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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分節閱讀_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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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奏天聽,往年春節大明宮內外是必有一番大熱鬧的,今年天帝卻將禮部洋洋灑灑的奏章留中,頒下了一道諭旨:賑濟司長吏賑災不力,特革職查辦。著清平郡主暫領賑濟司,太醫令宋德方、太醫何儒義輔之,赴平隸災區,賑災濟民。

緊接著一道旨意:皇四子夜天凌加京隸觀察使銜,著統調兵馬,巡查、封禁京隸兩地,同賑濟司全權處理災疫事宜,平隸地方官員一律從其調遣。

兩日後黃昏時,便又有了第三道旨意:著皇七子夜天湛加侍御史、殿閣學士銜,領禮部籌劃新年大禮諸事宜。

此時卿塵和夜天凌已赴平隸,一出京,夜天凌的兵將便駐紮城門,自京郊始設卡封關,在疫區和非疫區拉開了一道嚴密的防線。凌王手下治軍之嚴名副其實,帶來的軍士無一像之前賑濟司,不是懼怕瘟疫先開了小差便是收受賄賂私自放行,人人恪守嚴令軍紀無情,如銅牆鐵壁般迅速駐防各處。

冥衣樓早依卿塵之令將牧原堂擴出幾家分堂,施醫布藥賑濟災民,著實匡助了不少百姓,很快成了京隸一帶有名的善堂。卿塵為方便起見,出行便換了男裝,京郊百姓也有曾去牧原堂看病的,認出她來,奔走相告,相傳來了牧原堂妙手回春的大夫,病疫便有救了。

卿塵他們且停且走,一路下來,直到平隸,見城中幾乎戶戶懸掛白幡,家家有喪,有的甚至閤家不治,倒死路邊者更不計其數。四周郡縣亦多有波及,人人自危。

時值已近新春,平隸卻一片悲怨沖天,慘絕人寰。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剩下的人心惶惶不見天日。卿塵說不出什麼滋味,只覺得心裡天翻地覆的震動,恨不得立刻能將這瘟疫驅散乾淨,還百姓以平安,還天地以寧和。

深冬清晨,街上幾乎空無一人,冷冷清清靜如鬼域。長風吹起漫天冥紙飄飛,隱隱還雜了哭聲,更添幾分悽惶。平隸郡府後堂,宋德方只睡了幾個時辰便早早起了,幾夜辛熬,一把老骨頭幾乎要吃不消。到了前堂,卻見夜天凌的禁衛統領衛長征候在那兒,招呼道:“衛統領早起啊。”

衛長征笑道:“宋太醫早,我們是隨四爺這些年征戰慣了,您倒該多歇會兒才是。”

宋德方道:“人老覺便少了,四爺起了?”

衛長征道:“四爺和郡主已出府去了,郡主要我將這幾個方子交給您試試。”

宋德方接過他遞來的方子,凝神看了看,幾日下來,清平郡主擬定了預防護理措施逐步推開,這疫病似乎見遏制的勢頭,想必凌王和郡主又是親自出去巡訪。只愁在那神獸之血畢竟有限,每日救不成幾人。他也不敢耽擱,立時便往藥房去試藥。

此時夜天凌和卿塵方出了一戶人家,身後幾隊侍衛全副武裝,抬著數副白布覆蓋著的擔架。這家竟是無一倖免,老少五口皆盡亡於瘟疫,連收屍送葬的人都無處去尋。

夜天凌見卿塵看著前方出神,擔心她身子吃不消,低聲問道:“可是累了?”

卿塵一笑:“還好,這是最後幾家了吧。”

夜天凌點點頭:“城裡已走遍了,城郊那邊想必也差不多了。”這幾日他們倆人親自巡訪全城,卿塵沿戶收診病患,安撫百姓,推行防範之法,亦勸說倖存之人將亡故的親屬火化,斷絕病源。縱有不願的,體諒他們親人葬送之痛,諄諄撫慰勸導,多數人還是遵從了。東郊一片荒地設了火場,每日葬化死者無數,如此已燒了五日。

卿塵抬頭看看夜天凌,見他這幾日既要調遣安防,又要操心疫情,眉頭便未舒展過。倆人一心撲在這病疫之上,連獨處的機會都少有。但只在抬眸轉身間能看到彼此,自然安心,一步一動承輔並濟,配合的天衣無縫,行事便也事半功倍。只覺此生從未如此舒暢,愁雲慘霧的疫區竟也無由多了幾分叫人回味之處。

夜天凌見她看過來,清峻的眼底淡淡一波,晏奚在旁問道:“四爺,今天可還去東郊火場?”

