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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節 不是正宗

李虎私出使館聯絡達摩,博大鹿一點都不看好。? 燃?文小??說 ?w?ww?.?r?a?n?w?e?n?a`com

使館上的總使已經向他說明一時聯絡不到達摩,李虎一個來長月的生客,他又怎麼聯絡得上……輕車簡從出去,不但聯絡不上,這陌生之地遇到危險呢?午飯時分,總使包了夏人開的“塞上居”,鋪張招待,大只牛羊已經烤得外焦,博大鹿仍是一臉不快,不肯開宴。此前並不在意李虎的使館人員因為沒有及時向博大鹿與白沙河反應情況,現在開始表現,一遍又一遍去尋李虎。

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自然不知道,相互議論多的,是大將軍不知道搭錯哪根弦,非要屈尊等他身邊的年輕牛錄官才肯吃飯……

李虎是一回來就趕到“塞上居”。

“塞上居”位於東城主街道上,巨人一般挑著巨大的酒旗,此時二到三層都已清場,只有樓下的散座仍不拒客,寥寥幾人稀稀拉拉席地坐著。李虎三人來到門口就被人接上,眼看著就走進去,李虎發現健威落到後面,怕他過會獨自上樓,不知如何落座拘謹,停下腳步等他,催他說:“你在看什麼呢?”

健威扭過頭,笑道:“以為會是在‘塞上行’,沒想到是在‘塞上居’。”

逢畢愕然道:“門對門開酒樓,一家塞上行,一家塞上居?”

他都進去了,再一腳跨出來,好奇朝對面看去,“哦”了一聲說:“還真是!”

然而對面那家門面佈置極有特色,檻眉都是舊青色,二聯並立,上聯:喝五湖吃四海金盃莫停;下聯:騎白馬騎黃馬人心無隔;橫聯又書:行客入家。對聯如此難忘,三人佇立,分別閱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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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李虎悠悠地說:“大王曾說‘君馬黃,君馬黃,我馬白。馬色雖不同,人心本無隔’,借指各族不應以族別視人好壞,暗合我大夏律,此店家應是我夏人無疑。”

使館上接他們的那人低聲說:“東家倒是夏人,飯菜卻不是真正的夏菜,他們騙騙靖康人還行,飯菜卻不是純正的老夏人口味……少將軍別被他們騙到。”

幾人再扭頭看這“東夏正宗”,白石為牆,高杆上挑著白毛尾巴和燈籠,門口接待穿著外翻的羊毛褂,倒也是那麼回事。

往裡走著,李虎著實好奇,問那使館上的人:“對面酒樓的東家既然是夏人,為何說他的夏菜不正宗呢?不正宗怎麼還有人吃呢?”

那使館上的人說:“將軍有所不知,他們東家是我們包蘭夏人氏……沿著商道開飯館的,驀然有一天,聘個黃埔結業的巴娃子就開來長月,依著那年輕掌櫃,風格迥異,人用的也不全是夏人,根本就不像我們東夏的酒樓。”

見李虎感興趣,他繼續往下說:“年輕人敢壞規矩,白水煮肉,爺您知道,這是夏菜裡頭少不了的,您知道對面開成什麼樣了嗎?他們把牛羊肉片了,涮料水給人吃。爺,我也去吃過,確實是好吃不少,但您須知道,這和我們夏菜還有關係麼?他就打夏菜的招牌?還有那石頭燒,就在石頭上烤肉……不但菜他們改得面目全非,那掌櫃還在靖康聘大廚,要甄選大菜,做中外全席。”

李虎卻是驚歎:“夏飯還能這樣做?”

