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沒有這個必要，樞機會的諸位其實早已經有了打算不是麼？何況僅僅一個騎士王還不足以讓我們改變計劃。”英格威教宗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下方的老人冷淡地回答。
而老人也同樣不以為意，只是淡淡地說道：“的確如此，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騎士王一直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積聚著力量。而這才是我們應該警惕的。而更重要的是，我們的敵人往往並不在外面，反而可能源於內部。”
一時間，老人口吻中的溫度一下子便降至冰點，空氣彷彿也隨之凝固了——
而他的目光正落在了高高在上的教宗身上。
不僅是議長，其他的大主教們也用困惑的目光看著他們的教宗，他們有些不明白老人說這句話的涵義，而此時英格威的臉上也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收起了羊皮紙，英格威摘下了自己的玳瑁眼睛，“什麼意思，議長閣下？”
“僅僅是疑問罷了，不必緊張。”
“我當然沒有緊張。現在我們商談的不是對騎士王出現的對策麼？想來，諸君對騎士王的威脅一清二楚。”英格威淡淡地說道。
“當然，那麼現在我們原本的計劃是否還繼續進行，宗座您有什麼看法？”似乎那個老人的話還有弦外之音，但是他隨即將目光從英格威的身上移開。
“而諸位還有什麼提議呢？”
“或許命令丹多羅閣下撤離那裡暫停行動才是最好的選擇。”之前，那位親身經歷過亞德裡亞之戰的噩夢的大主教。
而他的話音剛落，在樞機大主教中立即出現了反對的聲音。
“這怎麼行？康絲坦斯閣下，新布拉德王國可是已經觸及到了那個秘密了，如果稍有不慎那麼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新羅馬帝國。必須要在其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之前徹底讓其消失！”
上一次十字軍東征，最大的成果莫過於終結了新羅馬帝國，但是君士坦丁堡卻由於教廷和西方列國的不和，而無法掌控成為了這十多年中最大的遺憾。三大騎士團各懷鬼胎，其他領主也在彼此博弈，所以才會有新布拉德王國這樣的怪胎誕生。作為希律人的毀滅者，而他們卻建立起了所謂的羅馬利亞，自從那一刻起，反抗便從未有過停止。
但是這卻並非是教廷在意的，而是君士坦丁堡本身——
那座城市雖然是昔日羅馬帝國的新都，但是它的古老卻絲毫不亞於羅馬城，其前身拜占庭便是極為古老的城邦。所以其中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誰也無法知曉……
當初十字軍攻陷君士坦丁堡的時候，樞機會許多人都想著攫取其中的秘密，但可惜卻因為失去了對騎士團的控制而無法掌控這座價值不亞於聖城的城市。
“又一個新羅馬帝國，的確有這種可能。畢竟新羅馬帝國的繼業者除了尼西亞、伊庇魯斯、特拉比松，新布拉德也是其中之一。”老人帶著低沉的聲音說道，“但是騎士王的出現也足以令人感到擔憂。”
這便是現在樞機會之間產生的分歧，他們對即將到來的另一場戰爭感到不安，因為他們的目標是昔日的盟友——新布拉德王國。
一開始，樞機會還能夠透過扶持軍部推出的埃瑟來制衡並不是十分恭順的鮑德溫，但是事實卻證明了那位都鐸大公也並非池中之物。才短短十幾年，他們便感受到了新布拉德王國的難以控制。
“決不能在放任下去了，聽說鮑德溫想要續絃的新任皇后擁有著新羅馬帝國皇室的血統，而這件事情，之前我們甚至一無所知！”國王的婚姻一向都是需要得到教宗的批准才得以生效，然而他們足足是在半年之後才得知的，僅憑這件事情，他們便足以意識到了那個男人的野心。