“去。”夜天凌淡淡道,連燒了五日,但願今日是最後一次。

城中到東郊路上,沿途祭拜者哭聲震天,登上高臺,前方熊熊火起,吞噬了無數消亡的靈魂。晏奚已看了幾日,仍難受這慘象,忍不住扭開頭躲避。所有人都垂首閉目,不忍相看,但卻掩不住耳邊未亡人悽慘嚎哭。

高臺頂處,夜天凌面無表情負手而立,冷冷望著前方一片猙獰烈焰,沖天熱浪仍化不了眼底冰寒,看起來好像對這地獄火場無動於衷。卿塵靜靜站在他身邊,熱氣將掩面的白紗逼的不住晃動,只一雙清麗的眸子露在外面,翦翦秋水映著火焰妖冶般的濃烈,天地萬物在烈焰上空扭曲升騰,直衝雲霄。她不躲不閃的直視著眼前死亡掙扎,像是要印刻在心底,永遠記住。

這一刻,似乎剝離了“寧文清”這顆心,亦忘記了“鳳卿塵”此人,有種難以言述的心情滋生在心底亦步亦趨包容了整個她。幾日的烈火彷彿令她脫胎換骨,那些往日看不到的世界在面前緩緩的鋪展開來,仿若涅磐重生。

城中倖存的僧人自行聚集,為死者唸誦著往生咒,佛音裡帶來些許平定,卿塵側頭聽了會兒,低聲道:“四哥,我們該早來的。”

夜天凌削薄嘴角一凌:“現在也不遲。”

許是蒼天有好生之德,不過十日後,天帝接到奏報,清平郡主自劇毒番木鱉中煉取藥液,配以大黃、防風、青黛、桔梗及少量的太白烏頭等草藥,合制而成一味“苦若丸”,對京隸兩地瘟疫極其有效,已活人無數。天帝當即再撥了二十萬兩賑災款,自各地調集藥材趕製此藥,一時間藥行之內聞風價漲。

牧原堂早在卿塵的授意下囤積了大量藥材糧食,朝廷的銀子一到,便轉手買進賣出,當即便多了二十餘萬的進項。一邊徹底解了冥衣樓燃眉之急,一邊再購藥過來,按方子配製了“苦若丸”廣為發放。收留在牧原堂的病人日漸減少,伊歌城外城已開禁通行,平隸也慢慢趨於平靜,只是民生經濟元氣大傷,不是一時能恢復。

疫後賑災,天帝免平隸地區一年賦稅,開倉放糧。

在平隸又待了近一個月,眼見四方安定下來,一行人便定了臘月二十二回京述職交差,只因再幾日便是新年了。

車駕離開平隸縣衙時,平隸百姓空城而出,跪街相送者比肩接踵,多有人隨在車後步行十餘里方歸。卿塵透過車窗布簾,望著追隨在後不捨相送的百姓,感慨萬分,突然覺得自己已是真正活在了這裡,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如此強烈。

平隸東郊隆起一座“萬人冢”,冢前立兩丈高白石碑,撰碑文以記聖武二十五年大疫。同年,城中百姓聚資修“憑春祠”,祠內供奉白衣踏蓮的女子神像,世代為醫者尊。

我笑他人看不穿

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的多些,往往清晨一睜開眼睛,便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象,銀裝素裹中夾雜著喜氣洋洋,叫人從心底裡舒坦。

因入年關,各州各府的奏報裡都挑好的說,倒真是四海昇平的氣象。成片的恭賀之詞看的卿塵目不暇接,只覺得要氾濫,反而天帝倒是心情甚好,或者人上了年紀,便當真喜歡聽些喜慶的話。

連著新春慶典,是天帝在位間第二次冊後大典。貴妃殷氏系出名門,才德兼備,數年來佐理後宮,足孚眾望,天帝降旨晉封為皇后,母儀天下。旨意是卿塵擬的,禮部接了旨後,即刻著手準備皇后金冊寶璽,夜氏皇族象徵著皇后身份的金絲晶也送到了殷貴妃宮中。卿塵百無奈何的看著那金絲晶,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

天帝看了禮部呈上冊後大典摺子,對卿塵道:“傳朕旨意,就照禮部擬的辦,此次大典便由太子主持。”又頓了頓:“孫仕安,去東宮看看太子身子可大好了,今年天壇冬祭要他代朕祭祀。”太子遷回東宮後便一直稱病,已有數日未朝,天帝雖知這病也未必便是真病,但卻一概不究,只每日遣御醫請脈看問。

卿塵低頭飛文走墨,隱隱從天帝話裡聽出些意思。近日來封賞冊後,天帝對夜天湛母子可謂聖恩眷隆,太子之事如今尚未有個明確處置,難免便有人猜測此或是湛王將入主東宮的先兆。然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四季祭祀歷來都是由天子親行,天帝命太子代皇帝祭天,無疑是昭告天下,儲位牢不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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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一的冊後大典上,紫袍玉帶的太子,比先前多了幾分清瘦,眉眼間卻仍是風俊高潔,氣度華然令人不敢逼視。一日下來遵禮守制,近乎完美的執掌著大典程序。天帝唇間一抹滿意的微笑,是因這個長子酗鬧過後終於恢復了正常,幾乎忽略了身邊剛剛冊立的殷皇后。