健威說:“原來夏菜沒有這些呀,他們家做的好吃,長月人沒有不知道的……還有,他們還從海上運來海蟲製作食料,人都說是你們夏人王室秘藏的吃法,但凡食物沾上,鮮美得讓人成口吞口水。”

逢畢看了李虎一眼,怒氣衝衝駁斥他:“我們王室根本沒有這麼奢華。”

李虎懷疑只有自己姑姑才能弄出來這樣飯菜館子,沒敢多說,只是說:“改日去嚐嚐,還沒嘗誰都不知道。”

然後上到樓梯上,使館中人提醒他說:“將軍。如果你沒有公職,去便去了,可要是有,最好不要去。世子爺知道了定會不高興。你看到這塞上居了嗎?這是世子題的字,他在長月為質,吃了塞上居又吃了塞上行,當眾說了,這塞上居乃是夏菜正宗,那塞上行是流毒,好在這流毒流在他們靖康國。所以使館招待國內來人,都是在塞上居定點,不敢到對面去,你要是有事沒事都去,只怕會得罪……”

逢畢又直勾勾瞅向李虎,惡聲惡氣地說:“你說世子?哪來的世子?”

李虎卻尋味到了,給他搖了搖頭,輕聲說:“是阿寶寶特。”

逢畢又要說什麼,李虎擺手止住了。健威卻在裡頭找到一絲的縫隙,若有所思,又饒有興致地尋味。

及上到二樓,來到博大鹿面前。

博大鹿本不想多說,總使卻曾經是他的部下,當眾拍馬屁拍到李虎身上,給誇得不像樣子,博大鹿只好與身邊的諸文武介紹說:“這是我自家的子侄,少年人,心性野,出去也不說一聲,累你們久等了。”

李虎配合地說:“我敬叔叔伯伯酒。”

博大鹿給他制止,要求說:“少年人要少喝酒或不喝酒。”

東夏的關係格外簡單。

曾幾何時,它就是一支至上而下的軍隊,博大鹿就是這支軍隊的根節之一……無論他是不是晾著大夥等李虎,大夥也只是私下嚼兩口味,沒有真那麼大的意見,這會兒一開宴,說喝就喝上。

喝上酒就來輪番敬博大鹿。

哪怕白沙河是副丞相,也被晾著去與李虎蹲一塊兒,相互交流看法。

也不是夏人真的個個純直無心眼,大夥有的是純粹來看大將軍,有的是想在大將軍面前混個眼緣,而有的,乾脆就是帶著問題與請求……怕人輪流來敬酒,博大鹿頂不住,李虎推了逢畢一把,讓他去為大將軍擋酒,逢畢就橫到了博大鹿前面,攔下再攔下,攔下再攔下。

健威也不好意思一個人在李虎面前吃喝,也跟過去攔敬酒的人,好說歹說把人勸回去。

他攔著攔著,與兩個年輕的酒客不知說些什麼,卻將人帶來李虎面前。

這是兩個年輕人,左側的月白瘦襖,一臉秀氣,像個弱秀才,只是那雙眼睛,卻透著精明和膽量,右側的敦實強壯,虎虎生氣,還有一張高原上的蘋果臉。

那秀才模樣的一上來就行禮,向白沙河自我介紹說:“相爺。我是包蘭人姓齊名駿,腆為塞上行的掌櫃,我身旁的這位是我們少東家馬保……請相爺受我二人一拜。”

白沙河茫然看著健威。

他鬧不明白健威帶著這二人來自己身邊來幹啥?

健威苦笑說:“他們要敬大將軍酒到不了跟前,不知怎的給認出您老,移步過來!連我都不知道您是丞相,怎麼帶他們來?”

那秀才連忙道:“相爺是誤會這位兄長了,兩年前東北受災包蘭地方上資捐,我們東家帶我在身邊,見到過您老!”

白沙河略一遲疑,詢問道:“那位做滷味起家的女先生張天鵝就是你東家?”

他扭頭給李虎說:“包蘭奇女張天鵝上過京刊,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之前在包蘭滷味起家,現在已經沿著重要的商道開了十餘家鋪子,曾向朝廷捐資數萬,只求朝廷將他們的店刊到行商的地圖上……”

李虎肅然。

張天鵝沿著商路開鋪子,說為了方便商隊知道在哪上水吃飯投宿不住黑店不挨榔頭,向朝廷捐資數萬要上商路地圖,曾震驚一時,官府覺得人家吃虧,曾爭相表彰,狄阿鳥也在朝會時引用過她的事,說這張天鵝是一奇女子,眼光出眾,你們覺得她吃虧,卻沒意識到人家是怎麼獲利。

