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勐虎闖進野牛群般的那道身影,從灰塵消散的石牆窟窿上消失,卻並沒有直接抽身走人。
他手裡提著的不像是失去雙腿的殘軀,更像是從大賣場出來後,手裡大包小包的賞品……淌著血?那可以把“大賣場”改成“家禽市場”,這樣一來,連那慘絕人懷的慘叫聲都有了無比貼切的比喻。
當然比喻也可以是“電玩店”,這樣沒有收回法身的吳青,他不著邊際的抱怨,就顯得沒那麼的不合時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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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小時候玩DQ2要是掰了卡帶,那是輸家,嗯,大輸特輸……而現在把迷宮都給捶了,反而是贏家……由此可見‘遊戲裡的你再強大也是假的’這句話,反過來說也無不可。”
(DQ2:勇者鬥惡龍2,以迷宮難度著稱。)
金字塔穹頂上的那個瀑布祭壇,堪稱人類與自然的奇蹟合流,比手中慘叫的倒黴鬼更值得投以注意力。
吳青疾馳中仰著頭觀望穹頂祭壇,在昏昏暗暗中把眼睛眯了起來。
神兵對他身體素質的加成沒有法身帶來的高,儘管法身也還沒有辦法讓他做到傳說中的火眼金睛,但明察秋毫足夠了。
從高近百米祭壇上灑落的瀑布中發著的金光,簡直就像是和閃在他眼前一樣。
金光……來的路上他微不可查的看過那些白鬼老手裡的地圖,看見了象徵著勒流山嵴的一道道線條,自然也看見了地圖上那個標示著目的地的紅叉圈。
不難推斷此處也許埋藏著什麼秘密的神廟的外頭,就是勘探隊此行的目標“金河谷地”……
吳青又不是《奪寶奇兵》裡的印第安納·瓊斯,對神秘遺蹟秘密不感興趣,所以他沒有理會那個名叫特拉洛克的老頭子,但對祭壇中的“金光”感興趣極了。
失去雙腿的藏骸祭祀被他用紋焰燒過傷口後,就很放心的被扔在了地上。
任憑吳青怎麼思量,這個藏骸祭祀都應該沒法跑……畢竟跑的偏旁是“足”……
嗖——
那道流淌的瀑布前多出了一條大銀槍,瞬息後被一道覆蓋火焰的強壯軀體所取代,這身軀也僅僅是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眨眼,再出現,已經是攀住了扎在穹頂祭壇上的大槍。
五根指頭的指骨凸著線條漂亮的黑色皮膚,顯得吳青好像很用力,他如同長臂猿般吊在了大槍上,低頭看了看瀑布的落地果然是一處水塘……
再略微仰視的看著祭壇上的蛇與蛇交纏出來的淺浮凋,咧嘴笑了笑,
“都說不是印第安瓊斯了……”
眾所周知印第安納瓊斯是怕蛇的,但此刻瀑布的水花在祭壇前連續成一個水幕,像是一個濾鏡,讓光線扭曲,也讓祭壇上蛇形的淺浮凋七扭八扭……像極了為了躲避暴怒父母手裡的衣架而扭腰的毛孩子……
人不怕蛇,那自然就是蛇怕人了……
又眾所周知,毛孩子沒有腰,他們自然也從來躲不過去大人手裡的衣架……
沒入階梯石頭內壁足有大半的銀色大槍“喤”的一聲從石頭與石頭的縫隙中被抽了出來,還震顫著,可想而知抽出時被施了多大的力氣,因此當大槍在高空中掄出一個銀色的亮弧重重砸在祭壇之上時。
“轟隆!”
絲毫不亞於瀑布奔湧的巨響,吳青這一槍整個穿出了祭壇,而祭壇被抽了個稀巴爛。
組成祭壇的黑曜石碎成鋒利的碎片被加大洶湧的瀑布帶到了底下的石牆迷宮中,石牆迷宮中還有個印第安老者瞠目結舌……
吳青沒去理會,因為一件件不完整的黃金器具,金壺、金鍊、金羽毛……在黑曜石碎片之後被瀑布衝了出來……
沒有所謂的金礦,亞美利加河的金子只是,這個被廢棄的神廟祭壇裡的陪葬金器被瀑布衝了出去而已……不過也不虛此行了……
鬥姆錚勝槍再次橫拉,水也好,金器也好,都在半空中停頓了十分短暫的片刻,吳青從芥子空間中抖落出一件大斗篷。
大斗篷的兩角被吳青大手抓著,網風網水的鼓起,往金器上一罩……一網打盡。
吳青不是金器店大班,鏤空的、帶凹的、陽刻的無論什麼的金器,那雙眼就跟秤一樣直接估了出來,手裡大斗篷也還蓄著水,吳青只能估摸著盤算一下,
這一網,恐怕不下兩三千兩黃金。
你吊到的是金子呢,還是金子呢,還是金子呢?
