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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系統說纏繞在沈墨止身上的煞氣消減了一大半,連帶著他近日傷的人也少了許多。
【束之桃:大好事兒呀!】
【棕熊:……寶兒這幾天都在做噩夢,身體還受得住嗎?】面色也有些難看,只是她原本皮膚就白,細細盯著才能看出來。
【束之桃:做噩夢而已,有什麼關係!大不了我白天多睡一會兒嘛~】
聽著她沒心沒肺的語調,系統輕輕嘆了口氣。
當沈墨止再次空閒下來抱住她時,總感覺懷裡的人貌似瘦了一大圈。
本就沒幾兩肉的小身板越發纖細,脆到風一吹怕就倒了——他強壓著怒火未發,待哄著她睡著了才召來照顧她的幾個魔修。
這幾個魔修正是大婚那日替束之桃熟悉打扮的女魔,之後留了下來一直沒走。
男人寒著臉坐在上位,視線陰寒如鬼界冰獄。
“尊主大人恕罪!屬、屬下也不知道之桃小姐這是怎麼了,她,她並未挑食呀,心情也向來不錯。”
“是啊尊主!求您明鑑,我們絕對不敢苛待之桃小姐!”
有個魔修忽然想到什麼,說道:“之桃小姐這段時間都醒得很早,早晨都得喝一杯熱水……尊主大人有命令,屬下不能與之桃小姐多說話,便沒敢問,只是之桃小姐偶然有一次主動提及她做了不好的夢,半晚上都嚇得沒有睡著……”
沈墨止輕輕敲擊桌面的手一停。
他眉心越皺越深——突然一起身。
眾人只見黑袍在空中劃了幾道凌厲弧度,轉眼彎進內室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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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果然看見床上的人縮成一團,自顧自抱著自己,嘴裡還在喃喃念著什麼。
她白到幾近透明的額上滲出許多小汗珠,氣喘得也慢慢重了,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下一秒要失去呼吸。
——在他離開前她睡得明明很安穩,他不過在外說了幾句話,就成了這樣。
沈墨止的步伐變得沉重。
這樣的身體反應他才不陌生,最初入魔殺人時他便如此。
外人看來什麼變化都沒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爛掉了,血也臭掉了,也就面上看起來像個人。
但她不可能入魔,也絕沒有心魔,她連修行都停了,身體裡的靈氣因在魔界而一日比一日損耗得多,逐漸要成普通人了。
唯一能接觸煞氣的地方,就是他。
他知道她是放棄了很多東西留在她身邊的,甚至那些歡樂,那些自由,她統統都沒要。
可他仍然不相信——不相信見過自己真實面目的她願意接受,願意永遠陪在他身邊。
他覺得自己總在控制,控制一萬個對她不利的念頭,活生生要把自己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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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床邊,無聲無息伸出一隻手想觸碰不住發顫的身體。
“別!”
束之桃猛地驚醒,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整個人就跟剛從水中救上來一般,重重地呼氣吸氣,身上全汗溼了。
好不容易坐著緩了一會,床邊立著的高大黑影又把她嚇了一跳。
【棕熊:他發現了,寶兒小心點。】檢測到沈墨止情緒似乎有點不穩定,也不知道會不會傷害她。
“……咦?”
她聲音都比平常要輕很多,像是沒什麼力氣。
認出是熟悉的人後,她瑟縮著的身體舒展開來。
那只微涼的手從被子裡摸出來,輕輕抓住他的手腕,她眨眨眼用另一只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幾天總會做噩夢……對不起呀。”
男人眼睫顫了一下,他閉上眼深呼吸了幾下,似是怕自己的怒火太盛而卷到有些無辜的她。
但沒什麼用,沒抱到她的身體,他根本就平靜不下來——
她的記憶中,是男人忽然朝自己撲了過來。
束之桃:“!”
束之桃:“哎你——”
“你是笨蛋嗎?!為什麼做這種事不跟我商量?”
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竟然帶著一點顫音,彷彿要承受不住了。
束之桃愣了愣,意識到系統提示的那句話意味著什麼——
她抿了抿嘴巴,說:“我,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講呀。”
她覺得她沒那麼瞭解自家男人,或者說是這個位面的沈墨止,所以這些事她也只是跟系統問清楚後去做了。
束之桃癟癟嘴:“怎麼說都會被你罵的,你看,你現在不是就——”
“閉嘴。”
他這樣的態度,反倒讓她撒嬌打滾不動了,也沒有想抱抱或親親求安慰的心思了。
遲鈍如她,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濃濃難過了。
“我不想攔著你做你應該做的事,我就是想讓你的身體好過一點,”她說著說著居然能困,閉上酸澀的眼睛,聲音輕輕柔柔,“反正我一天到晚吃吃睡睡不用辦大事所以沒有關係,休息幾天也就好了呀。”
“你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嘛,做噩夢這種小事而已呀,一天中有那麼多時間,我隨便什麼時候休息休息就沒事了啊……”
夢的具體內容她總是不太記得,不過那種鑽心難受的感覺她一時半會忘不掉。
心中仍有餘悸,但莫名席捲上來的睏意壓得她腦子裡什麼也想不出來了。
抱在他肩頭的手一下子鬆懈了下去,跌落在被子裡。
黑暗中他的眼眸過分尖銳,死死盯著她的鼻息——確認她只是睡著了之後,沈墨止心裡緊繃著的弦仍然沒鬆開。
他慢慢將額頭抵住她的,半天沒有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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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沒想到能在這裡再見到這人。
他比上次來要冰冷許多,渾身散發著的戾氣令人退避三舍——大概是小師姐沒在身邊吧,林淺想著。
“魔尊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林淺不趕他也不叫人來是看在小師姐的面子上,與他本人並無任何干係。
什麼師弟什麼師門是許久之前的事了,沈墨止不是玄雲門的人,這點他們二人都清楚。
“……固元丹。”
若是普通的固元丹,沈墨止手段何其多怎麼拿不到,他要的是唯有林淺才能練出來的、穩固魂魄、祛除煞氣的極品。
他態度很不客氣,按理說林淺沒必要給他面子——但她很清楚,這東西不是給他自己用的。
“你對她做了什麼?”
饒是沉穩如林淺,也不免語氣重了些:“我早該知道,她在你身邊只有受傷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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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止竟然沒吭聲。
林淺恨恨地看他許久,最終一甩袖:“你把她帶來!這幾日我會將山頂封閉,我要好好看看她被你糟蹋成了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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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好些年,束之桃非但沒有被關在魔宮的寢宮中哪裡都不能去,反而朝玄雲門和西邊海域跑得很勤。
她的魂體被煞氣傷到了,靈魂幾次不穩,險些被排斥出身體——沈墨止與林淺用了很多法子才幫她穩固下來,還戳著她的腦袋說不準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