“是啊，聽說伊庇魯斯的異教徒已經宣佈了對新布拉德王國的效忠，而巴爾幹地區的反抗也在不久前被徹底鎮壓。我已經差不多感受到了另一個帝國在開始萌芽。”另一位大主教也隨即說道，他們早已經對那個男人無法忍耐了。他所做的一切顯然都是在重建一個令教廷晝夜難安的存在，這是羅馬教廷無法容忍的事情。僅僅因為區區一個騎士王而放棄的話，那絕對是一個錯誤！
騎士王就算是無比危險的存在，但是他也僅僅是一個凡人，但是倘若又有一個帝國拔地而起的話，那將是一場災難！
猶如舊羅馬的共和時代元老院那樣，大主教們用著雄辯家的氣勢那樣爭辯著，而誰也沒有立即打斷誰的話語，都在靜靜地傾聽著。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一場風暴即將降臨，儘管唇槍舌劍，但是最終需要的決定權卻在那位議長的身上以及他背後那些早已經隱居幕後的元老。
“這便是諸君的意見麼？”老人靜靜地聽完了所有人的所持有的意見，而他卻沒有立即表態，而是再一次將目光轉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教宗。
“那麼你呢，宗座？”
而那張冷峻的面龐忽然流露出了一絲笑容，英格威居然露出了這樣的神情，一時間實在令人感覺到非常不可思議。
“難道議長閣下您畏懼騎士王不成？”
……
寒氣逼人的海上，風浪已經越來越恐怖，彷彿是上帝再用自己的手指在海洋之中攪拌，那種浩瀚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這片海洋一直以來都令安納託利亞的居民深深敬畏著，伯羅奔尼撒的古老居民也只有在這片海洋平息下來才得以遠洋。這恐怖的風暴足以毀滅一切，然而這僅僅是對於舊時代的船隻，對於教廷技術的核心——【利維坦】重型巡洋艦來說，這根本談不上什麼！
海水拍打著甲板，但是卻無法撼動這座海上的堡壘。
倘若有人能夠乘坐著普通船隻經過這裡目睹【利維坦】的話，感受將是震撼的，因為那是雲泥之別。誰也無法相信這是人類可以製造出來的東西。
“謝謝你。”康士但丁穿著雨衣和艾琳諾走上了狂風暴雨呼嘯的甲板上，雖然不知道艾琳諾究竟叫他上來有什麼事情，但是他還是要感謝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她答應了自己的請求的話，特拉比松的那些居民們根本無法安全逃離。
他們在海上已經漂泊了半個月之久了，他們根本不敢回到大陸上，因為那樣很有可能面臨教廷軍隊的搜捕。
“不用謝……本來宗座便是讓我來協助你的，何況那些平民本就沒有必要……算了。”女人微微聳了聳肩，雖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但是她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麼你需要我怎麼做呢？”康士但丁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拒絕，既然那位教宗派了艾琳諾到這裡，那麼一定有什麼事情要自己完成。
這一點，康士但丁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但是他現在心中卻又在擔心著另一件事情——船上的難民究竟應該如何解決。
但是艾琳諾卻看出了他神情中的隱隱的擔憂，隨即說道：“放心吧，他們我會負責安置安全的地方。畢竟那些所謂的貴族早已經拋棄了他們的人民。”自從逃離了特拉比松城，艾琳諾由於去尋找康士但丁而離開，貴族們艦船停靠到了臨近港口，他們便直接命令平民下船。
所以，現在他們才會在【利維坦】巡洋艦。
而說到這兒，艾琳諾直接切入正題，“教宗希望讓我告訴你，樞機會將會對君士坦丁堡進行新的一次【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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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