男人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畢竟這是最純粹的快樂……
還有兩個藏骸祭祀身上的四件承載物,以及兩個好像是用作通訊器用的石鬼面?總之賺大了。
詭物屬於天道界特有物品,離開天道界後無法發揮效用,等於吳青的實力受損了一部分,他現在身上的紋火還有溫度,靠的是之前【朽故火】殘留的火毒。(詭物離開天道界後無法使用,之前世界簡介和任務簡介中有說明)
網著金器塞進了芥子空間,大槍插進了階梯石壁的縫隙,吳青身子向下一墜,碎石飛濺,他人不急不緩的滑拉下來,落在那失去了雙腿的藏骸祭祀身邊,揪著衣領將其撈起,正要順著“來路”往外走時。
一個蒼老的而焦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等……等等……”
吳青理都沒理,腳尖在地面上點著,瞬息後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特拉洛克不甘心的垂下了僵硬的手臂,目光望著吳青離去的方向,久久不願意挪開……
…………
蒸汽警衛們和持槍白鬼老在皺眉警惕著。
細丁無聊的在打水漂,扁狀而不失圓潤的的小石頭十分的適合用來打水漂,但從細丁的手裡飛出去後,
“撲通”一聲,一朵水花,還等著看下朵水花的其他華工稍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鬨堂大笑,
“細丁你是又細又短啊,哈哈哈……”
細丁往下撇的嘴巴還沒罵出來,眼角就瞥見邊上樹林裡有一道弧光,比月光更凝視,也更亮。
那是之前吳青離開時的方向,細丁也見過吳青用【月珠】時的場景,他都囔了一句,雙手抓在了腰帶上,一副急忙忙要去解手的樣子,不動聲色的快步走進了樹林。
【月珠】的皓光帶著他在幽寂寂的樹林中前行了幾十米,他就掛起笑容再度加快了腳步,不經意間,他路徑上的枯枝爛葉腐爛的速度被人為的加快了。
“先生。”
已經復歸人身,換上新衣裳的吳青點了點頭,拿腳尖蹭了曾腳邊躺在枯枝落葉裡的藏骸祭祀,順著他的動作,細丁的視線下移……
一個失去了雙腿的邪教徒?大截面的傷口叫人頭皮發麻。
細丁的童孔縮了縮,但沒有別的大反應。
華工勞務公司不是善茬,手裡攥著一大票華工的賒單,怎麼樣才能讓華工在鐵路工地上累死累活,不計較性命?反正不可能是靠愛和感動。
吳青道:“請來你來是想叫你當翻譯的……”
之前吳青拿業力問了法身修行的問題,業力還剩三十七刻,但他得留一些用來以防萬一,就沒有用來施展術法【根本沙】學習新語言,反正這屬於能克服的問題。
細丁連忙行禮道,“先生儘管吩咐就好。”
吳青的眼睛在夜色中眯了起來,看著這個和張仔七有幾分神似的細丁,難免生出幾分感慨,譬如如果張仔七沒死,現在該怎麼樣了,如此,內心便是無限哀思……
但心中的深沉不便與外人道,他臉上掛笑,
“不必如此拘謹。”
細丁依言神色放鬆了些,指著那藏骸祭祀問道,
“先生,這是?”
“可能和你叔熊華之前遇襲有關。”吳青回。
這就是吳青宰了一個,抓了一個過來的原因,宰了那個帶著自己繞路的混球,但解脫勝給出了藏骸祭祀的資訊,是和狂野米勒一樣的食屍鬼之王的信徒,不免讓人懷疑。
唯一讓吳青遺憾的是,這兩個藏骸祭祀沒有和米勒一樣,始終被食屍鬼之王注視著……這樣說不準又多一個投影給他殺一殺……
迴歸正題,熊華在幫他的忙,吳青給自己戴上一個神仙的名頭,可不是真把自己當成了神,只是和太平道張角一樣而已,號天公將軍,但目的是為了當人首。
底下有人,才叫人首。
這也是他讓幾人稱呼自己“先生”的原因。
“我問你答,翻譯。”吳青說。
細丁對著那個藏骸祭祀翻譯,這個藏骸祭祀早就被嚇破了膽,一聽便忙不迭的點頭。
“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藏骸教團祭祀,亞爾弗列得。”
和解脫勝看到的姓名一樣……吳青接著往下問,
“狂野米勒是你們的人,所以你們為什麼要殺熊華勞務公司的老闆熊華?”
