哪些人會壞事，哪些人能把事辦好。
再拓展開去，同樣的事，同樣的人，有時能辦好，為何有時卻辦不好？只因環境在變，周圍人和物都在變，同樣的方法已經不適應時代了。
將此引申為治理一方，不說大，就說治理一縣。若不知太守方略，不知四周地形，不知天時變化，不知國家大策，怎麼可能治理好一縣！然而太守會換，河水會易道，天氣會變化，國策會改……若無變革之心，繁榮又怎會長久？
如今的河洛，看似人才濟濟，欣欣向榮，實則一潭死水，能者不得其位，庸碌度日；政令不通，卻不思改善，不願大刀闊斧變革……軍隊少我一個不影響戰力，但我不能明知有如此多的弊端卻坐視不理。”
“此處應有掌聲！”劉天很浮誇地拍著掌，“有大志，有想法！然而你說了那麼多，都不能掩飾你沒什麼才華的現狀。”
“我們可以先培訓他，如果他沒出成果再炒掉也不遲。”心蘭提議。
“我要現成的……”劉天馬上就要造反，哪來這些時間，“再說，這傢伙的目標是治理河洛，你培訓好他，不怕他跑掉嗎？”
“那就是我們的問題了，如果我們這裡待他夠好，以後他也不會轉投別處。再說，若他真有本事，在我們那裡出了名，就算不回這裡任職，也會有人來向他學習，搞不好天下還會以他的治理為榜樣。”心蘭描繪出很美的藍圖。
“牛皮吹上天了，我可沒空管他……”劉天攤手。
“你出錢，我出力，培訓好再讓他去為你效勞。”
原來如此，劉天有些明白心蘭的計劃了，不愧是心機那啥……然而他並不怕。
“那就這麼辦。”
之後心蘭給姚重寫了封介紹信，讓他先去江陵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