卿塵站在天帝身邊,總覺得太子的平靜下隱藏些著叫人不安的東西。整個人站在眾星捧月的群臣中間,他似乎卻脫離了這雕龍繪鳳的太和殿,隨時會步入另一個空間,飄然而去。這種感覺是如此清晰,清晰的幾乎可以伸手便觸控到他深深掩埋的哀傷,然而能看到的卻只是他白皙俊面上高貴的笑意,叫卿塵一時困惑無比。

深夜的東宮正殿,太子夜天灝唇角含著一絲微笑,目送與自己一母同胞的夜天濟和夜天溟消失在宮門處,長長白雪覆蓋的甬道上,留下了深深淺淺清晰可辨的腳印,一直蜿蜒到了黑暗深處。

很久很久的安靜後,他一仰頭,將一杯瓊漿倒入嘴中,繼而放聲大笑,似乎發現了世上最有趣的事情,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嚇得身邊內侍急忙上前扶住:“殿下……”

“滾!”夜天灝突然怒道:“統統出去!”原本文雅如玉的臉上因為酒意顯出幾分粗暴,一隻嵌玉金盃“咣噹”摔在地上,伴隨著數只白玉瓷碟碎落,刺耳聲音在大殿裡空蕩蕩的迴響。

“如今父皇封了殷皇后,怕是早將母后忘了……”

“殷皇后和七哥如今深受榮寵,殿下難道就不擔心……”

“我們三人一母所生,自會全力扶助殿下……”

“殿下莫要猶豫,若看得他們坐大,便無法收拾了……”

“殿下,遲恐生變……”

“殿下……”

“殿下……”

“殿下……”

“給我住口!”夜天灝狂喝一聲,不可笑嗎?這就是自己的親生兄弟,剛剛害了鸞飛,一步步謀奪儲君之位的兄弟。都瘋了,從數年前看著父皇的所作所為,到今日兄弟明槍暗箭,自己身邊所有的人,都瘋了……

不知何處的冷風穿入高堂大殿,撩起宮帷長幔,整個天地彷彿在眼前被人扭曲,大明宮中高高在上金碧輝煌的那張龍椅,驅使著所有人為之瘋魔。

夜天灝大笑不止,忍不住嗆咳,卻被人顫抖著撲上來抱住:“殿下……殿下你醒醒!”

這嬌聲淚雨,他分辨著看去,卻是自己的結髮妻子,太子妃衛氏。

太子妃已被太子嚇得手足無措,只是喚道:“殿下這是怎麼了?來人呢!快宣御醫!”

夜天灝一把將她拽到眼前,一邊笑一邊道:“回去告訴衛相,他找錯人了,我不稀罕!叫他速速將女兒另嫁別人吧!”還有每日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哪一個不是爭奪那龍椅的籌碼?亦步亦趨的環繞在自己身邊,就連鸞飛也是一樣。

太子妃被他伸手推開跌倒一旁,哭道:“殿下,你……你在說什麼?”

夜天灝眼底映著殿中明晃晃的燭火,清澈的如同山泉泠洌:“從今日起再沒有東宮太子,也沒有太子妃。”他在四周尋找片刻,抓起幕帷後長案上的紙筆,龍飛鳳舞寫下一紙休書丟到太子妃面前:“你自由了,快走,快走!”說罷長笑著往大殿深處而去。

太子妃妝容凌亂的坐在那裡,怔怔看著夜天灝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白紙黑字的休書緩緩的落在眼前,被寒風吹的反覆幾下,又遠遠飄走了。不知坐了多久,淚痕已幹,她終於扶著身邊長案站起來,將髮際釵鐶理好,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向大門。

宮門洞開,慘白雪地陰森一片,一陣刺骨的長風呼嘯而入,吹得金帷亂舞,層疊明亮的燭火禁不起寒風吹,紛紛熄滅,華麗的東宮完全陷入了黑色的深淵。

半個時辰後,伺候太子妃的小宮女端著參湯送到寢宮,只見樑上白綾長掛,太子妃一身素白宮裝懸在半空,早已香消玉殞。

小宮女嚇得驚恐大叫,參湯摔落滿地,轉身往外跑去:“救命!太子……太子妃……”卻駭然發現,寢宮深處點點燃起妖烈的火焰,整個東宮濃煙滾滾而上,火借風勢,沿瓊樓玉宇迅速攀升,貪婪吞噬著人間富麗堂皇的美夢。

寢宮正中,太子白衣玉冠,手持一盞燃燒的長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