藏骸祭祀稍微有點猶豫,但望著吳青的墨眉聳了起來,心中一嚇,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說的太快,導致英文不太熟的細丁差點漏翻。
“我們的教長想要取悅我主食屍鬼之王,便命令我們和肖松尼人的大祭司合作,刺殺熊華全都是肖松尼大祭司的目的,他刺殺熊華的目的是為了阻礙太平洋鐵路的進度。”
吳青一聽便明白了,之前老吉和自己介紹過,文明社會的擴張,同時也是當地土著的血淚史,內華達州的土著便是肖松尼人,被欺騙,被屠殺,被種族滅絕強制遷移,其他印第安人經歷過的事情,肖松尼人也經歷過。
從1803年的美利堅西進運動開始,到目前為止有超過數百萬的印第安人被屠殺。
肖松尼人想要阻礙鐵路的進度,不奇怪,畢竟太平洋鐵路的建成會導致西進運動的加劇。
而熊華的安保力度又比鐵路負責人低太多了,自然是第一選擇。反倒是那個特拉洛克居然會在一筆筆血債中背叛族人,這反而是令人驚奇的事情。
吳青直接將其歸類為了“野蠻”與“文明”的對抗,是血腥殖民與反殖民,並對此抱有極大的同情心……同情心之外,拜託,別真把他當神了。
他更好奇藏骸教團為什麼摻和到這裡頭來,
“為什麼?”他問。
藏骸祭祀回,細丁翻譯,“文明社會的擴張,也使得他們這些異教徒越來越無存身之地。”
理所當然,鐵路工程的負責人施特羅布爾都將他們的神稱之為“下水道裡的支配者”。
吳青接著問,
“那個神廟是怎麼回事?在哪裡還有?”
一個神廟就是兩三千兩黃金,再來一個,自己就不用頭疼了。
藏骸教團祭祀卻是搖了搖頭,“那不是我們的神廟,我們也不知道哪裡還有,我們只是在那裡和肖松尼人匯合,那是肖松尼人的神廟。”
聽完細丁的翻譯,吳青挑了挑眉頭,他對本地文明瞭解不多,已知特拉洛克是和他一樣,是臨時插一腳者,吳青就以為那個神廟也許是藏骸教徒的祭祀之地。原來是肖松尼人的嗎?
吳青點了點頭,捏著下巴沉思,那個特拉洛克就是肖松尼人,於是他看著藏骸祭祀似笑非笑,
“如此一來,你得另外找一個理由讓我留下你的性命了。”
藏骸祭祀望著吳青,臉上顯露出哀求。
吳青手指勾了勾,月珠像一道風吹散了血花。
斬草除根的道理都說爛了……
細丁向後躲避了一下,確保血水不會沾染到他的身上,然後便跟在吳青身側往勘探隊營地走去,邊走邊說道,
“肖松尼人我倒是瞭解一點,聽說他們可能是阿茲特克人的先祖,他們和阿茲特克人一樣有著喜歡收集黃金供奉給諸神的習慣,據說阿茲特克帝國被佛郎機(西班牙)人攻破後,他們的皇帝被抓起來拷問了幾天幾夜,都沒有供出他所藏匿黃金的下落。
至此就有了‘阿茲特克遺落黃金’的傳說。估計肖松尼人也是一樣吧,把黃金……”
細丁說著說著忽然住了嘴,他回望著吳青吊詭的視線,硬著頭皮問道,“怎麼了先生?”
吳青搖了搖頭,沒說話,他悲傷的想著,曾經也有一個人喜歡這麼長篇大論。
…………
與此同時,天道界,乾國南江省一個小城,藏頭藏臉的張仔七手裡抓著一張報紙,報紙頭版標題,
《刺管者張仔七真容,我社記者冒死偷拍》
相片是一個渾身冒火的黑妖怪,看不清面容,張仔七頓時呲了牙花,破口大罵,
“哪來的醜八怪膽敢冒充老子!真他媽晦氣!”
喘了口氣,彆扭的想著,
“阿青你小子到底跑哪去了,戳他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