李虎欠身,示意二人坐下說話,二人原不在意李虎,這時也連忙稱謝。

白沙河接受完他們的恭維,開始詢問來意,那秀才便說:“三年前,我們開了長月塞上行,恰逢阿寶寶特駕臨,店內上下無比榮幸,爭相拿出最好的菜品給寶特品嚐,不料殿下吃完評價了一句‘不正宗’,至今店裡也還消除不了影響。最近我們聽說漁陽的寶琉璃廠開始出產大塊的白琉璃,想要採購些,把外牆全部改成透亮白琉璃,總使那邊卻不肯批……相爺您能不能看在我們東家的面子上,給總使大人說說情?”

白沙河倒吸一口氣,不由得朝李虎看去,卻發現李虎也扭頭看著自己。

真敢幹呀。

從漁陽千里迢迢運來白琉璃,把店裡的外牆拆了換上……這得花多少錢?

那秀才齊駿又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輕聲說:“國內格外支援我們的想法,說是我們的做法可以為夏琉璃廣開銷路,這是琉璃廠總給開具的書信,請相爺過目……但是現在,就卡在總使這邊。”

李虎想了一下問:“就因為阿寶寶特的一句話?”

齊駿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自然也還有一個原因,總使覺得白琉璃是我大夏瑰寶,大王沒蓋宮殿用,倒是讓我們這些商人在國外用了,於情理不合,再就是,因為阿寶寶特的一句話,他對我們的印象不好,覺得我們做的夏菜不是夏菜。”

白沙河再次看向李虎,帶著提醒說:“這阿寶寶特評價了的話,你找來別人收回,那不是讓別人與阿寶寶特結怨?”

齊駿表情嚴肅地說:“但是阿寶寶特他是錯的。我們做的就是夏菜,但是夏菜不能是一層不變的夏菜,它需要更好吃更有特色……比如湯鍋涮肉,在過去,我們塞外苦寒,不要說湯鍋作料?就是鹽巴都沒有,而今呢,大夏國強民富,貨物四海通達,應有盡有,國內已經在改變吃法,我們當真要抱著羶氣沖天的白水煮肉,叫嚷著天下正宗嗎?我在黃埔,師從的沈太炎公,聽說大王有言,我們大夏有前車之鑑,一定不能令天下大才失望,雨後春筍般的新事物出現並非一件壞事。”

白沙河苦笑。

阿寶寶特做過評價,你讓人怎麼辦?

他說:“你們怎麼不去找阿寶殿下,讓他收回評價呢?”

齊駿道:“阿寶寶特自幼長在長月,他不知道我們東夏的巨大變化,我們的正宗就是更好更新。他十幾年如一日,只吃白水煮肉,任我們怎麼分說都沒用……頂著他的評價,沒法收回也就罷了,不至於我們連琉璃廠的琉璃都不能入塞來用吧?”

李虎饒有興致地說:“聽說你們家還有海蟲的粉末……這個也是東夏口味?”

齊駿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分辯說:“小將軍不知道?海蟲碾粉,是海產司的特產專供?這算不算我們東夏特產?”

李虎連忙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立刻就能用上海參粉不容易。”

齊駿意氣奮發地說:“靖康國人看待我們東夏,只說塞外苦寒,他們怎麼能知道我們東夏的變化?白琉璃他們有嗎,海參粉他們有嗎?我們酒樓就是我們大夏的臉面,靖康人又沒去過東夏,酒樓什麼樣,他就認為我們東夏什麼樣,在國內找來新的他們沒見過的,那本來是我們自傲的事情,更何況真的能讓酒樓更好,飯菜更好吃呢。”

白沙河卻輕輕地說:“即便如此,那要是半點委屈都受不得,也不是人臣之道。阿寶殿下說你兩句,你滿世界找人收回影響就是對的?”

齊駿嘆氣說:“就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隨意說一句話,影響太大,相爺你說我們能怎麼辦呀?”

李虎想了一下說:“這樣吧,我手邊有個事,就在你那裡承辦,如果你能辦得好,問題沒解決也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