康士但丁的心陡然間咯噔了一下，所謂的審判可不同於司法審判，康士但丁對此在瞭解不過了。教廷的【審判】，代表著毀滅，代表著終結。就如同啟示錄中的審判日一樣，一切叛逆者的結局盡是無盡的黑暗。
“新一輪的十字軍的目標將是君士坦丁堡嗎？”康士但丁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寒冷，他意識到了艾琳諾話外之音。
而艾琳諾則神情淡然地點了點頭，承認了這個事實，“樞機會對新布拉德王國的忍耐已經超過了限度，尤其是他們似乎已經觸及到了禁忌的存在。雖然無法確定，但是那已經足以讓教廷無法容忍了。不過另一件事情卻更加重要，新布拉德王國的鮑德溫國王想要迎娶的索菲亞殿下似乎擁有著西庇厄皇帝的血統，所以樞機會決不能允許第二個威脅到統治的新羅馬帝國誕生。”
而這句話，卻讓康士但丁的臉色在陡然間一變。
索菲亞還在那座城市，如果真的如同眼前這個女人所說的那樣，那無疑是一場災難。
“你說什麼？”康士但丁的話中透著一絲淡淡的寒意。
“如果你想要救那個孩子的話，我可以幫助你。當然，教宗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我唯一能夠為你提供的幫助只有這些，十分有限。”艾琳諾還不避諱地說道。教宗雖然是教廷的領袖，但是他仍然受到樞機會的限制，不可能做到輕易為康士但丁這個教廷眼中巨大的敵人提供支援這件事情的。稍有不慎，那將是他下野的把柄，甚至身敗名裂。
“那麼我具體該怎麼做，實際上我也不認為僅憑自己就可以對抗十字軍，上一次我能夠嚇退他們，但是下一次呢？誰也不知道，即便是我也有強弩之末的時候。”儘管現在也不明白那位野心勃勃的教宗想要做什麼，但是康士但丁還是決定繼續他們之間的合作，只靠他一個人什麼也做不了。
“那麼很好，宗座希望，不，應該是我個人的意願希望騎士王殿下可以帶著西爾維婭那個孩子前往尼西亞。”
甲板上狂風呼嘯，海浪拍打，顛顛簸簸的船上，康士但丁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剛才那句話說得甚是響亮，顯然不是自己誤聽的緣故。
“尼西亞？”
本能之中，康士但丁便產生了反感，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些貴族就是害死索菲亞母親安娜塔西亞的罪魁禍首，而之前進攻特拉比松城他們也助紂為虐過。
然而在利益面前什麼都可以拋棄，包括仇恨，康士但丁眼神之中的波動轉瞬即逝。
“對，正是尼西亞。說起來那位鮑德溫陛下現在征服了伊庇魯斯，下一個目標就是元氣大傷的尼西亞了吧！”艾琳諾帶著一絲諷刺說道，自以為是的尼西亞人本以為可以聯合十字軍消滅特拉比松而讓自己的正統地位無法被撼動
可是康士但丁還是很平靜地問道：“理由呢？尼西亞人恐怕未必能夠給我足夠的幫助。”他不認為自私自利的貴族肯聽自己調動，連特拉比松的那些人一開始不也對自己產生極大的戒備麼？
而面前的女人卻搖了搖頭解釋道：“你會意錯了，我並不是要你和那些人見面，本身早在幾年前宗座便已經確定他們中大多數人沒有利用的價值，因此才會選擇騎士王殿下您的。您所需要的僅僅是獲取教宗為您準備的武器罷了。”
“武器麼，的確【尼德霍格】也不可能隨時帶著它的。”康士但丁隨即瞭然地點了點頭，他明白對方所說的武器是什麼了。不過為什麼一定要去尼西亞，艾琳諾卻沒有明說，康士但丁也似乎感受到了隱隱約約這一絲異樣。
“嗯，不過僅就我個人的意見，那具古機甲你最好還是不要在觸碰為妙。查士丁殿下！那種受詛咒的東西，您本身能夠駕馭它便已經非常不祥了。”意味深長地，艾琳諾看著康士但丁說道。
而這正是康士但丁一直顧慮的，古機甲這種東西他不是觸碰過，但是像【尼德霍格】那樣與自己共鳴的還是第一次，而他實際上也意識到在那樣觸碰那種怪物的話一定會被反噬殆盡。
可是康士但丁卻露出了苦笑，看著艾琳諾回答：“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會選擇觸碰禁忌嗎？”（未完待續）